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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不顧廉恥

  縣衙周圍的人們今日算開了眼界,一向氣勢洶洶眼睛長在天上,動輒拿平民百姓顯示其‘絕世武藝’的學霸秀才們,終于撞到了鐵板上,軟綿綿的不堪一擊。

  連馬愉都很意外,起初面對一群敵手,他生怕自己寡不敵眾,想著先擊倒幾個人以震懾住其余人。

  所以全神貫注的后退幾步,讓對方拉開了一定的距離,猛地扎了馬步氣沉丹田,用力伸手格擋沖在最前頭的對手,另一只手剛要迅速還擊,不料那人一聲慘叫,已經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馬愉不及多想,一只拳頭飛來,他又揮手用力一格,對手又瞬間崩倒在地,哀叫連天。

  “咦!”馬愉見對手實力太弱,也就收了力道,誰想輕輕一拳,那人馬上抱著頭蹲在地上叫痛;哭笑不得的略微一腳,人家頓時捂著肚子跪在地上。

  “孬種。”馬愉一時間反倒來氣了,山東大地的男人怎么能如此軟弱?真是給家鄉抹黑,于是他毫不客氣的沖了上去,拳打腳踢把這些學霸揍得東倒西歪,嚇得賴秀才等幾個人雞飛狗跳的躲到一邊,既不敢上前,又不甘心閃人,只一味遠遠圍著馬愉亂罵。

  馬愉不屑的道:“你們不配做山東人,手無縛雞之力。”

  “說得好。”老百姓紛紛叫道,這要傳揚出去,山東爺們的臉都被丟光了。

  “我等是文人不是武夫。”氣得賴秀才大叫。

  幾個受傷重的秀才躺在地上,臉上鼻血橫流,文士巾掉了,披頭散發。他們幾何時受過這氣?氣急敗壞的抹了自己一臉血。跑到縣衙里哭稟道:“反了!反了!我等斯文竟被凌辱至此,成何規矩?望父母老爺救命啊,為學生們伸張正義。”

  縣太爺震驚于馬愉的身手,瞧了瞧這幫狼狽不堪的家伙,涼涼的道:“此皆是諸兄自取其辱。你們雖是斯文人,不可凌辱;可人家也出自斯文呀,明明你們先動的手,二十多個打一個,難道人家就可被凌辱?”

  秀才叫道:“我們凌辱他?他好端端的就在那里!沒有形跡;而他凌辱我們,證據確鑿。大人你明明目擊了,怎么一概而論?我等要求大人出面,若你任其蠱惑,巴結于人,我等必連夜趕往省城。求布政使出面拘禁元兇,聯名彈劾,以救我等的性命。”

  縣太爺頓時七竅生煙,暗罵好一幫斯文無賴,只好沉吟半響,無奈道:“你們是受了傷,有加罪他的道理。但他只有一人,你們卻二十余人。這么多人親見,兄弟我怎好反倒為你們喊冤?罷了,這事反正也弄大了。我縣里是無法斷案,干脆報到府衙吧,聽憑知府太爺做主。”

  如此他提筆寫了文書,派衙役押送一干秀才即刻前往府城,另外安排人請馬愉到驛站過夜,夜晚告知其自己的苦衷。套套近乎,承諾明早備轎子送過去。

  名義上是不許雙方同行。恐路上又生事端。那幫秀才鄙視縣太爺的為人,無可奈何的上路了。

  其實秀才們自有計較。臨朐縣隸屬于山東布政使青州司,府城是臨淄,一百多里的路程,天色已晚,無論如何是趕不到的,得在半路歇下。

  當晚這幫人商議一番,開始了準備工作,衙役與他們都熟,也不敢管。

  次日繼續上路,就見刁秀才用一張大黃紙裁剪成了旗子樣,糊在竹竿上背著,上寫紅色大字,“名士馬愉仗勢凌辱學子,闔學匍匐府堂,鳴鼓訴冤,仰祈知府扶持公道,求沿途老少爺們仗義執言。

  其他秀才用破布包頭的包頭,吊胳膊的吊胳膊,還有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唉聲嘆氣的跟在后面,看上去真真凄凄慘慘戚戚,好似一群打了敗仗的士兵。

  如此一來,即使知府礙于馬愉的聲望和背景,但驚動了整個臨淄,他勢必不敢公然袒護,此乃必勝之道。

  果然一進城,馬上轟動了半個城市,這么多秀才老爺被人毆打致傷,堪稱聞所未聞的稀罕事,人們紛紛跟在后頭。

  一干秀才沒什么可得意的,反而埋怨賴秀才出了餿主意,是個人都要臉面,眼下真不夠丟人的。

  總之就這樣鬧哄哄的到了府衙,知府尚未出堂,一二十個受了傷的秀才,人多事急,衙役急忙傳鼓恭請知府升堂。

  賴秀才叫縣差把縣里的行文投上去,他心里七上八下,畢竟這里不是縣城。

  很快知府上了堂,看過文書,問道:“眾生員已到,這馬愉為何不到?”

  縣差回道:“我家大人擔心同行路上生事,故分前后走的,想必一會兒就到了。”

  知府轉而對秀才們說道:“這事,你們不用申辯了,讀書人間的意氣之爭,莫非還要我治罪于他?應該轉交學府,申斥一頓也就罷了。也不瞞你們,那馬性和回鄉之時,曾來驗過路引,在此支給過路費,本府親自見過。如果是本人,當為雙方做個和事佬,為你等討些醫藥錢;若是系光棍假冒,本府自當重究,以全斯文體面就是了。”

  賴秀才不甘心,剛要開口訴冤,知府冷冷的道:“二十余人打一人,竟全軍覆沒,爾等即使有臉告到朝廷,試問他馬愉有何過錯?就算降罪,也是各打五十大板,革掉所有人的功名,好生想想吧。”

  賴秀才頓時目瞪口呆,其他人面面相覷,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兼且他們詐騙夏家在先,這要是驚動上面追查下去?至此一個個后悔不迭,也不敢吵鬧了。

  知府見他們老實了,吩咐都退出府門在外等候。這件事他必須公正,誰也不能偏袒。

  再說馬愉這邊也很后悔,因一時之氣揍了秀才們一頓,被逼到府。這一去無疑會丟人現眼。同時也很生氣,這幫無賴實在是不講理,為了夏家等良善人,既然鬧開了,那就索性鬧到底好了。

  他自己有馬。不用縣里提供的轎子,一路上思索著此事。等到了城門外,他忽然說道:“太丟人了,我不去了。”

  說完扯著韁繩就要回去,差人嚇得馬上死死抓住他的韁繩不放,求道:“馬爺你別害我們。放了您回去,府縣兩頭怎么回?我們死定了。”

  馬愉不高興的說道:“我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府尊管我不著。你們松手,回頭我差遣管家過來。”

  “不行啊!馬爺您行行好。可憐可憐咱們吧。”四個差役苦苦哀求,“府縣是管您不得,卻會管小的們呀,反正我們就算死,也不敢放您回去。”

  弄得馬愉為之進退兩難,立馬沉吟,領頭的衙役抱著馬頭,悄悄給同伴使了個眼色。叫他先趕到府衙去報信。

  府衙外,秀才們感覺馬愉不是假冒的,誰會在臨朐縣冒充呢?當時事情發生得快。又挨了揍,腦袋一熱便不依不饒,結果被沒有責任心的縣令一腳踹到了府城。

  而府尊竟不惜得罪眾怒,拿話來嚇唬他們,看似公正,實則已經偏向了馬愉。因為他馬愉毫發未傷,這邊卻一大半帶著傷。

  可馬愉委實名氣太大了。背后又有大靠山,縣里府里都不敢得罪。想必省里更不敢得罪,官大一級壓死人,未免心慌意亂,相互埋怨。

  千夫所指的賴秀才也沒轍了,說道:“算了,咱們得罪不起人家,識時務為俊杰,搶先把這事脫鉤吧。”

  他遂請求拜見知府,準了,上堂稟道:“生員們本與馬愉無冤無仇,只因聽聞夏路謀死業師,出于一時義憤告到縣里,被馬愉出面給銷案了,故生員們不服,與他爭論,以致打了起來,如此求到府尊臺下,求大人治他之罪。今蒙大人開解,生員們何苦與他糾纏下去?即使不辨真假,學生也無謂了,欲求大人開恩,銷了申文,以便生員們好回家去肄業。”

  知府笑了,說道:“你們的本意,是以為這馬愉是假的,故此作波浪。見我認得,又思脫罪。按理說告到了本府,理應聽審,但念在爾等身份,投之桃李吧。”

  于是將文書一筆勾銷,說道:“去吧,今后不許再生事端!”

  秀才們進去謝了出來,不免垂頭喪氣,外頭圍著那么多人,這一次丟人丟大發了。

  趕緊溜回家吧,忽然見縣里的差人飛馬而來,這邊的衙役上前問道:“馬相公怎么還不到?”

  差人說道:“到是到了,可在城門口他忽然慌了,說丟人,說什么不肯進城,還打算原路躲回去呢。”

  衙役吃驚的道:“如今人在哪里?”

  “就在南門外,被兄弟們圍著,我趕來報知府太爺。”差人下馬匆匆進去了。

  “咦?”秀才們先驚后喜,一個個都笑了。

  刁秀才冷笑道:“不敢來,那一定是假的了。好啊,還真有人敢冒充馬先生,我們怎么能饒過這光棍?”

  有秀才就問縣里的差人:“到底他是不是真的?”

  差人也摸不準,當時是去了朱位村馬家,縣太爺和官吏書吏進去的,他們哪有資格座上賓?無非遠遠看了一面而已,搖頭道:“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假的!”賴秀才一拍折扇,“真的怕什么?顯然心里有鬼。嘿嘿!饒了他沒什么,后面夏家的事就難下手了。說不得,咱們再去求府尊公審,就算審得不公道,是個官宦家的公子,只要不是真的馬愉,咱們就算贏了,也就好回去繼續找夏家報仇。”

  “有理!”這幫學霸一時鬼迷心竅,集體改了主意,不顧廉恥的轉身一齊回到了堂上,人人挺胸抬頭,貌似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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