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
一蛇。
就那么對視著。
房間里幽暗無比,只有些許的光亮從窗戶里射了進來,照在地上,點綴出兩塊光斑。
而這條小蛇便是在這光斑中央。
蛇通體呈紅褐色,正用這種鮮艷的顏色告訴岳緣它有毒。
看了半晌,岳緣面具下的嘴角一翹,微微一笑,手上竹簡放下,食指一揚一點,一點火星憑空出現落在了旁邊凳子上的油燈,頓時點亮了光芒,原本幽暗的房間變得亮堂了起來。
面對這突來的光亮,這條紅色小蛇似乎嚇了一跳,整個不由的縮了一下。
但出乎預料的是這小蛇到沒有逃跑,反而是昂起了身子,以一種人性化的姿態盯著眼前這個渾身都籠罩在黑衣黑袍中的男人,好似在戒備又好似在期待著什么。
迎著這一雙蛇瞳,岳緣微微一笑,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
一人一蛇彼此對視的視線好似在半空糾纏,沒入了無盡的虛空之中。
很快。
房間里只有那油燈燃燒時發出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好半晌。
只聽一聲清脆的女聲在房間的角落里發出悶哼一聲,一道嫵媚*妖嬈的身影突的從黑暗的角落里跪在了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響。女子一手持劍,以劍拄地,借以支撐自己的身體,使得自個兒不倒在地上,而另外一只玉手則是死死的捂著自己的頭,嬌艷的臉上則滿是痛苦。
在岳緣的面前,那條紅色小蛇也似乎遭受了什么打擊,變得病怏怏起來。
“就只有這樣嗎?”
岳緣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言語中盡是難掩失望,對于那角落里的女子視而不見。他的目光最終還是停留在這條紅色的小蛇身上,自言自語道:“我原本以為還能夠堅持一段時間的。”
“姑娘,你的幻術要是能夠多堅持一點時間那該有多好?”
“唔”
紅衣女子死死的捂著自己的眉心,那里疼痛難耐,聽著岳緣的聲音她在這一刻竟是連逃離的心思都沒有,確切的說是沒有足夠的信心。對方的話,讓紅衣女子內心升騰起一種后怕。
剛剛自身的火魅術被對方全部承受,而且還是沒有任何反抗的承受,但最后的結果卻是她萬萬沒有料到的。
對方嫌自己火魅術的效果太差了。
這是一個變態嗎?
這個念頭在女子的心頭響起。她這么多年來,別人面對她的火魅術的時候。無不戒備警惕非常,卻還沒有一個人任憑自己安然施展,靜等的存在。
眼前這個黑衣黑袍人,是第一個。
她想退,但是眼下的情況卻不容許她退,火魅術的反噬讓赤練整個腦子都如果灌了無數的漿糊在里面,晃晃悠悠、
“姑娘,你叫什么?”
伸手將那條看起來精疲力盡的小蛇拿在了手上,岳緣用一種溫柔的手法撫摸著小蛇身上的紅色鱗片。人終于緩緩的側了下身,目視著那個藏在角落里還在喘息著的少女。
女子一身紅衣,頗為性感嫵媚。
只是在這一刻,整個人好似累的不行一樣。額頭更是沁滿了香汗。
當岳緣的問題落在了女子的耳中的時候,女子終于將自己的呼吸喘勻了,抬著頭,一雙美目注視著眼前這個被黑衣黑袍徹底包裹全身的人。最后定格在了那一雙深情如水的眼眸上。
四目對視了半晌,紅衣女子已經是匆忙避開了這雙情濃的好似要將整個人吸入其中的眼神,避開后。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在噼啪燃燒的油燈上,回道:“赤練。”
赤練老老實實的做了自我介紹。
“赤練啊。”
“跟這條小蛇一樣的名諱…這是一個好名字。”
岳緣一手輕輕摩挲著手中赤練蛇的紅色鱗片,笑著贊嘆道:“如果不是這條小蛇,赤練姑娘,你該知道會是什么結果。”
赤練聞言沒有說話,只是面色非常的凝重。
眼前的人說話看起來普普通通,溫和而隨意,但對方的那一身打扮與剛剛的手段,都告訴赤練這個人在陰陽家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其身份只怕恐怖至極。
“哈哈。”
微微一笑,岳緣對保持沉默的赤練并沒有采取什么動作,反而是用一種老朋友之間打招呼的口吻詢問道:“剛剛姑娘你用這一門招式叫什么?”
眼中頗為奇怪的看了岳緣一眼,赤練倒不覺得自己這個能耐會值得對方的在意。聽了這話,赤練早就按下了施毒的心思,將剛才自己的那門招式說了出來:“火魅術,有致人幻覺的能力。”
在赤練看來,陰陽家自是同樣一樣致人幻覺的武功。
“你這是在害怕嗎?”
手上摩挲了小赤練蛇半晌,也許是因為落在人的手上,這小蛇面對岳緣的摩挲顯得非常的害怕,左右搖擺不已,甚至張開小口開始咬人。面對這種情況,岳緣只能隨手將手中小蛇放生,當小蛇落在地上后,這條小蛇便急速的爬向了赤練的身下。
目送小蛇消失在赤練的裙擺下,岳緣收回視線,繼續自言自語道:“人也許是活的越久,經歷的越多,感情便會越來越淡薄。有時我也在想,我們再度見面會是什么樣的場景,還是那樣嗎?”
一連串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從岳緣的口中說出,在赤練看來頗有些奇怪。
但有一點她卻是可以肯定,這個話看起來是對自己說的,但實際上并不是。在她的直覺中,這個黑袍人的話是對赤練這個名字說的。
“你說我們見面…我是你熟悉的那個人嗎?你也是我熟悉的那個人嗎?”
目光定格在赤練的臉上,岳緣柔情似水的目光直接將少女瞧得渾身上下不自在,甚至兩人的目光也只不過是稍微對視了一下,赤練便連忙的避了開來。
嘴上則是支支吾吾的回道:“我…我不知道。”
在她看來,眼前的男子太過詭異了。
她這一生中,還未見過如此怪異的事情。回答完后。赤練不由的大吃一驚,不明白自己這是受到了什么影響,一時間面色變得緋紅無比。在這個人的面前,她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了赤練該有的風采,恍若一個小女孩兒一般。
一聲沉吟,一聲輕笑。
岳緣見狀搖搖頭,語氣慢慢的變得認真起來,說道:“闖我禁宮一般不會有好下場,看在你的名字上小懲大誡即可。”說到這里,岳緣伸出帶著手套的黑色手指。輕輕在油燈下面摸了一滴燈油。
隨后便是屈指一彈。
在赤練戒備中,這個動作并不是針對她而來,而是朝對面墻壁激射而去。
燈油飛出,恍若利箭。
穿透了墻壁,在墻壁上留下了一個小圓洞。
同時。
一抹鮮血從那小圓洞里流了出來。
赤練見狀幾乎身上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眼前這個人的危險程度在她的心中竟是再度拔高。能夠在外面隱藏,無聲無息的人在聚散流沙中是沒有幾個有這樣的能耐的。
可就是這樣的人,在對方隨手一擊下,便受了傷。
“現在到你了。”
“既然赤練姑娘也闖了我禁宮。那么也該付出代價。”
岳緣的視線停在了赤練的臉上,這張嬌艷的玉臉在這一刻留下的不是誘惑和嫵媚,而是緊張與擔憂戒備。但讓赤練非常意外的是,這份該付出的代價不是生命而是——
“再將你的火魅術對我施展一遍吧。”
身形端正而坐。岳緣與赤練形成了面對面的架勢,然后一動不動,以一種沒有任何防備的姿勢靜等著他想要的結果。
赤練徹底懵了。
她完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但這個要求她卻是無法拒絕,深吸了一口氣。赤練望著眼前這個不避也沒有絲毫防備的男人尋思了半晌,還是在心底放棄了施毒之類的亂七八糟的心思,還是規規矩矩的全力施展起了火魅術。
四目對視中。
“好久不見。”
“嗯!”
一男一女的聲音在火光照耀中響起。面對岳緣的話。赤練竟是不由自主的應了一聲。
幻覺不知何時已經開始了。
外面。
一個白衣人站在樹頂,以眺望的姿態,檢查四周。
而在下方的院落。
原本由大司命獨自一人面對的狀況,得到了改善。此刻大司命正恭敬的站在了月神的身后,靜等著月神與眼前這白發人的交談。
“聚散流沙擅闖我陰陽,你這是嫌死的不夠快么?”
月神目光對其他人視而不見,她的視線只是定格在了眼前這個將劍插在地上,雙手壓在劍柄上的白發男子,笑道:“或者說,衛莊你太過自信呢?”
“言語上的交鋒并沒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看看取代韓非法家后的陰陽家有多強大。”
月神的話對衛莊來說,似乎只是那寒風拂面一樣讓人毫不在意,睥睨的目光隨意的掃了一眼四周,衛莊這才繼續說道:“只是陰陽家的表現讓我覺得有些失望。”
“但對付你們聚散流沙還是綽綽有余。”
月神那遮掩在輕紗下的雙眸微微一撇,言語上直接反擊了回去。
“噢?”
衛莊一聲輕吟,原本壓在劍柄上的雙手改變了動作,不知不覺間已經改壓為握了,“那我很想看看了。”
言語落下。
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