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李云聰目的性很強,但他畢竟不是掌管天地會、忠義社這些沖鋒隊工作的,也沒能亮出什么憑證,加上文胖子他們只挑三百人,他則要挑三個營,結果不單曹吉祥先領了人走;朱動很快也挑足了人,因為他在安全局,各處天地會大一點的分舵負責人他都很能叫得上名號的,加上他那番講演,對軍人來說,是很有煽動性的,所以最后朱動挑的清一色都是身著黑色軍制服的士兵,還嚴重超額,不得不勸退了二百多人;文胖子真的就聚集一伙亡命兵痞在身邊,這要托那些坊間說書的福氣,他把名號一亮,軍兵之中許多奔將出來,納頭就拜,口稱“拜見胖爺”的就有二百來人了。*頂*點*小說w.23.c
而到了陰沉著臉的門達,連買大牲口一樣,不單問身世,還教人張開嘴看牙,就這么挑著,也挑足三百人走了,李云聰這邊還有三分之一差額沒充上數。于是他不得不向自個從山地特種大隊帶出來的那個班一揮手,十二個特種大隊士兵就沖入那海邊的人群里,看著體格高大的,問了名字一登記,就拉壯丁一樣的連哄帶騙拐出來,到了天黑透了,負責安頓這批新兵的陸戰隊在一旁都打起火把,黃蕭養看著這光景海邊還折騰個沒完,都過來罵粗口,才湊足了三個營。
“不練,什么也不練。”李云聰跟著身邊那個班的老兵這么說道,“晚上別折騰他們,誰說要搞夜間集合?你瘋了?這可不是大明第一師!別看著穿著軍服。就當他們是陸戰隊或是大明第一師的戰友來弄好么?你給他們搞夜間緊急集合,一會真敢給你營嘯的!”
那老兵搔著頭道:“那就明天一天,咱們這就三個營。還是臨時湊起來,對面有五千人,怎么弄得過?要不今晚咱們這十二人,反正子彈有兩個基數,手榴彈也有四顆,就用四個戰斗小組,突進去…”
李云聰搖頭道:“別胡扯了。今晚看著這些新兵,明天我會讓他們按每個連,選一個臨時的連長出來。你們下到連里當軍士長,主要就是讓那些帶隊的臨時連長,能把我發布的命令執行下去,如果不知道怎么弄。手里不是還有步槍和兩個基數子彈、四柄手榴彈么?就當自己是支援火力好了。”
不單是駁回了夜晚訓練的提議。而且對于第二天,李云聰也是安排了讓劃分各連、推選連、排、班長,讓他們記住手下人的樣子和名字,還有一個就是盡可能推行剪頭。在這個年代來說,最后一件事絕對不容易推行的,哪怕丁某人都剪了發,這根本無法強行推行的。
不比后世去到民國,那時神州在世界大的格局里。算是弱勢了,而強者帶領潮流。是一個歷史的必然;而且有志光復華夏的知識分子,在還沒光復時,出國留洋都有許多剪了辮子的。要知道建虜入關之后可是下了剃頭令的,不剃發就殺頭,難不成丁一做得出這般事?那是絕不可能吧。
只能是勸說,或以仿法丁一斷發明志之類;或直言戰斗之中,短發或是光頭好治理云云,要把這些新兵扔到大明第一師去,老兵都剃了嘛,那些老兵絕大部分都是丁某人狂熱崇拜者,丁容城說了士兵應該剃發,新兵敢說不剃試試?那當然可以說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剃個頭有什么好說?
但現時這里新兵比老兵多得多,鄭和的船隊還裝些賞賜各國的珍寶,丁一的艦隊,除了彈藥、給養就是士兵,后面北上再南下這支艦隊,更是除了基本的給養,就全塞滿了人。陸戰旅二千來人,加上兩個特種大隊統共不過三千人,這批新兵怕都有萬余人了。
所以真不愿剃的,那也暫時只能由著他了,以后慢慢去做思想工作。
“解散。”李云聰對著那個跟他從特種大隊出來的班下了命令,只不過自己就對著根據地勢手繪的地圖,握著炭筆點著燭,一夜無眠地推敲謀劃著。
很顯然,楊善并不看好李云聰,便在后者正在用心推算的時候,楊善仍在試圖說服丁一:“如晉,你若執意要這么做,不如就教曹某人來掌這三個營吧。若是你親自下場,老哥倒也不擔心,但這李云聰,正經來說,連你入室弟子都算不上,不過是書院的學生,老夫自然知道此人是忠心的,但上得了陣,單有忠心又濟得了什么事?”
楊善不是完全不懂兵事,他是經歷過靖難之役的數朝老臣來的,也正因此,他才擔心:“這前頭一旦兵敗,倒卷過來,那就全完了!”說到后面愈是焦急,“明明傍晚來了萬余軍兵,如晉啊,別逞強,你就親自下場指點一下,萬多對五千,你親自運籌帷幄,擊潰對方應還是沒有什么懸念的…那李云聰不行,再派曹吉祥他們四個營上云,這不是添油戰術么?我聽你在船上給他們講課,不就是說臨戰切忌添油戰術么?”
丁一并沒有生氣或是急切,到了這時節,他倒是氣定神閑,“若是覺得不行,他會自己來找我說明的。”而且他又加了一句,以至于楊善不好再勸,丁一是這么說,“他是書院學生,老哥哥,丁某人辦的書院收的第一批學生。”
話到這里,楊善是不會再開口,盡管笑容有些牽強,但他還是隨著丁一的話點了點頭,客套了幾句,說是:“如晉這般說,倒也是在理,怕是老夫多慮?好吧,你當老哥哥沒見識就是了。”
但出了丁一這邊,楊善卻就去尋曹吉祥說話了:“老曹,如晉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怕少年得意,走得太順,他軍略無雙倒也罷了,現時連自己書院的弟子,也當名將一般來用,這哪里是個路子?你這么邊只怕要早做準備為好,只怕到時還得你上去…”
曹吉祥摸著沒有胡子的下巴,稍帶著矜持地說道:“思公莫要輕看了小李,帶六十精銳…”
“啊喲,啥時候了,老曹你還跟老夫來這套?”楊善有些不耐煩了,很直接地說道,“那是六十精銳,足以為丁如晉親衛的虎熊之輩,面對的也只是五百悍卒啊!現時李云聰帶的三個營不過是臨時拼湊,真正足以憑仗就那十二人!對面可是足足五千人,都是帶甲的,雖說竹甲,輕箭劣刀也是能防得的啊!如晉過了,當真有些以為自己,能者無所不能…”
曹吉祥看楊善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就沒有再裝腔作勢:“思公莫憂,咱家召集的兒郎,都是團營里勇力出眾的兵員,方才與彼等許了諾,只要敢死戰,便是戰死也保家人一個富貴,曹某人雖一無是處,對兒郎們的照顧,倒還說得過去…”他這話是不假,要不原本歷史上,他怎么敢造反?就是團營下面還是有軍兵聽他的,“故之那三百兒郎,都立了誓,上陣殺敵不敢說,若有亂兵回卷,他們一定聽命發箭,射住陣腳的。”
這時卻就有人揭簾入來,來的卻是門達,他和曹吉祥是決心抱團,走動得勤,加上隨丁一出海,雖然還有幾個親隨,但新入丁一麾下也不好擺譜,所以也就省了通傳什么的,入來見著楊善,門達就直接開口道:“思公,明日一定要拖住土人,末將正在跟運兵的船隊管事打探核實,此時挑來的三百人,家籍何處,看怕要到明日下午才弄得清爽,畢竟海外,不比華夏本地,拿著他們把柄了,臨陣之時,料想他們是不敢潰退,至少到了后日,李云聰那邊亂兵回卷之際,聽命誅殺是不成問題的。”
楊善聽著不住點頭,聽來這兩個還是知兵,就是明白李云聰此戰是必潰的。
“兩位放心,說退五千兵,老夫是不敢夸口,拖上幾日,卻是不成問題!”楊善倒也是很肯定地做出了表態,“只是如晉的意思,爪哇終歸是要打的,唉,他自己又不肯親自己統帥…”
曹吉祥點了點頭道:“若是小李能敗而不潰,少爺便足當得起大明軍神之名了。”
門達不以為然地扁了扁嘴,楊善更直接些:“老曹,依老夫看,成都是你這廝,把如晉哄得昏頭,才會教他自以為是到這地步!可能退而不潰么?九百臨時拼湊的士兵,對占了地利的五千帶甲精銳,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話!”
事實上,丁一也不知道李云聰能做到什么程度,但他必須這么試試他的弟子、投靠他的曹某人、書院學生的軍事指揮能力,漫長的海上補給線,他不可能有著無盡的炮火和彈雨,如果真的要和奧斯曼帝國交鋒,那么李云聰這些人,以后要指揮甚至不是這樣征募來的新兵,而是俘虜兵,或是當地壓根不知道軍事操典為何物的反對派…決定西征艦隊到達何處的,不是丁一,而是李云聰們的表現,他們能指揮這些新兵發揮到什么程度,丁一就敢走多遠!
如果李云聰全線潰亡,丁一也能接受這結果。不過他就會在保證海面力量在東南亞橫行的情況下,提供一只遠征艦隊讓黃蕭養自己發揮了,當然提供一些先進的裝備、技術,鼓勵民間掠私船隊加入大航海時代,也會同步進行。
不過,那時他的精力將放在北方——解決金帳汗國,讓那頭北極熊繼續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