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頂▲∴點▲∴小▲∴說,
幫師娘為師父盡孝的琴言燒了兩天紙,休息一天,獨坐房中凝思,“今日空閑無事,不如去看看他吧。”
想著徐夫人的和善,琴言心說去也無妨,當下打定主意,起身換了一身素服,叫伙計套了車,告訴師娘有事要出去一下。
不想一個人走出來,又有些猶豫了,隔了這么多日子,當時是夏師爺領著進去的,現在獨自前去,就算太太為人很好,那門房卻不認識,萬一當面碰了釘子,不許進去又不給傳話該怎么辦?
琴言根本沒有出門的經驗,身為女性,是以瞻前顧后猶豫不決,呆呆的站著。伙計進來問道:“車套好了,去什么地方?”
琴言沒說話,心說不如去找夏珪,仍舊求他帶我進去,省了許多麻煩,遂說道:“先到宏濟寺看望夏師爺。”
“好嘞!”伙計扶著她上了車,跨坐在車轅一甩鞭子,馬車緩緩出了城。
半個時辰后,到來宏濟寺正門前,琴言從車窗看見門口歇著一輛很氣派的馬車,車夫正趴在車上昏昏欲睡。
琴言誤以為是夏珪的車,慶幸自己早來了一步,不然人家就要出門了。
伙計過去打聽,回來說道:“在家,請你進去。”
琴言欣然走下來,伙計指點她進入東邊的門,一直穿過兩座大殿,從東廊后面另有一個院子進去就是了。
如此琴言低著頭行走,也不留心來往的香客以及建筑物,按照指引走到了夏珪租住的院子前,就見書童走了出來。
彼此都認識,相互點點頭,書童神色古怪的領她進了院子,將書房的門一開。琴言抬頭一看大吃一驚,整個屋子坐滿了人。難聞的煙味飄出,頓時心中亂跳,臉紅了。
剛要轉身離去,夏珪已經走了出來。琴言只好定了定神,盈盈施禮。
夏珪笑道:“今日緣何光降?真是令夏某夢想不到,琴言姑娘竟會來我家。”
局促的琴言紅著臉一時答不上來,夏珪笑呵呵的對著朋友說道:“這就是我天天說的,金陵第一有名的名角琴言姑娘,如今是徐府的人。”又對琴言說道:“不用害臊,這幾位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大概你也認識,那位是奚大老爺,那位是潘三爺,這位是我的房東唐老佛爺,這個是他的小徒弟,剩下的也是我的朋友,既來之則安之,都見見吧。”
琴言無奈,只得進屋對眾人道了個萬福。老和尚知道是徐府來的。雙手合什彎了腰,笑瞇瞇的道:“老衲見過姑娘,請坐。”
奚十一和潘老三等人也紛紛起身作揖,這令琴言放下了心。有徐家加持,大概沒人敢無禮。誰知色膽包天的潘老三大步走過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色瞇瞇的笑道:“琴姑娘。我早想見你一面,今日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哈哈!”
含羞含怒的琴言急忙把手抽出來。夏珪見她都要急哭了,趕忙支開潘老三,扶著她坐在。正要開口,奚十一搶先說道:“你如今在徐府里可好?”
“好。”低著頭的琴言回道。
奚十一笑道:“你還認得我嗎?”
琴言抬頭一看是個黑黑大大的中年漢子,有些害怕,又低頭說道:“不大認識。”
“哈哈!”
奚十一仰頭一笑,起身站在琴言面前。嚇得琴言急忙要站起來避開,奚十一的一雙大手已經按住了她肩頭,笑道:“你應該謝謝我,去年我專程去找你,你分明在家卻不出來見我。后來我和你師父鬧了起來,你從后門跑了,從此你進了徐府,這不是我玉成的么?所以今日見了,你該好生說聲謝謝。”
原來是他,琴言這才恍然,當下偏著身子站了起來,整個人害怕的往后退縮。
奚十一見狀大笑道:“你這姑娘年紀也不小了,又在徐府做事,怎么如此扭捏,絲毫不像是徐府中人。”
夏珪擔心奚十一動粗,解釋道:“徐府的規矩其實甚嚴,內宅姐姐們又十分自珍自愛,再說她一年沒有見過生人了,自然出來拘束。”
曾名動半個金陵的美人,又是人人向往的徐府丫鬟,就好像高高在上的貴婦人一樣,弄的潘老三抓耳撓腮,問題是垂涎不假,卻不敢對人家怎么樣,難道不要命了嘛?
唐老和尚也喜歡美色,也只是在心中妄想妄想而已,給個天做膽亦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越有身份地位越顧忌,唯有奚十一仗著和徐府的淵源不太在乎。夏珪見他們都老實了,心中暗笑,他正愁和徐府連不上關系呢,琴言來的正好,親切有加的問道:“你今日怎么能出來?”
琴言小聲告知師父長慶死了,告了一個月假,又說道:“今日來看師爺,還要你同我,同我。”
說到這里,自然不好意思說下去了,夏珪聽明白了,故意問道:“要我同你到哪里去呀?”
琴言一咬牙,紅著臉說道:“要師爺同我去見見徐家太太和潤公子。”
“哈哈。”夏珪笑了,點頭說道:“使得,使得,一會兒咱們就去。”
琴言見人家有客人在,不好催促,默默的站在一旁。
這樣一位楚楚動人的美人,別有一番動人韻味,連奚十一這樣喜好男風的都覺得好,心說她在徐府,不好趁機動手動腳親熱一番,太遺憾了,大概叫她陪酒唱個曲也是萬萬不肯的。都說她私底下和徐潤相好,那一定不是處子了,如果能想個法心甘情愿的弄她一回,那該有多好?
越想越覺得美事可成,無非多給點銀子罷了,忍耐不住的奚十一起身大步走了出來,夏珪和老和尚連忙送他,而潘老三紋絲不動,一雙色瞇瞇的眼睛就盯著琴言,看的琴言一肚子怒氣,可是不能發作。
外頭的奚十一拉著夏珪走到一邊,說道:“今日求哥哥行行好,我也不知為什么,一見她就心里愛煞。可惜叫她陪酒,那是一定不肯的。”
夏珪不等他說完,使勁搖頭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別啊!”奚十一笑道:“她一個戲子出身,自然不是貞潔烈女,我又沒說強她。我就求你留她吃飯,說吃完了飯再去徐宅,等吃飯的時候,我闖進來和她坐坐,雖不能怎么樣,也算完成了心愿,反正也不算褻瀆了她,再送些金銀首飾,看看她會對我怎么樣?老夏,咱們兄弟一場,你就幫你這一次,我一輩子感激你。”
夏珪猶豫了,明知琴言與徐潤間清清白白,徐煁也很本分,十有還是個處子,但又不能不賣奚十一的面子,猶豫不決的沉吟道:“也罷,不過說好了,你絕對不能撒潑動粗。她可比不得別人,那性子也別扭,一句話說錯了就要哭,釘子當初我都碰過了。若是你敢動粗,小心徐府不顧情分拿你是問。”
“你放心好了。”奚十一笑道:“我一定不動粗,只求和她坐一坐,如果她肯從了我,我就去徐府討了她,從此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隨她享受,區區徐潤一個柔弱書生能比得上我那檔子事強壯?你趕緊張羅飯菜,把小天香幾個都攆開,我去去就來。”
夏珪無語的看他匆匆離去,只好與老和尚商議一下,進去對潘老三說道:“大師請你過去說話。”
潘老三不愿走,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琴言美妙嬌軀,還是老和尚連續派人來請,不得已的去了。
他一走,夏珪把小天仙翠官他們也打發走人。書房里頃刻間沒了一干閑雜人等,夏珪對琴言說道:“好了,可算清靜了,我也被他們鬧得頭昏,這些人最是俗臭不堪。現在咱們清清靜靜的說說話,吃了午飯再去,不差這一點耽擱。”
琴言一想也對,中午過去不太好,那些討人厭的人都走了,應該再沒人來,于是點了點頭,問道:“今年見過他幾次?”
夏珪說道:“好像見過三次。來,坐下吃茶,慢慢聊。”
“謝謝。”琴言款款過來,挑了個沒人坐的位置坐下,“奚十一是個壞人,為什么您和他來往?”
心中暗笑的夏珪解釋道:“也不算多么好,就是看他是個爽快人。”
琴言說道:“那位姓潘的,我也知道他。”
“那是個做買賣的老實人。”夏珪自顧自的解釋,“就是大和尚也是極通世務的。”
戲班子消息靈通,琴言怎能不知道這一幫人什么貨色?見夏珪不清楚,她也在心里暗笑,自然沒有反駁。
這邊奚十一上了外面的馬車,叫車夫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到了家,他匆匆忙忙的走到書房,吩咐家人要小妾馬上準備四樣好菜,并兩樣上好點心立刻送到夏老爺家里,又囑咐小廝該怎么說話。
交代完畢,他不進內宅,在書房尋思著送人家些什么東西才好呢?奶奶的,徐府什么寶貝沒有?送些庸俗之物定會被她瞧不起。
左思右想,看著懷里的懷表大概值二百吊錢,奚十一自言自語:“這玩意不怎么貴重,徐家有的是。對了,加上小妾的那對翡翠鐲子,在京城也算是稀罕物,價值不菲又好看,送她一定體面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