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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督廣西(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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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包扎好了的趙輔,掙扎著起身向丁一拜謝,然后他仍捏著那把解腕尖刀,走到那另個親兵面前,他面對著兩個親兵不解的目光,這讓他有些難以下手,但猶豫了片刻,他終于咬牙擠出幾個字:“兄弟,安心走吧,你們的家人,我會照顧好的…”

  “為什么?”那兩個親兵疑惑地失聲問道,千古艱難唯一死,若是隨著趙輔死在戰陣上倒也罷了,就這么不明不白死在這里,他們除非是沒有生命的傀儡,否則誰也不會這么就這么坦然受死。

  盡管被反剪著雙手捆綁起來,但這兩個親兵都扭動著身體掙扎:“將軍,小的沒做錯事啊!”、“將軍,小的鞍前馬后追隨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之間自己將軍往腿上捅了三刀,接著又要來殺死自己。

  要知道他們兩人,在那些親衛之中是最為忠心的,要不然也不會出頭來為難丁一了。趙輔說什么他們就干什么,這本來就是前幾天商量好,到了懷集之后就狠狠煞一煞丁某人的威風,讓他明白現在不比往日了。以便隨利地從丁一手上,交接各種權柄,要知道梧州府現在還把握在杜子騰的手里。

  整個梧州府包括下面的縣城,都分駐著大明第一師的諸多部隊,雖然帶著邊鎮強軍,但能把丁某人打壓下去,順利接交有什么不好的呢?趙輔一時不知如何面對這兩個親兵的質疑,下意識地別過頭去,握著尖刀的手微微顫抖著。

  “是我對不起你們了!”趙輔別過臉,卻就看見了石璞陰沉如墨的面容,他必須得做一個抉擇。在親兵的性命和他自己的前途之間。若是惡了丁一同時又惡了石璞,他知道也許王直會保住他性命,但想要在廣西這個戰局撈上什么戰功往上爬,卻就不太現實了。

  他揪住一個親兵胸前的衣襟,揚起了手臂。但往下捅時,卻發現手腕被扯住了,趙輔回望過去,卻是丁一微笑著拉住了他:“趙將軍,養著小貓小狗鴿子,都不忍親手殺了吃肉呢!學生安忍見將軍這般為難?”說著將文胖子揚了揚手。“替趙將軍把事情辦妥了吧。“

  文胖子領著幾個學生,便把那兩個咬牙切齒瞪著趙輔的親兵倒拖了下去,不多時便傳來兩聲慘聲,還有尸體扔進江水里的聲響,在二層的舷邊望下去,還能看著尸體入水瞬間。所涌起的血把邊上江水染血,只不過那絲絲鮮血,很快就被奔流江水沖淡,了無影蹤。

  石璞和趙輔并沒有在懷集逗留太久的時間,在那些“侵害百姓農田”的“亂軍”被從陸路帶到懷集之后,趙輔就領著那還剩下的兩百來親兵,與石璞一同離開了懷集。向梧州方向而去了,由水軍進發的數萬邊軍,將在梧州府城與他們會合之后,接管梧州府的所有軍務城防等等。

  丁一在送走了石璞之后,否決了丁君玥提出的方案:“不,不要去干擾他們,怎么說也是為國家辦事,如果他們能平定廣西,那么我們可以出海,可以出塞。記住,所有人員都不允許去暗中破壞石太保的軍略布置,我討厭一切國內戰爭。”

  當杜子騰領著駐防梧州的新軍回到懷集、肇慶府城的駐地,丁一直接就把所有軍務扔給他與胡山等人,而自己則是跑到工場里。開始第一臺皮帶傳動的金屬機床安裝。盡管仍然是風力和水力的動力,但金屬機床所能提供的加工精度,遠遠不是木頭機床可以相比的。

  只不過限于風力和水力的自然條件,機床的轉速和穩定性,依然是極差。

  “你先放下手頭的活計,把它們交給其他人。”丁一看著那轉速很不均勻的金屬機床,對著李匠頭說道,“如果蒸汽機無法短時間內實現,那么,就先把拉絲機弄出來,老李,你別給我又是和上次一樣,找幾個大匠,三五人花幾天弄一截十步長的銅線來糊弄我!我要的是機器,一個普通人,你教他怎么操作,他按著這工序,就能生產出均勻鐵線或銅線的機器!”

  李匠頭頗有些為難的搔了搔胡子,這讓丁一很無奈,一把將他拉到角落里:“你要想不出法子,不妨找李大嫂商量一下,我感覺她手上活計雖然不如你,但腦子比你活絡,不論你們誰想出的主意,到時不都是你李家的功勞么?這賞銀她拿你拿不都一回事?”

  雖然點了頭,但是李匠頭依然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覺,丁一也頗為無奈,機械這一塊,從零開始來弄,澆鑄之類的事,倒不成問題,零件加工更不是大問題,就算現代,數據機床的母機,也是手工制造出來,李匠頭這般工匠,本就是這時代頂尖的機械師,特別在丁一給他畫出游標卡尺和千分尺的圖紙之后,他們很快就制造出來實物,在度量衡上有了一個統一標準,精密的零件,只要給他們時間,他們能用做一件傳世工藝品一樣的態度,給弄出一顆標準無比的螺絲來,所以這方面真的不是大問題。

  但要弄出拉絲機之類的機械,李匠頭這批工匠,時代局限和知識極限的短板,就顯得極為明顯了。

  如果能拉出均勻的鐵線來鍍銅,或是直接拉出銅線也行,那么就可以弄水力或風水發電機,蓄電池有什么難的?丁一自己都做了一個小型的鉛酸蓄電池,不外乎就是柵板、硫酸液,開始發明蓄電池時沒有塑料,用木板作為外殼一樣是可行的,而丁一則使用了陶瓷來作為外殼;就是鉛膏的制造有些難度,因為要磨成鉛粉之后再弄成鉛膏,而且正負板的鉛膏是有所區別的,生產出鉛膏之后,涂抹在柵板上,就形成生極板。

  澆鑄柵板、研磨鉛粉這些事情,于丁一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因為他有權,有錢,有人,而且他又知道大概的方向與數據,可以不斷地試驗來論證。

  盡管沒有用電器,他弄了一頭豬試驗,那電流還是把那頭豬電得慘叫。

  只要有均勻金屬線拉出來,電動機就可以提上日程,盡管有刷直流電動機的損耗很大,但它簡單,丁一也不打算給懷集提供生活用電,也許整個縣的風力發電和水力發電,通過全浮充制,通過蓄電池組來起到一個穩定電壓的作用,所有電力就用來供給幾臺金屬機床,以給它們提供一個均勻的轉速和動力。

  沒有線圈,其他都是白扯,難道弄無限電池組來發電么?弄一個蓄電池丁一是有錢燒得起,但要弄無限電池組供電真是不可能了——有錢買十碗熱干面,吃一碗扔九碗是一回事;有錢請全縣人吃熱干面,那就是另一個概念了。

  丁一除了往工場跑就是往礦場跑,其他時間就是在隨軍夜校的上課之中。

  大明第一師的訓練并沒松懈,反而更加刻苦起來。

  至于廣西的戰局里,丁一完全沒有插手,只是天然呆在無所事事的柳依依鼓惑下,在梧州開了一間戰地醫院。被變相驅趕出京師的柳依依,帶著那一班子賬房先生,處理著生意上往來,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么壓力,而失去京師市場的柳依依,并沒有如丁一所料的太過于擔心。

  “只是錢銀回籠的時間長些罷了。”她老神在在地對丁一說道,“但沒關系,妾身可以向別人先拿東西,不過付錢的時日同樣慢些而已。”她開始把鏡子通過淡馬錫那邊捎往海外,而那絕對是以買同等體積的寶石的價格在發售,無他,世上獨此一家。

  事實上,她的從容是基于自己在商業上的認知:“只要夫君別在其他地方弄出懷集這些的規矩就好了。”丁一當時聽著慢慢吃驚,這是什么概念?這是柳依依的商業運作,已經能抵得上一個縣的稅收,能養得起這個縣的政府機構了!

  其實丁一并不知道,這兩年之間,大明的軍費開支,有過半是流向了他丁某人的工場。

  至少有一到二成,是用來向丁家作坊購買甲胄。

  現時邊關將領的心腹家丁、親衛,沒有一副雞胸甲的,都不好意思跟他人吃酒吹牛了——連雞胸甲也沒有,也有臉說是主將親兵?當然,也有人仿制,不過這東西給家丁、親衛用的,可不比給正軍用的,收貨是驗過才會給錢,丁家利用水力機械鍛造出來一次成型的雞胸甲,拋開美觀不提,不論是生產量、生產成本、質量,都要比那些手工作坊強得多,而且別人用手工打造,要達到一樣的質量水平,至少要高出五六倍甚至更多,石亨他們別說和丁一關系還不差,就算有什么仇,也得從丁家這邊入貨吧,又不是一件兩件的概念。

  而作為消耗品的火繩手榴彈就更是占了近半,甚至邊關的明軍發展出原始扭炮,就是用動物的筋鍵來提供動力,來發射丁一的火繩黑火藥手榴彈,現時硬探、夜不收出去,誰不揣上兩顆手榴彈,那鐵定是上司存了心要讓他去死的。

  這也是容場工地里的,黑火藥的生產線,包括了研磨、拋光等等顆粒化的流水線,一直沒有停下的原因。因為它們能賺錢,賺很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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