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
頷首。
少女一身藍白色的陰陽服飾,整個人安靜優雅的端坐在那里。沒有人知道她在這一刻,心中在想些什么,不過在月神的眼中,對方的性情似乎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這種情況在月神看來只有兩種,要么是被洗了記憶,要么是人生觀受到了顛覆沖擊。
以東皇大人對小姑娘的厚愛,想來應該是第二種情況。
東皇大人到底說了什么?
月神低頭沉思。
高月…不,眼下的姬如千瀧沉默無言,讓人一眼看上去似乎有了少司命那般沉默不語的幾分風采,只是模樣是這樣,可她的心情卻并不是如此。
哪怕是有了數天時間來讓她自己理清思緒,可越想,卻是讓她越發的有一種不信,似乎眼前的這個世界都在對她說謊。
怎么會是陰陽家里的東君?
而雪姐姐又怎么也是陰陽家的人,難不成…雪姐姐呆在墨家究竟是打什么主意?還是發生了其他的什么?
岳緣的話并不是十分的詳細,將點點滴滴都告訴了對方,只不過挑了其中不少的東西擺在了月兒的面前,包括東君和雪女的許多故事。
當然。
有些大人的故事,是不適合小孩子聽的。
在岳緣的眼中,高月顯然還是孩子這一類,哪怕是長大了,這些故事仍然不適合她聽。
故事是真的嗎?
高月的心里很懷疑,可岳緣擺出的證據卻是由不得少女不信。僅僅一點,便讓高月知道東皇與自己的娘親的關系太不尋常,那便是對方隨口道出了娘親身上只有她知道的印記,還有那偶爾展現出來的赤腳習慣。
甚至,連她自己身上的胎記之類的東西對方竟然也是一清二楚。
要知道,這一點太子丹壓根兒就不清楚。
想到這里,高月那被輕紗半掩的臉龐上多了一絲熱度。
更重要的是…高月回想起幾天前那脫下面具的面色有些蒼白。卻是俊逸的不像話的男人對自己溫柔一笑,隨后一指點在自己眉心,那些在自己腦海里回放的場景。
那人的模樣…
場景似真似幻。
以高月的小腦袋,哪怕她在聰慧。面對這種情形,所謂的聰明便沒有了任何的用處。
四天。
在短短的四天的時間里,岳緣便徹底扭轉了月兒的人生觀,給她的人生觀來了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
四天前與四天后的高月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人,四天前的她還是高月。而現在的她則叫姬如千瀧。
一個既不是隨母親的名字,也不是隨父親的名字。
這樣的情形,讓姬如千瀧覺得有些悲哀。
哪怕是年紀小,不能確切的體會這種情緒,可在她的心底還是彌漫著一層陰影。但這樣一個理由,也讓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僅僅一個安全便足以成為答案。
不得不承認,姬如千瀧也是真正的開了眼界。
曾經呆在墨家,跟著蓉姐姐的日子,雖說有些顛沛流離。可算來,她也算是見多識廣。但是比較起來,那個需要自己喊父親的人來說,那一切經歷都太過渺小,不值一提。
她見識到了什么是神。
可也正因為這份見識,讓她沒有了任何的其他的心思,哪怕滿腹心情,最后卻是化作了類似少司命一樣的沉默寡言。那一切,對一個少女來說,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人生世界觀雖是扭轉。可這并不代表著她想要全心全意的接受。哪怕那個身為父親的男人,還給了一個驚人的禮物。
陰陽家,將是她的。
換句話說,自她穿上陰陽服飾的那一刻起。她便成為了陰陽家的圣女。
可是心態真正扭轉這種事情,是一個長時間的過程。
不過面對這份重的讓常人覺得驚駭的禮物落在姬如千瀧的手上,卻沒有引起少女的震驚,畢竟在人生世界觀受到了顛覆后,這樣的‘小事’已經不算什么了。
不過,在那種狀態下。少女還是向對方提了兩個條件。
只是還有一個隱秘的疑問被少女藏在了心中,那張臉…他到底有幾個孩子?只怕不止自己一個人吧。
兩個條件…
房間里,與嬴政一會后回到禁地的岳緣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沉思著,腦海里回蕩著自己女兒當著面提出的條件,或者說是請求。
一是救已經重傷昏迷一直不醒的端木蓉。
二嘛…
不要對天明下殺手。
第一點,沒有任何的問題。
第二點,雖然讓岳緣的心中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但還是挑了挑眉,應了下來。只是當時回答的很認真嚴肅,可最后岳緣竟然莫名了糾結了好幾天,最后還是決定到時若是那小子還是不斷的前來糾纏,至多讓下面的人不要下殺手,讓他吃些苦頭就好了。
沉吟了一聲,岳緣搔了搔額前的頭發,面色顯得有些怪異,自言自語道:“這種被人窺視自己至寶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厭惡了。”
而且最讓岳緣在意的是,自己尋到了女兒,可到頭來發現自己所遇到的壓根兒與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尋到了該怎樣解釋?
該怎樣教導?
一切都在心中有著安排,只是當對方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岳緣發現原本的安排完全不起絲毫的作用。
一股名為辜負的東西一直盤旋在心頭。
面對月兒…
岳緣就想起了與莫愁的兒子傳鷹,與師妃暄錯誤而生的女兒明空,還有當初在天龍時期那個呆在阿朱肚子里還沒有被自己取名字的孩子。
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父親,他完全不夠格。
作為一個男人,卻又滿身桃花,有意無意間,沾惹了一身紅塵。
也因為這樣,岳緣就沒有真正意義上帶過孩子的經歷。
于是與月兒一番交流后,岳緣發現這結果并不比當初與傳鷹以及明空好太多。他發現自身并不是想象中那樣擅長教子,他擅長的是…
自責。
辜負。
尋常還好,在特定的時候,這些就會如萬蟻噬心一樣的充斥在岳緣的心頭。想要抹去這種感覺,要么是太上忘情,要么就是尋一個辦法一次性解決。
忘情,不同無情。
岳緣自語做不到。
所以…
“快了!”
手肘枕在旁邊的長凳上,岳緣右手撐著側臉,目光出神的望著前面的三尺虛空處,似乎那里存在著什么好看的東西一樣:“我已經感受到了,知道了很多東西了。”
“只要將鳳凰殺掉,那么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我能夠感覺到離莫愁將近了。”
說到這里,岳緣又突地苦笑起來,回想起那些世界里的經歷,如果說剛開始還是一頭疑惑的話,那么在經歷過幾個世界后,岳緣早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
過去的自己,現在的自己,未來的自己。
這究竟是他在玩弄時間,還是時間在玩弄他?
因與果。
果與因。
在岳緣與時間雙重作弄下,連岳緣自己有時候也弄不清了。
回憶當初,自己出現在神雕世界的那一刻,真的只是自己的第一次嗎?
記憶少了,出現問題了。
而且那觀想不僅僅是道家之法,觀想的所有人真正意義上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的魔種。真相已近,岳緣已經體會到了自己與真相只有一線之隔了。
“唔…”
收拾了下深紫,岳緣起身而立,目光朝角落里的銅鏡望去,那上面印著自己的模樣。伸手摸了摸那白皙異常的膚色,最后指尖停在了右眼的上方。
右眼的周圍,是一圈詭異的淡紫色火焰紋路。
回想起當時脫下面具的那一刻月兒明顯流露在臉上的驚愕模樣,岳緣便知道自己這個與婠婠的女兒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甚至還會讓月兒想歪。
不過早有準備的岳緣自然不會去解釋,那種事情不該落在她的耳中。
呼了一口氣,岳緣右手一張,那放在長凳上的面具頓時被吸入了掌心,頷首中,手上的面具再度戴了上去。那個已經被玄陰劍意徹底壓制,岳緣早已不需要這一身裝扮去遮掩,只不過眼下還不是他完全露面的時候。
咔嚓!
黑色面具覆面。
岳緣的聲音已經傳到了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大司命的耳中:“大司命去通知他們準備,是該去桑海了。”
“蜃樓已經完成了。”
“諾!”
外面,大司命躬身應下,人轉身離開。
而在一天前。
在秦皇嬴政的吩咐下,已經有大隊帝國士兵與將領的護衛著上千童男童女提前趕往了桑海城。而這群人是嬴政在岳緣閉關幾年的時間里準備好的。
說是童男童女,其實他們的年紀都已經不算是了。
而且…
這里面的人陰陽家幾乎沒有怎么插手。
監視?
隨行?
打的什么心思,可謂是一目了然。
對這一點,陰陽家高層都是歷歷在目,一清二楚。只不過沒有人去在意,又或者說選擇性的忽略。
陰陽家需要給嬴政做一個姿態。
這一天。
咸陽。
陰陽家舉派而動。
龐大的隊伍讓咸陽的許多有心人感到心中發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