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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為紅顏

  徐灝對結果不感到意外,本身朱瞻基就得對徐家表現出該有的籠絡,換取自己繼續賦閑在家。徐燁又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心腹,借此事讓徐燁出仕,可謂是一舉數得。

  徐燁的身份擺在那,驟登高位,文武百官都不會指責什么,不如此反倒是怪事了。

  倒是徐燁沒有做天子近衛,或執掌京畿軍隊,或進五軍都督府,當了一名文官,頗為出乎官員的預料。

  鴻臚寺乃五寺之尾,掌管大小朝會、筵席、祭祀、禮儀的衙門。“明史”記載:掌賓客、吉兇儀禮之事。凡國家大典禮、郊廟、祭祀、朝會、宴饗、經筵、冊封、進歷、進春、傳制、奏捷、各供其事。外吏朝覲,諸蕃入貢,與夫百官使臣之復命、謝思,若見若辭者,并鴻臚引奏。歲正旦、上元、重午、重九......皆贊百官行禮。

  正卿一人,正四品的官位,加了三品銜,意味著徐燁可以與大理寺卿、太常寺卿平起平坐。

  鴻臚寺就是一個小禮部,職責繁瑣卻沒什么實權,徐灝認為此乃帝王對兒子寄寓的期望,也是一種栽培,希望未來的英國公是位知禮守禮的忠良。

  長子做官了,自然是可喜可賀的好事,但也從此踏足深不可測的官場,一出仕即豎立了政敵。

  呂震氣得發昏,深恨自己的兒子不肖,帶累他貶了官,同時更深恨徐燁欺人太甚,對于一位老臣,面子也不留半點,從此敵視。。

  孫曰恭和邢寬雖然沒什么。畢竟記了大過交由上司申飭,十分無趣,雙雙告假回鄉祭祖,避避風頭。

  皇帝各打五十大板沒打錯,這時代的才子大多風流。何況朱瞻基向來不喜風月場,也是有意為之,借此警告所有讀書人和官員。

  因徐燁仗義執言,孫邢二人與徐燁兄弟走得很近了,想離京談何容易?眾同鄉同年同窗紛紛替他們踐行,整整鬧了十余日才得清閑。定在了八月初七啟程。

  離京的前一日,徐煜備了酒席,邀請一干朋友到家里,順便請來孫曰恭和邢寬的紅顏知己。

  一粟園,客人們對園內的景致贊不絕口。在各處流連忘返。

  孫曰恭對紅顏菊仙說道:“我們即將動身了,今日特地來徐家聚會,大家借此談談。此次離京,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菊仙是秦淮河上的一位普通歌姬,一直沒什么名氣,自從孫曰恭點了狀元后,她也跟著聲名鵲起,一躍成為秦淮上炙手可熱的名妓。

  菊仙說道:“我本要給你們送行。今日反要你等自己設宴,難道我菊仙一席酒都備不起?今日東道算我的吧。”

  孫曰恭笑道:“卿未免俗了,你我算是心交知己。小煜是我至交,哪里還分什么彼此。異日你再請我們,不是一樣么。”

  遠處的徐煜招手說道:“別竊竊私語了,大家快來坐下。”

  酒過數巡,菊仙因離別在即,多吃了幾杯。身上熱了起來,便把外衣脫去。露出淡秋葵夾紗比甲,襯著湖綠色的綺羅紗衣。越顯得整個人異常的嬌媚。

  其他人說說笑笑,她起身給孫曰恭倒酒,因腳下穿著藕色嵌云堆花蝴蝶屐,出席時沒能站穩,一個踉蹌,半邊身子歪在了孫曰恭懷里,嚇得兩只手死死握住對方手腕,就怕跌在地上。

  孫曰恭被她很嚇了一跳,連忙用手將人扶住。

  菊仙笑著瞅了他一眼,自嘲道:“今日多吃了幾鍾,腿肚子都軟了,若不是你扶住,我勢必要借這地上躺一躺呢。”

  說完,抿著嘴輕笑個不停。孫曰恭見她已有醉意,感覺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兩只手,白嫩膩人滑若棉絮,又見她杏眼迷離,紅生雙頰,不由得心中一蕩,也笑道:“你一跌事小,幾乎把我昨日吃的酒都嚇散了。

  眾人大笑,菊仙不好意思的敬了所有人的酒,方才入座。

  孫曰恭呆呆的看著她,難舍難離,忽然起身舉杯回敬,說道:“菊仙,我有句話,早想對你說了。我想你父母雙亡,老家在蘇州,因為貧不自給,才進京唱曲的。近來你也積聚了少許銀兩,何苦還戀著這生計?不如隨我回家,雖不能敬你為正房,孫某對天發誓,這一輩子絕不再納妾了。”

  “好!”徐煜等人紛紛叫道。

  菊仙不住點頭,淚水紛紛落下,哽咽道:“奴家因窮賣身,難道就沒有羞惡之心么?只因近年承君厚待,近日又門庭熱鬧,倒是能贖了自己身子,卻不得余剩,師父也不肯放我走。我這火坑,不知哪一年才跳得出。”說到此處,不禁哭了起來。

  孫曰恭把手帕遞給她,說道:“若說贖身一事,其實極容易,不消說有小煜,你師父不過要的是錢,無需你出一文私房,我的錢不夠,還有諸位好友助我,想必你師父也不敢不依。”

  徐煜說道:“分所應當,不是為了老孫,而是為了菊仙你與咱們的交情。不知你師父要多少銀子,方許你出師?”

  “多謝大家。”菊仙心里著實感激,“以奴師父的貪心,說過要一千銀子才準我出師呢!”

  孫曰恭欣然道:“不難,我們五個人,我有五百兩,小煜出二百兩,老邢他們一人一百兩。明日你就對師父說,當面交銀,當面出師。”

  菊仙的神色顯得分外欣然,起身對大家謝了又謝。散席的時候,孫曰恭囑咐她早早對她師父說明,“不能遲誤,我們定了后天啟程。”

  畢竟孫曰恭做官了,此種事不便親自出面,菊仙點頭答應。

  單說菊仙回到住處,把此事說了出來。她師父搖頭道:“說得輕巧,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教給你一身技藝。原指望你多賺些銀子,后半輩子就靠你養活。現在你說要出師,我連本錢還未賺回來,豈不是白白辛苦一場?”

  看著菊仙的樣子,師父又說道:“看來你是一定要走了。俗話說心去意難留。罷了!這么多的大老爺、貴公子替你贖身,至少一萬銀子,我才夠本呢,少了是不行的。此乃帝都,行有行規,料想這些正人君子不好因我不許你出師來尋事。就算來了我也不怕。”

  菊仙見師父這個樣子,她也不是善茬,就說道:“師父不準我出師,徒兒不敢不從,只好怨自己的罪沒有受足。命中注定,徒兒也不怨師父。但是他們中有一位貴公子的性情,既然都把話出了口,斷不肯這么罷了。

  一旦為此惹惱了他們,與師父您為起難來,您老人家雖說不怕,可畢竟一個堂堂國公府的二公子,一個新科狀元。一個新科庶吉士,還有現任鴻臚寺正卿,徐家嫡長孫。這些大人物難道不能設法收拾師父不成?徒兒以為師父應該見好就收,就是徒兒這幾年,也替師父掙了若干,你老人家請好生想想吧。”

  “女大不中留呀。”師父嘆道,被菊仙硬一句軟一句的說了,哪還敢獅子大開口?不然也不用在金陵混下去了。改口要三千兩銀子。

  菊仙與她討價還價了半天,好不容易減到了兩千兩整。其師明言少一兩也不行。

  次日大早,菊仙迫不及待的套車到了孫曰恭住處。

  孫曰恭說道:“不要心焦。即使你師父咬定牙關要一萬,我也答應,何況只有兩千兩,能難住我孫某不成?你先坐著,我馬上把此事辦了。”

  當即派人去求助徐燁,徐煜慨然吩咐連兒去銀號打了兩張銀票送來,孫曰恭接過來,看是一千兩一張,把兩張票子遞給了菊仙,“我不留你了,請連兒同你去,當面交代清了,就將行李等物搬到我這里來,咱們明日登程。”

  菊仙當下歡喜不盡,上了車,連兒氣勢洶洶的騎馬跟了過去。

  很快到了,菊仙先一步下車入內,她師父得知連兒是徐府的管事,忙迎了出來,請到屋里擺了茶果款待。

  連兒什么話也不說,大咧咧的坐在那里。菊仙取出銀票,雙手恭恭敬敬的遞上,說道:“徒兒蒙師父教育之恩,不能圖報,到底半路上撇下師父,心中慚愧。今遵師命,求孫公子借了兩千銀子作贖身之價,今后徒兒但凡能有出頭之日,在來孝敬你老人家吧。”

  她師父接過銀票看了看,揣入懷里,到底是一手養大的,分別之際也不免傷感,故此對連兒說道:“小徒仰仗貴府公子大恩,我也替她高興。但有一件,小徒自幼性情不好,將來倘有冒犯孫狀元之處,還望連爺從中照應,我真的不放心。”

  連兒笑了笑,說道:“狀元公的脾氣十分寬厚,你放心好了。二千兩銀子到了手,就算她的日子不好過,也不關你的事。這些假慈悲的話,省省吧,給自己留點面子。”

  師父非但不惱,反而笑道:“連爺這幾句話,未免把奴家太看低了。我師徒相處五六年,縱然是假的,難道沒有一二分真的么?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連兒收起倨傲,催促菊仙收拾行李,裝好搬到了車上。臨走時,菊仙跪在地上給師父叩別,姐妹們都出來送別,師父呢也半真半假的掉了些眼淚,少不得又囑咐一番。

  話說菊仙順利脫離苦海,其他人看了豈能不羨慕?尤其是邢寬的知己桂仙,苦于邢寬的性格相對木訥沉默寡言,家境也遠不能與孫曰恭相比,錢借了終究是要還的。

  秦淮河近兩年流行成仙,什么梅仙、桃仙、荷仙、芙蓉仙、石榴仙、迷迭仙、曼陀羅仙等等。文人士子則流行穿道袍,給自己起個法號,把個逛青樓美其名曰訪仙求道。

  乾清宮內,宣德皇帝把密奏扔在地上,罵道:“斯文敗壞,這秦淮河越來越肆無忌憚。來人,傳楊士奇與楊榮二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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