莫蕾娜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盡管她還尚不能聽懂大明官話,但她能理解現在的局面,對于踏入這座大城市的丁一來說,毫無疑問,交出她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特別是丁一的身份,莫蕾娜很明白貴族這個階層,如果是平民,也許會為了自己的心儀的人兒,不惜血濺五步;貴族則不然,女人對他們來講,絕對是在權力和生死面前,大多數時候都是可以首先放棄的選項。
丁一不是平民,他是東方一個龐大的帝國的公爵,想到這一點,就讓莫蕾娜的心如同墜入冰水一般地變冷,她幾乎能想像下一刻丁一會說的話,如果他比較有良心,也許會說莫蕾娜是他的朋友,他無權決定她的去留。
但這樣的話,無疑就是將壓力轉嫁給她,當稅務官直接來壓迫她的時候,她只能屈從。
而且丁一根本不用為此負上哪怕是心理上的內疚,因為完全可以說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嗎?這時她就聽著丁一開口了:“告訴他,展示給我看。”丁一微笑對莫蕾娜這么說道,讓她翻譯自己的話給這個稅務官聽,“這種空洞的威脅,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可以派一個人出來,跟我的人單挑;或是派一隊人出,跟我們廝殺,如果他贏了,那么愿賭服輸,否則的話,我會拿走他下注的東西,所以,展示給我看,他的賭注。”
莫蕾娜美麗的大眼睛就紅了起來。這個時候,可不是講什么人權或是平等自由的時節。
表面上看上來,似乎丁一很不客氣地把她當成自己的私有物品。而實際上,是丁一為了保護她,替她擔起了所有的壓力,當她把這些話翻譯給那個稅務官聽之后,對方頗有些驚愕,然后笑了起來:“好,你很有勇氣。我欣賞你!”然后他招手叫來了自己的隨從,對他吩咐了幾句。很快一隊阿拉伯女郎就被帶到院子里來。
“出于對勇敢者的尊重,你可以選擇和我交換。”稅務官指著那一隊阿拉伯女郎,她們有十個人,在稅務官的命令下。她們取下了面紗,看起來就算阿拉伯式長袍把她們的身段掩埋,單從容顏來說,便都足以擔當起美麗這個詞,“把她給我,這些女人,就全是你的,她們都是處女。”
聽著莫蕾娜的翻譯,丁一微笑著搖了搖頭。他見莫蕾娜含淚想要開口,便向她問道:“你是誰?你還記得你是誰?”
“我是尊敬的公爵殿下的莫蕾娜.巴卡林。”她這么說道,有一種溫馨在心頭擴散。也許如同在海灘邊一樣,陪著這個男人,這個永遠會用他的背影來遮擋自己的男人,不論他是否擁有艦隊或是士兵,都不會退后的男人,陪著他一起死去。真的也是不錯的歸宿,但是。她對丁一說道,“可是,可是我不想讓你死…告訴他吧,等殿下的艦隊回來了,再來把我救回去…”
丁一伸出食指按在她的唇上的面紗,對她搖了搖頭,用著他所掌握的、為數不多的阿拉伯語向那稅務官說道:“我看到了你的賭注,現在,開始吧。”他的話讓稅務官很吃驚,因為傻子都知道應該做什么樣的選擇。
“你會后悔的,東方人。”稅務官搖了搖頭,背著手,滿帶威嚴地離去,在走出門口之際,他回頭對丁一說道,“這不是勇敢,東方人,這絕對是愚蠢,愚蠢,你明白嗎?你在毀滅自己。”
丁一雖然不能明確分辨每一個詞,但大致能聽懂他意思,不過他并沒有激昂的出言相諷,而是微笑著對稅務官說道:“安賽倆木而來以庫木,我熱合曼通拉西,我拜熱卡圖。”這便是“愿真主賜你平安、吉慶和憐憫”的意思,丁一所會不多的阿拉伯語。
這就再次讓稅務官愣住,好半晌才失聲笑道:“東方人,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然后揮了揮手,似乎覺得再跟丁一這個分不清狀況的家伙,多說一句話,都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直接就出門而去了,而他的親隨便進來把那隊阿拉伯女郎帶走,當然,拋下一些威脅的話,是少不了的事。那個阿拉伯商人很滿意現在的狀況,他也帶著那殘存的護衛和雇傭兵離去,連落在院子里的三匹純種阿拉伯馬都沒向丁一索回。
“你看著門。”丁一對景帝說道,沒有等他反駁,就鄭重地對他道,“有人來了就大聲叫我們,就這么說定了,醫生。”景帝點了點頭去這阿拉伯小院里的一個禮拜室或是類似的地方,尋了兩張毯子,就放在地上,盤膝而坐對著大門。
丁一讓其他人都跟著他進房間,取出炭筆和紙,開始繪畫他們進城之后,所見到的建筑平面圖,除了曹吉祥和莫蕾娜之外,其他人都在丁一停下來回憶時,接過炭筆,開始補上自己記得的地方,或是修改自己確定別人畫錯了的部分。
大約過了三刻鐘,他們在紙上畫了大約三分之一的木骨都束的大略平面圖,因為其他的地方,他們都沒有去過。這讓曹吉祥和莫蕾娜都十分震驚,后者顫抖著說:“公爵殿下,這不可能!我們才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這么大的城市,讓我現在出去,都會迷路…”更不要說畫出這么細致的平面圖了。
“現在讓我不帶地圖走出去,我也同樣會迷路。”寶格力聳了聳肩。
這是一個分工細致的工作,有人記住大的框架,有人記住道路,有人記住方向,有人記住商鋪…在海灘休整之中,丁一并沒有放棄七人的磨合,所以他們到達木骨都束,并非毫無準備,他們一直在準備著,按著事先分配好的分工。
當然,這需要基礎的專業知識,如果一個連方向都分不清的人,對于距離的目測估計完全沒有概念,那么很難在這樣的行動里,加入到隊伍的協作。例如曹吉祥,他所能做的,就在邊上念叨著:“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按照你的記憶,你覺得一個城市的稅務官,他所居住的地方,是否會在我們繪制出來的區域之中?”丁一這么向莫蕾娜問道,而后者茫然地搖了搖頭,很顯然她對這城市的布局或者說各個建筑的功能,并不明朗。
丁一也沒有強求,只是對文胖子說道:“兩人一組,分三組出去摸一下底,把長袍裹緊了,別讓人感覺到不對勁。”文胖子和郭勁、寶格力點了點頭,三人各帶了另外的一名親衛,便快速地出門去了。
而正當莫巴娜想跟丁一說點什么時,外面就傳來了景帝的叫嚷,丁一和曹吉祥出去之后,發現來的是李老漢那個兒子,他倒是很直接,看著丁一出來就聳了聳肩道:“我以為你們都被弄死了,想來看看有什么東西可以撿…”
當聽著莫蕾娜把這話翻譯過來,丁一當真是感覺到了李老漢的無奈,這人怎么這德性啊!
“想賺點錢嗎?”丁一這么問道,看著對方點了點頭,丁一便向他問道,“你知道木骨都束城里,稅務官住在哪里么?”那混血兒笑嘻嘻地又點了點頭,又說了一大通的話,卻是說這城里有好幾個稅務官,如果是剛剛那阿拉伯商人請來對付丁一的那一位,他倒是知道住在哪里的。
“他問我們是不是害怕了?要去找那稅務官賠禮嗎?”莫蕾娜向丁一這么轉述。
“對啊,所以我需要你告訴我,稅務官住在哪里,他的公事房在哪里。”
在兩瓶酒的誘惑下,混血兒很痛快地把丁一想知道的東西,都搜腸刮肚地倒了出來。
而在夜幕降臨時,文胖子他們就都回來了:“稅務官已經開始出手對付我們了,沒有一個攤當,愿意賣東西給我們,剛才還是甩開了那些跟蹤的人,在城北那邊,才吃了些東西,不然我們一去到,就有人跟店主耳語,然后我們就被轟出來。”
邊說著文胖子一邊拿起炭筆,開始補全紙上的平面圖,而其他五人也紛紛補上自己記下的部分,很快這張圖就被補全,盡管看起來比例不太對,有些地方明顯是扭曲的,而且有三分一的部分,也就是他們一開始繪制出來的那一部分,要相對精細些。
“稅務官就住在這里,那個阿拉伯商人住在這里。”丁一在圖上標著記號,然后向文胖子他們說道,“睡覺,午夜時分開始行動,這不是一個女人的問題,而是如果屈服,以后我們就成了聚寶盆,只要他們看上什么,就可以向我們伸手,明白嗎?”
“是,先生!”他們下意識地立正回答。
而文胖子想了想卻道:“分兩組行動的話,風險很大,不如先解決了商人這邊,然后再看有沒有機會,有機會再向那稅務官動手,這樣好保證我們的安全性和隱蔽性。”
“不。”丁一否決了這個提案,“打過去,堂堂正正打過去,要讓這座城的人,記得這個夜。”這讓曹吉祥扁了扁嘴,誰不知道堂堂之師,正正之陣?問題這里就十個人,真正戰力加上丁一也就是八個半人,莫蕾娜勉強算半個吧,怎么堂堂正正打過去?大約是堂堂正正去送死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