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息。
當岳緣走進陰陽家禁地的時候,連風兒都在這一刻定格,停止。
所有的陰陽家弟子一同迎接陰陽家最高首領東皇太一的出關。四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重的味道,每個人都能夠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在各自的耳畔回蕩。
威壓。
東皇大人越發的深不見底了。
這是在場所有的陰陽家弟子的共同感覺。
不僅如此,在這股壓力下,每個人還能夠體會到一種冰寒刺骨的冷意。
是冷意。
而不是寒意。
在這艷陽之下,有著這種感受,無疑都在告訴他們眼前的人厲害。其中,站在一邊躬身的趙高低著頭打量著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膚,那上面浮現了無數的細小顆粒,就好似在這冷意的刺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越發的恐怖了。
趙高眉頭一跳,在心里自言自語道:“數年前還不會有這種被無數兵戈臨身的刺激感…”
“皇陵…”
“東皇到底在那里閉關修煉了什么武功?這絕對不是當初那卷交給陛下那卷上面的武學。”
回想起那份他看了一部分的卷軸,上面的武學更多的還是有著道家的包容感覺,可絕對不是眼下這種冰冷刺骨,如刀劍臨身的壓迫感。
又或者說東皇重新創立了一門武功?
就在趙高一個人在心底嘀咕的時候,站在前面的云中君更是瞪大著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的黑衣人,目光深處盡是火熱。
這股冷意這股壓力 東皇大人閉關出來后該會有多強?
那將是真正的仙嗎?
心情翻涌,云中君同樣對自己這幾年來的研究也感到滿意,他覺得東皇到時看了自己的煉丹,想來會真正滿意的,他也不負那份長生丹方。
岳緣的目光從眾人的身上一掃而過,最后在站在月神身后一同迎接自己,確是蒼白著臉,打著哆嗦。抬著頭盯著自己不斷打量的少女的身上。
四目相對。
少女好似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嚇得連忙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低下頭看著腳下,似乎那里有著什么別樣的風景。
影響到了她。
見狀。岳緣立即收斂了那周身肆意的玄陰劍意,頓時那彌漫在四周的刺骨冷意一掃而空,熱風吹動,再度恢復了原狀。當這冷意消散后,在場的不少人都不約而同的呼了一口氣。甚至還有人小心翼翼的搓著手,想要加速回暖。
目光隨意收回,就好似剛才的那一圈掃視不過是隨便做做而已,讓人壓根兒看不出來剛才岳緣真正注意到了誰。
“恭迎東皇大人回歸”
“恭迎東皇大人回歸”
腳步不停。
岳緣人在陰陽家弟子的恭賀聲中朝禁地盡頭房間走去。每走過一個人身邊,便是最大禮的參拜與恭迎。在連綿不絕的聲音中,岳緣踏入了那屬于自己的房間,來到正中央后,一甩身后衣袍就那么坐了下來。
“開始吧。”
回咸陽宮的路上。
趙高的面色一如既往的陰冷,只不過在這份陰冷之下多了一絲迷惑。
作為秦皇嬴政的貼身宦官,趙高久在朝堂上自然是有著做官的心態。那便是揣摩上意。伴君如伴虎,揣摩秦皇嬴政的心思的他可不比當朝的丞相李斯差。
甚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嬴政更加信任他這個宦官。畢竟許多明面上嬴政不好處理的事情都是由他出手,而且手中的羅網便是為此而存在。
這一次的迎接東皇出關回歸,嬴政的心思他自是揣摩出了不少。
戒備。
警惕。
期待。
從一開始,趙高便知道嬴政的這份矛盾的心態。
在東皇閉關的這幾年里,嬴政不僅讓羅網的人打入陰陽家內部,更是隱隱的派出軍隊將咸陽的陰陽家禁地據點用一種看似隨意的方式圍了起來。
無疑,嬴政對這個已經在帝國踏足權利巔峰,發展到極致的陰陽家有著最大的防備。
為了不超出掌握。嬴政甚至讓哪怕是現在在帝國權利仍然有著極大地位的法家做了陰陽家的踏腳石,這也使得法家門徒對陰陽家門人有著極大的仇恨。
這個陷阱,被東君大人那么忌憚的東皇又豈不會看不出來?
可就是這樣,對方仍然義無反顧的踏了進去。以法家為墊腳石走上了巔峰。
帝王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而那東皇更是勝之。
這兩者湊在一起,在這十幾年來的時間里,雙方竟然是接觸的很是愉快,可在趙高的眼中卻能看到那隱藏在其中的暗箭。尤其是在回想起曾經東君交給他的任務,需要注意的十八世子胡亥公子。趙高就知道陰陽家對這個帝國在虎視眈眈。
這兩者之間注定有一個失敗者,有一個勝利者。
又或者兩敗俱傷。
那是東君的做法,只是這東皇的心思…
確是讓自語會揣摩心意的趙高沒有絲毫去推測的想法,那種被人看透的感覺,讓人覺的太過恐懼了。而且若說東君的心思趙高還能猜測幾分,但東皇…
只怕等這長生事落,這雙方便是分道揚鑣的時候。
這次回去該怎樣向陛下說呢?
腳步遲疑了半分,沉吟了一會的趙高這才再度加快步伐朝咸陽宮趕去。
陰陽家,據點。
回歸的岳緣只不過是草草的聽了下面關于這幾年里的事情的報告,大概的了解了一番近況后,岳緣的心思便放在了其他的方面。
房間。
此刻只剩下三個人。
岳緣,月神還有月兒。
“東西已經準備好了,你先下去吧。”
目光朝月神掃了一眼后,月神便很識時務的退了出去,留下了空間。
月兒看著月神的離去不由的吞了吞口水,心頭早已經被陰霾籠罩,看著面前這個一身黑衣,神秘的不像話。更是被稱之為陰陽家最高首領的人,她有些怕了。
她不知道月神留下自己,讓自己單獨一個人面對這個奇怪的人,有什么含義。
“誰都可以害怕。但你不需要這么緊張。”
看著月兒那有些不穩定,卻又強作鎮定的情緒,岳緣眼眸中透露出一絲心疼,道:“這些年來苦了月兒你了,看來端木蓉并沒有虧待你。”
“蓉姐姐她怎么樣了…”
呢喃著開口道了一聲這個在這數年來一直陪伴身邊。被當做大姐姐的端木蓉,月兒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變化,雙眼如水,如煙波一樣蕩漾,目光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黑衣人,脆聲道:“東皇大人,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目光上下打量,岳緣安靜的聽著月兒的話,心中卻是不由的無語。
這性格…
不卑不亢,好似一個小大人。
這壓根兒就與婠婠的性格沾不上邊。
婠婠小時候的性子。岳緣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只怕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小女孩兒,可眼下兩人的女兒…果然是環境影響性格啊。人,太恬靜了些。
少女,該活潑些好。
不過從另外一方面來說,這種安靜聽話的性子卻非常討人喜歡。
當初讓端木蓉接下照顧月兒的事情既是婠婠的安排,卻也得到了岳緣自己的贊同。畢竟像那什么妖女,魔女什么的撫養小孩子,帶出來的孩子的性子…明空就成了最大的例子。放棄了那個原來的心思后,婠婠本身也不得不承認學醫的女人真心有著極大的耐心。照顧孩子,乃是首首之選。
兩個女兒。性子一動一靜。
若是再出了一個明空那樣性子的女兒,岳緣都覺得他自己都快要瘋了。
思來想去,眼下月兒的性子岳緣是滿意的。
至少她沒有經歷太多的黑暗,雖說看見過戰亂。但在她的心靈上并沒有什么黑點。
可是岳緣雖說也挺喜歡這個性子,但有些東西不能一直瞞著她。
岳緣沒有直接回答月兒的問題,而是轉向了其他的地方,說了一個讓月兒疑惑的話題:“月兒,你知道為什么你被月神帶回來后,確是沒有人來救你?”
“端木蓉受了重傷。而你的雪姐姐確是沒有這個心思。”
岳緣在之前便從月神的嘴中得到了對方是如何尋到月兒的方式,其中月神在與雪女打了一個照面后,追蹤月兒的心思便被墨家按耐了下來。
唯有那個叫天明的熊孩子讓月神恨不得揍死對方。
同樣。
雪女對天明的印象也并不怎么樣。
“陰陽家深不可測,雪姐姐不讓墨家遭受損失,這樣做無可厚非。”眨了眨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抖了抖,月兒以柔嫩的嗓音給出了她自己的理由。
“呵”
“呵呵”
岳緣聞言啞然失笑,在月兒歪著頭迷惑的目光中,朝自己的身后揮去,頓時,墻上那卷起來的兩幅畫在這一揮下慢慢的滾落展了開來,露出了里面的畫像。
岳緣的動作自然也吸引了月兒的注意力,當她將目光投向那緩緩展開的畫卷后,人便呆在了那里一動不動。
“雪姐姐”
這是第一幅展開的話,只不過那畫上是一頭青絲,看上去人也年輕了不少,可月兒卻是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正是雪女,只不過讓月兒更加側目的則是畫上的衣飾。
衣衫火紅,如同火焰在燃燒一樣。
那種風格…
月兒的腦海里第一個浮現的便是那有著一雙血手的大司命。
聰明如她,自是看出了這一身紅衣代表的意義,那是陰陽家,
雪姐姐是陰陽家的人?
這不可能 月兒只覺得她的世界觀開始受到了挑戰,雪姐姐怎么會是大司命那樣狠毒的女人?人家可是一直溫柔如水來著。不過月兒還來不及問出聲,第二幅畫已經展了開來。
這一次,畫上面的人讓月兒徹底的怔在了那里。
“娘”
畫上的人正是婠婠的模樣,不過不同月兒記憶中宮裝猩猩,而是一身長裙,那衣衫打扮跟月神相差不大,唯一不同的是衣衫上的點綴裝飾。
無數個小太陽就那么雕琢在了上面。
風格…自然也是陰陽家的。
“你的娘瞞了你許多的事情,陰陽家有她的一半。”
世界觀受到極大沖擊的月兒微張著小嘴,露出雪白的貝齒,愣愣的聽著身邊的人說道:“而且你的父親也不是太子丹,因為你…不需要稱呼我為東皇,而是該叫我一聲父親。”
眼睛瞪大。
月兒怔怔的看著眼前人伸手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黑色面具,露出了真容。
在這一天,高月的人生觀受到了自出生以來最大的顛覆。
四天后。
月神打量著那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目光停留在了對方身上的打扮。
輕紗遮面,長裙曳地。
呈藍白二色,其中以紅色點綴。
吸引月神的不是這個,而是那系在胸前衣領以及裙擺上的六條飄帶,那上面各有著一輪彎月,足足比月神多了五個,而且與東皇大人頭頂的彎月弧度方向一模一樣。
六輪彎月…
月神不由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