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如被殺狗一樣殺掉的孟養使者,木邦的來人,臉色變得鐵青,終于不敢多說,哆嗦著嘴唇,轉身就要往帳外而去,劉鐵哪里會容得他這般離去?搶上前去一個過肩摔就將他撩倒在地,沒有理那廝的嚎叫,一腳踏在他脖子上,對身邊士兵說道:“這人患了病,說不出話來,得治治,斫一只手指下來。”邊上士兵扯過那廝的左手,一刀就把尾指切了下來。
劉鐵望著那被他踏在腳下的使者,冷然問道:“你會不會說話?若是不會,再幫你治治。”
治一次就切一個手指,那人如何還敢病得起?這要病多一會,只怕連腳趾也沒有了:“小的會說話!會說話!”卻是疼得連聲調都走樣了,忙不迭聲地應道,“小的沒病啊,不必治啊!”
丁一聽著卻就笑道:“你這話可就忘恩負義了,方才明明是不會說話的,學生的弟子給你治好了,你非但不感念他援手治病的情份,也不提給付些診金,倒是立時說自己沒病,安有這樣的道理?這大明之外,真是不通禮義啊,唉,子堅,看怕你還要教一教他做人的道理…”
也許只有切膚之痛,才使得這使者的腦子變得通達起來,那被劉鐵踩在腳下的使者,馬上就高叫道:“不用、不用!小的知錯了,聽得制軍老爺的教誨,小的才他娘的醒覺,自己著實不是人!這位將軍,小的病好了,多謝援手相助,還請讓小人起來,方好答謝!”待得劉鐵松了腳讓他爬起身來,那使者全然不見先前的囂張,斷指上的血還在淌著,臉色都極蒼白,再說十指連心。哪有不痛的?不過他可著實不敢再讓劉鐵給治下去,胡亂取了手帕咬牙包扎了,先向劉鐵致了謝,又向丁一行了禮,才連忙退了出去。
“你看,這人病得是不重的。”丁一對那個臉色極難看的阿拉干來人說道,“若是他病得重。說出什么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胡話來,那就得給他剖開腦子,把里面的狗腦子都割干凈了,才不會說出胡話來。你回去,問你的王,為何不來大明朝貢?是想與大明為敵么?若是明年此時。春盡了,還不見阿拉干國來朝貢,那你們就自祈多福了,明犯大明者,雖遠必誅。”
阿拉干國的使者咬牙道:“我等何時曾犯大明?貴人,這話卻不能憑空亂說的,我朝在海偶。離此地甚遠,不曾占著大明半寸土地,這明犯大明四字,從何說起?”
“大明圣天子在位,蕞爾小邦居然不來朝貢,意欲何為?如等行徑,便是明犯大明天威!”丁一此時絕對是完全的霸權主義,帳里坐著的鎮守中官王毅。幾次想要開口,都被萬安扯著衣袖,示意他閉嘴。王毅只覺口中苦澀無比,只是丁一剛才就殺了一個使者,又弄殘了一個使者,他也怕惹怒了丁一,等下發狂起來。丁某人會做出什么事,所以也就不敢多嘴。
但他實在是驚怕的,這年月,大明雖然沒衰退到明末那樣。但也不是成祖那年頭的光鮮了啊,那時的確想打誰就打誰啊,現時哪能這么大口氣?侄少爺這么整,是會壞事的!而此時阿拉干那使者,有孟養和木邦的先例在前頭,不敢分辯什么,匆匆一揖,籍口路途遙遠,要趕緊去通知他的國王,就辭了出去。
這時西岸宮聚那邊又派人來報,營盤已然扎下,崗哨也已派出,偵察小分隊與思機發的小股士兵有幾次接觸,干飯管飽的新軍,在那些受過現代操典訓練的班排長帶領下,又是手持利器,當場就將思機發的幾股兵都殺得潰逃,還捉了七八個活的“舌頭”也就是俘虜回來。
“移師西岸!”丁一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
而在丁一剛剛渡河到達西岸的時候,正在宮聚準備好的地方,指揮兩千騎兵先渡江的人手開始扎營,就聽著有人喊道:“先生!先生!越來向先生請罪了!”丁一轉身望去,卻是王越風塵仆仆,領著一隊書院的學生,泥人兒一般,正由船上起了水,向這邊飛奔而來,跑近了,離著丁一還有三四步,王越領著那些學生,便跪倒在地,向丁一磕了三個響頭:“不孝弟子王越,奉師命前來,請先生責罰!”他身后那七八個書院弟子,也開口道,“請先生責罰!”
“跪在那里,營盤會自己長出來么?”丁一笑著對他們說道,“趕緊動手,還是要我幫你們搭帳篷?”王越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招呼著那七八個和他一同前來的弟子,加入了騎軍之中,開始搭架帳篷,砍伐木樁來修建營盤,挖掘排水溝…
宮聚這手下的五千新軍,不單是用著丁一的操典,而且更有那些從大明第一師選拔出來的基層班排長帶領著,很明顯地使得他們帶著很深的丁一的烙印,起碼在熱衷于土工作業上是最能體現的了,當天上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一座萬人的營盤,已經初具雛型了。
但是鎮守中官王毅卻并沒有因此而心安,相反他帶著那些小宦官正在收拾著細軟,有個小宦官低聲說道:“干爹,這營盤看著象模象樣的,就算有亂賊來攻,也能抵擋吧?咱們非得漏夜東奔么?不若等到天亮,再向制軍辭行,反正昆明那邊還有二萬多軍隊,總得有人…”
話還沒說完,就聽“啪”的一聲響,卻是被王毅一巴掌甩在臉上,只聽王毅壓低了聲音:“放你娘的狗屁!侄少爺不論是要跟朝廷上哪個大佬放對,咱家都敢站在侄少爺這邊!可這是什么地方?蠻夷之地!人家是有大象的!你看過沒?這粗粗修起來的營盤,大象一撞過來,濟什么事?等到明天?說不準今夜就被人偷營了!侄少爺現時官做大了,架子也上來了,思機發還沒打,就先把木邦和那什么阿拉干都惡了,到時人家湊在一起來搞咱們,這過了江,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打?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咱們這邊,你懂個屁?趕緊收拾!”
小宦官被他嚇唬得一驚一乍的,細想也覺極恐,當下不敢再說,連忙腳忙手亂的收拾起東西,準備跟著王毅連夜渡江東逃回昆明,什么都是假的,還是保住小命最為要緊啊。
但收拾到一半,卻就聽著劉鐵在帳外叫道:“王公公,先生請你速去總督行轅議事。”
王毅聽著,臉上苦得都能擠出水來了,真是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這眼看就要跑了,誰知丁一來叫去議事?他無奈嘆了口氣,對幾個小宦官說道:“聽著,千萬不能走漏了消息,侄少爺對咱家是極好的,便是咱家帶著你們幾個猴崽子跑了,想也不會怎么怪責;但要是亂了軍心的話,只怕連咱家在內,都得斬首示眾的!故之你們哪也別去,連帳也別出,就在這里等著,更不能與任何人等說起,可明白么?”小宦官戰戰兢兢應了,王毅倒也不怕他們偷跑,因為他沒有回來,卻是沒有口令,丁一的營盤里,沒有口令想要溜出去,那就只能硬闖了,給這些小宦官一百個膽,他們也絕對不敢去干這樣找死的事情。
去到丁一的大帳,便看著王越和今日趕過來的七八個書院學生都在場,只不過站在下方,看著就是犯了過錯的模樣。見得王毅入來,丁一便對王越說道:“好了,人也到齊,譚風你負責今夜的戰備值班;循吉,你作會議紀錄;子堅,你負責安排警戒。”
被他點著名的,譚風、萬安、劉鐵都起身應了,馬上該去巡營的譚風就出去叫上一隊騎兵去巡營;要做筆錄的萬安就去拿筆墨;劉鐵招呼著指揮排的人手,把高處的警戒哨加了,又派了雙重暗哨,把警戒線推出二十多米。
丁一沖著王越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王越早在一路上就已理清了頭緒,加之他是文思極為敏捷的人,說將起來,倒也是極為簡潔:“殺手無名,據說是從春秋流傳到今的刺客組織;在南京那樁看似風閑設局毒殺、謀害先生的案子,就是他們做的;殺手無名的主事人,認為無法通過行刺,來實現殺死先生的目的,所以他們派出了一些由他們養大的孤兒,來參加書院的選拔;這一次火藥摻假的事,就是由五個混入書院的孤兒所謀劃的。除了梧州和容城書院之外,兩京的分院,都有殺手無名派出的孤兒潛伏其中,統共一百七十一人。”
說到這里,王越從懷里取出名單來,呈與丁一過目,然后退后幾步,又回來原先的位置,靜靜等著丁一查看那份名單。但出乎王毅與正在作紀錄的萬安所料,丁一居然沒有去看那份名單,而是把它放在桌上,卻對王越問道:“往下說。”
這時卻就聽著帳外急促的銅哨聲,從刁斗上的瞭望哨處響起,然后整個營盤尖銳的銅哨聲此起彼落,“集合!緊急集合!各班排注意,全副武裝緊急集合!”、“敵襲!這不是演習,重復,這不是演習!“、“各班排集合,以連為單位,進入各自防線!”
王毅坐在那里只覺手腳冰涼,真是怕什么,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