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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逸氣凌云

  面對隔壁妹子的挑戰,徐灝果斷決定裝聾作啞先,俗話說好男不跟女斗么,贏了又能怎么樣呢?當然徐灝也自問遠不是人家的對手,獻丑不如藏拙的好。

  楊稷和唐富貴立刻抓耳撓腮,這么好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哪個男人不時常幻想能在大家閨秀的眼前留下大才子的光輝形象?更何況還是一群的名門閨秀。只可惜自身的才學實在有限,好多個丫鬟又在周圍盯著,想作弊求助于姚遠都辦不到。

  而原本打了雞血的馮文君不免灰心了,即使她記憶力極佳又非常好學,可限于雙目失明,所有知識都是通過他人口授,連聽都沒聽過的生僻詩詞,怎么回答?

  當下幾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把滿懷期望的目光,射向了大才子鄔老爺,希望他能挺身而出,不料鄔斯文騰地一下臉紅了,目光飄忽躲躲閃閃。

  好一會兒沒人說話,短暫的沉寂令隔壁的金燕燕頗為失望,搖頭道:“這都不知么?”

  胡書萱看出徐都督或許是在故意藏拙,有意取笑道:“原來徐公子也不過如此。”

  這分明是明顯的激將法,徐灝心里念叨不能上當,不能上當,萬一一鳴驚人被女孩們看上了,豈不是又要多出幾個小三來?是以臭不要臉的道:“我即使知道也不會說。”

  胡書萱為之失笑,剛要開口,就聽樓上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奉和圣制至長春宮登樓望稼墻之作;小妹乃沐家青霜,來而不往非禮也,聞君有雙鶴,羈旅洛城東。

  寒梅詩社的妹子們皆精神一振,徐灝馬上被她們無視了,知道來了同道中人,而且就是在圈子里名氣極大的徐家海棠詩社。

  金燕燕興奮的揚聲道:“此乃唐裴度的“白二十二侍郎有雙鶴留在洛下予西園多野長水”。沐姐姐請賜教。田子林朝喜,元老留在東。”

  徐灝心說這都什么跟什么?光詩名就一長串,虧了這些妹子的好記性,倒是他并不奇怪青霜為何在這里。

  樓上徐翠柳說道:“張籍的董公詩。斗雞過渭北,走馬向關東。”

  胡書萱迅速回以顏色,說道:“是盧照鄰的雜曲歌詞,結客少年場行。玉煙青濕白如幢,銀灣曉轉流天東。”

  “這是李賀的溪晚涼。那我也來一個離人丹水北,游客錦城東。”徐妙錦也不甘示弱。

  就這樣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彼此斗得熱火朝天,結果斗著斗著人家斗出了惺惺相惜,十幾個寒梅詩社的妹子一起上了樓。

  原來沐青霜出門之后,非要拉著徐妙錦和徐翠柳等人外出散散心,正好李冬派人回去取一件干凈衣服,得知徐灝要去雨花臺,覺得有趣就提前一步趕來了。不問可知青霜打的什么鬼主意,說好聽些呢是以文會友,難聽些就是來踢場子的。

  剩下樓下四個大男人面面相覷。就連徐灝也覺得很沒意思,終于體會到了為啥古人要長期堅持女子無才便是德,真的很傷自尊哦。

  人去樓空總不能傻坐著,唐富貴無精打采的道:“我有了一句。恐怕不好,你又要罰酒。”

  馮文君盡力掩飾內心里的失望,說道:“請說,意思到了也可以免罰。”

  唐富貴便說道:“你往西來我往東。可合適?”

  “字倒是不錯。”馮文君點評道:“可惜是打油詩,況且該兩句才是,怎么只得一句?”

  唐富貴叫道:“你殺了我吧。我一輩子也作不出來,老唐我可沒有樓上那些姑娘的聰慧,要罰幾杯,我也認了。”

  馮文君認真的道:“無詩應罰三杯,因你說的直率,用一杯吧。”

  唐富貴意興闌珊的拿起酒杯一口氣喝了。楊稷問道:“賢弟其實很有大才,平常肚子里的笑話歪詩極多,為何不說呢?竟情愿吃酒。”

  唐富貴說道:“有是有,都在肚子里呢,只是一時輕易出不來。可惜剛才怕唐突了那些小姐,可惜可惜。再說放著不要錢的酒不吃,倒滿肚子里去尋‘東’呢。”

  徐灝大笑,唐富貴憨厚的可愛,氣氛被他這么一攪合,多少恢復了些。

  楊稷笑道:“馮姑你再起令,咱們不可消沉了。”

  馮文君說道:“豈有一人行三令之理?”

  “那就我來,要不叔叔你起令?”楊稷問道。

  徐灝說道:“你來吧。”

  唐富貴嘟噥道:“麻雀的雜碎,哥哥們可憐可憐我,我來行個容易些的好了。”

  楊稷奇道:“怎么叫做麻雀的雜碎?”

  唐富貴笑嘻嘻的道:“這是我親熱奉承馮姑的意思,麻雀的雜碎者,小心肝也。”

  眾人大笑,馮文君也輕笑道:“唐老爺竟是麒麟了。”

  “你這是怎么說?”唐富貴盯著她的胸口問道。

  姚遠怕馮姑出言譏諷,忙說道:“麒麟是多寶的祥瑞,這也是奉承唐老爺是財主的意思。馮姑請行令吧,老爺們都候著呢。”

  馮文君會意也就不說了,開口道:“就依著唐老爺,容易些的。只說五個字,不拘上下,只要白丁二字在內。嗯,往來無白丁。”

  徐灝一愣,這難度可大了去了,前面那個酒令他好歹能說出幾個,而這帶白丁二字的,竟一首都想不出。

  別說他了,大家想了半天都直搖頭,鄔斯文干脆說道:“不可窮,欲不可極,酒止矣夫。兄請陪馮姑回去留宿,弟輩可以去則去矣。”

  唐富貴苦著臉道:“今日是大哥睡,明日是二哥睡,后日才輪到我,這兩夜叫我怎么熬?要不咱們兄弟來一次三戰呂布吧?”

  馮文君神色不變的道:“本當奉留,但身體抱恙不潔凈,得罪老爺們了。”

  楊稷很通情達理的道:“既然如此,咱們且回去,改日再來相訪。”

  唐富貴說道:“哥,你真是狗咬尿脬空歡喜。大家一起同歸也好,省得我眼睛出火。”

  鄔斯文起身說道:“吾未見好德噫如好色者也,盍去諸。”

  徐灝目送酒肉三兄弟結伴同去。這走的也算是十分瀟灑,大概還是受到了妹子們的影響,都不想被誤會為好色之徒。

  還未走的馮文君盈盈萬福,說道:“奴家見過徐三爺。”

  徐灝緩緩說道:“雖說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可你自問能得到我家長輩的成全么?如果你甘于普通人的生活,那我送上一句祝福。”

  馮文君苦笑道:“以奴家下賤出身,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已然是奢望了,哪還敢妄求富貴?”

  徐灝不想馬上表態,對代目說道:“扶著她隨我同上三樓。”

  一步步上了樓,頃刻間周圍數十對目光齊刷刷的望了過來。徐灝喝了些酒不免有些興奮,笑道:“拿筆來,今日我要問梅閣品眾美。”

  正和胡書萱討論詩詞的徐妙錦見狀站了起來,問道:“這是為何?”

  徐灝直接走到中間,說道:“適逢其會,總得留些東西權作見面禮。拿筆來!”

  最后三個字語氣很重,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這下別說是徐妙錦了,大概除了皇帝之外,這世上沒人敢阻止。

  當下沐青霜和金燕燕親自在桌子上鋪紙硯墨。其她少女又是擔心又是好奇,都不知名震天下的徐都督要寫什么。

  徐灝接過青霜遞過來的狼毫,先指著金燕燕觀察了一下,隨即下筆一揮而就。

  金燕燕探頭過去低頭一瞧。呀的一聲雙手捂住了嘴,驚喜之極的彎腰施禮,“多謝公子贊譽。”一臉的喜氣洋洋。

  其她人見狀不免更好奇了,頓時紛紛走了過來。青霜嘟著小嘴念道:“才逾蘇小,貌并王嬙;韻中生韻,香外生香。”

  能得到徐灝的一句贊揚。又是在此等無需避諱男女之嫌的公眾場合,身邊又都是身份相同的姐妹好友,就好似讀書人當眾得到了當世大儒的贊賞一樣,自然十分難得。

  金燕燕激動的臉色嫣紅,人生能得此一奇遇,真乃可遇而不可求了,常言道女為悅己者容,歡喜的無以復加。這一輩子,現在無疑是她最光彩的時刻,值得日后回味終生了。

  妹子們轟動了,就好似粉絲見到了偶像一般,紛紛爭搶著求徐灝給一評語,而徐灝借著酒意也不拒絕,指著其中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寫道:“纖腰裊娜,粉面光華。憨啼吸露,姣語嗔花。”

  徐灝的狂草也算是別具一格,當年還得到過草書大家解縉的點頭,蒼勁狂放,灑脫不羈。

  徐妙錦萬萬想不到今日侄兒會如此狂態,不禁疑惑不解。徐翠柳嘆道:“看來哥哥是被拘束的狠了,也是做官后行事一板一眼,在家中亦是如此,眼下也算是露出了本來性情。”

  徐妙錦頓時深有同感的道:“確實如此,想他早年行事何等的果斷?現今則事事不免優柔寡斷,時間久了,難免一些不如意的難事積郁在心。唉!就讓他真性情一次吧。”

  這時胡書萱羞澀的請求道:“請大人賜語,書萱感激不盡。”

  徐灝深深看了她一眼,隨手寫道:“逸氣凌云,神仙益志。慧心青眼,雅態芳思。”

  胡書萱雙手捻起宣紙,喜孜孜的連聲道謝,這贊譽可謂是說到她心里去了,暗道徐都督竟然可稱之為我的知己了,果然是奇人。

  不怪她能如此想,徐灝確實是慧眼識人,朱高熾夫婦剛剛為胡書萱做媒,把她許配給了解縉的兒子解禎亮。

  歷史上解縉死后,解禎亮被流放廣東,胡廣不顧同鄉同學同僚的交情,要解除婚約,胡書萱大怒,竟然被自己的耳朵給割掉了,發誓道:“薄命的我這婚事,是皇上主婚的,是父親大人當面答應的。毀約的話女兒只有一死,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后來解家被平冤昭雪,胡書萱也嫁給了歸來的解禎亮,所以徐灝的十六字贊譽,可謂是字字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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