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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云遠承宣布政使司(二十六)

  第四章云遠承宣布政使司(二十六)

  丁一下意識就跳出斯德哥爾摩綜合癥這個字眼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是指被害者對于加害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這個情感造成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依賴心、甚至協助加害人。但其實并不見得婆修驃,就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而更大的成分,是對于強者的崇拜和追隨,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挑戰丁一這位王者之后,下意識地選擇了成為丁一的部下,事實在歷史上這種情況并不少見,諸如一開始的綠營,還有二鬼子漢奸一類的,華夏有,西方也不貧乏,二次大戰勝利后,在法國之類的地區光復之后,清算那些親德分子,也是事實存在。

  “出兵一萬,編為四海大都督府,補充第一團,就由婆修驃任團長,負圖,你以監軍御史任該部監軍,行督師之責。”丁一對著馬文升這么說道,當著婆修驃的面,“盡可能不要對軍事方略指手劃腳,你主要是管生活…”不過說到這里,丁一虛抬了一下手,示意婆修驃站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但若有變,我允許你將婆修驃拘押,如他敢反抗,格殺莫論。不過若因你插手而出現不必要的戰損,剛剛擔任公訴人,負圖應清楚后果。”

  馬文升起身長揖道:“學生領命,必不負丁師所托!”

  “你有千般委屈,督師教你怎么,你便怎么。回得來,是非曲直,我自會給你一個公道。若是臨陣抗命,你會覺得,死亡于汝而言,是所幸,是福緣。可聽清楚了?”丁一回過頭,卻就對婆修驃如是說道。

  “主上,婆修驃領命!”年輕的王子有沸騰的熱血。有好戰的狂熱,有對強者的馴服。

  這讓丁一比較滿意,所以點了點頭對他說道:“你手下那個女人。巫都干,把她留下來,叫她過來侍候我。”婆修驃愣了一下,但還是馬上領命。他對于巫都干雖有好感。但那不是一個容易就范的女人,而且跟自己的前程與雄心相比,婆修驃很快就做出了選擇,馬上就應下來了。他沒有發現,自己開始下意識地服從的丁一的命令,哪怕只為了博取丁一的好感。

  但巫都干對此并不領情,當她走進丁一的房間里時,就埋怨道:“那顏。讓巫都干跟在他的身邊,一旦他有異心的話。隨時都能致他于死地!”她是用蒙古話跟丁一交談,甚至看了一眼仍留在房里的馬文升,她還說,“這個文官,出了海,會被婆修驃象捏破雞子一樣,隨手就殺了,巫都干要跟著去,還能把他的命活下來。”

  丁一并沒有理會她,而是對馬文升說道:“記住,支部要建到連隊上,碆修驃的軍隊,訓練必然是比不上咱們的大明第一師、陸戰第一旅或是西海艦隊的陸戰隊,你要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所以軍事方面,如非必要,你別去插手,你要做的,是在他的這支部隊里,發展出天地會的支部來,要保證在百人左右的連隊長,保證建立起天地會的支部,在每個班里,都應該發展出天地會的骨干。”與其說丁一私下委任馬文升為督師,不如說是政委。

  只不過于這年代,要去解釋政委這個名詞,又要費一番口舌,所以丁一干脆就以行督師之責帶過,反正干的都是一樣的事,要實現的,也是讓雷霆系指揮槍桿子的事。確立師旅團營連,是因為火器部隊用這樣的結構方便指揮,并且更合理,諸如政委這樣的,就一個名詞,丁一就覺得沒有必要去標新立異。

  等馬文升辭去了,丁一才對巫都干說道:“我叫你留下,就是不要你到時去救他的命。”看著巫都干不解的眼神,丁一笑道,“若他有我為后盾,尚不能震攝得住婆修驃,那他就不該自請出海監軍,我如負圖所自許的一般,是深信他有這樣的能力。”

  “我們要回京師了。”丁一對著巫都干這般說道,他伸出手,拔開巫都干遮著面龐的長發,果然又是半邊臉上,浮現出猙獰的刺青,這讓丁一皺了皺眉頭,“你要戒酒了。從現在開始就戒。我不喜歡你現在這樣子。”

  “那顏你又不肯讓巫都干懷上你的孩子,巫都干什么樣子,又有什么干系?”這女人向來很直接,“巫都干的酒,也不是偷來,也不是搶來的,喝足了酒,方有氣力廝殺!”

  丁一倒是被她嗆得愣了一下,的確是反正自個又不準備把她收房,她什么模樣,又干自己什么事?當下也只好揮手道:“喝酒誤事,總之別喝就是了!還有,回了京師之后,你要喝得半張臉跟鬼一樣的,如何跟著我辦事?”

  不論多長的路途,總是會走完的,當西海艦隊以四艘大福船和四個營的陸戰隊,開始運輸補充第一師,往舊港宣慰司而去,方自揚帆出海,天際還能看得著帆影的時候,兩拔宣旨太監和王驥一行人,就到達了末羅漢這個都城。

  第一道圣旨是教丁一準備把軍務交付給來接替督師的官員,候得新任總督和云遠布政使到任,丁一就盡快回京師去,旨意中已指明來接任督師的正如丁一所料,就是石璞,而出任云遠布政使司的,也是許彬;另外還有太后的旨意,是說頗為想念丁一,又訓斥他到如今還沒有留下子嗣,督促他盡快開花結果,又教他國事稍寬,就帶柳依依和天然呆進宮去。

  而第二道圣旨是朝廷接了丁一報捷文書之后發出的,卻又截然不同:石璞病了,病得很重,所以不能來云遠督師,皇帝情真意切,要求丁一“…靖邊安民,練兵守土…西南盡托于卿…君臣相得,必為青史佳話…”頗有點無下限,不過意思是很明白,就是丁一得把先前奏折里說的,二萬兵守五府之地,這個方案在三年內實現,皇帝才會放他回廣西,要不然的話,其他人來守云遠的話,沒有二十萬兵是沒人敢來的,而二十萬邊軍,這里又不是湖廣這等賦稅大戶,這基本收不上什么稅的地方,朝廷支付不起二十萬邊軍的軍費!至于回京師,就教丁一酌情而自決:也就是如果丁一覺得可以回京,那他就回去一趟述職再回來,如果他覺得走不開,那就算了。

  “臣遵旨。”丁一臉無表情地接過了兩份圣旨,然后他揮手讓勤務兵領了兩個宣旨太監先到一邊休息,卻對跟著前來的兵部、戶部主事問道,“云遠諸礦拍賣可已開始?學生所請鐵礦,朝廷那邊是什么章程?或是鐵礦供給不足,學生也無法按著上回的陳條,把二萬兵守五府之地的方略,落到實處。”

  別說五府之地,就是打孟養思機發,前些年思機發叛亂,麓川之役起,單單打思機發,用了多少兵?“昂條上攻取策,征兵十二萬人。”昂就是指黔國公沐昂;后來又是“驥總督軍務,大發東南諸道兵十五萬討之”驥就是指王驥。所以要鎮守五府之地,開口沖朝廷要二十萬邊軍,并不是開玩笑的。

  之所以會這樣,除了明軍這年代,連個小隊戰術都沒規范出來,訓練也跟不上,火器威力差、準頭差、容易炸膛等等這種硬實力之外。更為關鍵就是民族政策的問題,丁一又不貪戰功,麾下兵將不至于殺良冒功,又是下鄉,又是分田地,弄出人民專政來,打下一地,就平復一地——或者說,打下一地,就把一地的頭人鄉紳教百姓在公審大會殺了,把占大數的窮苦百姓拉上自己的賊船。明軍呢?那跟打地鼠一樣吧,打下這邊,那邊冒頭,這玩意哪經得起這么折騰?到了明末,大明會亡,大致也就是因為這種打地鼠的情況而亡的,開始清剿義軍,官軍還是有勝績,但禁不住打地鼠啊,拖著拖著,加上戰事四起,就拖沒了。

  但丁一是不會跟朝廷說明,關鍵在于民族政策的問題。

  因為其一就是說不明白,要對這習慣政令不下于縣的大明朝廷,講清楚如何農村包圍城市,如何建立基層政權,本就是一件極難的事情;其二就是就算說明白了也沒用,土地兼并、喝兵血、殺良冒功這般頑疾不根治,就算道理明白也是辦不成丁一這樣的。

  “鐵礦,無鐵礦,一切皆休!”所以丁一直接籍著這由頭,逼問著那些隨宣旨太監而來的主事。這幾位主事很明顯,也是六部的大佬為了跟丁一溝通,才派他們同行過來的。

  丁一的兇名,隨著打下云遠之后,在京師是傳得愈來愈盛了,那幾個主事被他這么逼問著,嚇得面如土色,之前部里大佬和他們商定好的方略,全都不敢施展出來,只能結結巴巴說道:“總憲條陳上所列的數目太過驚人,著實是供給不出啊…”

  聽著他們這么說,倒也是在丁一的預料之中,所以丁一也沒有為難他們,只是揮了揮手教他們先到一邊候著,等一陣再說。因為英宗的旨意,還沒宣出,所以丁一走了過去,對王驥說道:“伯爺風采依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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