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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困獸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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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李誠明白是中了馬彪的圈套,分明是自己煮熟的飯,卻被對方給吃了,心中痛恨萬分。

  當晚李誠對季順解釋遇到了老鄉,家里有急事要趕回去,結了工錢心急火燎的追蹤馬彪。

  順著水路緊趕慢趕,半個月后在鎮江見到了馬彪,那是他們兄弟當初共同制定的逃亡路線之一。

  李誠怒氣沖沖的質問:“妹子呢?”

  馬彪滿不在乎的道:“賣了。”

  李誠氣的無話可說,只好問道:“銀子呢?”

  馬彪更干脆的道:“花了。”

  李誠氣的火星亂蹦,叫道:“你混蛋,連兄弟都欺心,你還是不是人?”

  馬彪笑道:“大哥這事是我做的不對,可你也犯不上動這么大的火氣。咱們四兄弟浪跡天涯,相依為命,一個女人不過百八十兩銀子,何必為此怪罪兄弟,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后一定將功贖罪。”

  江湖有云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李誠總不能當著兄弟的面砍人吧?此后馬彪果真作案不惜體力,不顧危險,凡事尊敬大哥,對兩個兄弟也盡量忍讓,幾年來他們之間相安無事。

  但日子一長,馬彪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出的力氣最多殺人最多,膽量越來越大,漸漸開始自居首領的地位,把三個磕過頭的兄弟當成了部下,隨意指揮呵斥,常常使人難堪。

  李誠的舊怨本就不曾消失,如今火上澆油,日漸升起置人于死地的念頭,但是不知道兩個伙伴的想法,姑且只能忍耐,準備伺機而動。

  去年冬天的時候,他們做了一筆好買賣,銀子都在馬彪手里,說什么你們要用。只管向我來討取好了。

  兩個兄弟忍不住說了幾句,竟被馬彪大罵了一頓,李誠趁機勸架,提出辛苦多年不如去京城見識一番。

  到了金陵。選在城外一座僻靜的廟里落腳,馬彪手里有的是錢,每天便往賭場青樓任意揮霍,縱使讓三兄弟一起開心,也不過是他自己吃肉,別人只有喝湯的待遇。

  兩個兄弟十分生氣,反觀李誠則一點意見都沒有,有一次馬彪獨自出去快活,他倆吃了酒大罵李誠窩囊。

  李誠見機會到了,便道:“白生氣管什么用?要對付這種無情無義的小人。必須要有個切實的法子,方能出得這口氣。”

  二人喜道:“什么法子?”

  李誠說道:“打虎不成反被虎傷,只有結果他的性命,那才是一勞永逸之計。”

  二人初時聽了十分駭然,說道:“他這樣欺負咱們。就得這么辦,心里也沒什么過不去的。不過他的武藝比咱們都厲害,可不要鬧僵了,打不成猴子白惹一身的騷。”

  另一個也說道:“是啊!咱們大動干戈窩里斗,萬一結果不了他的性命,那就鬧得無法收拾了。”

  李誠想了好幾年,胸有成竹的道:“只求你二位跟我同心。也用不著動手幫忙,就憑我一人就能要了他的命。”

  老二笑道:“大哥你向來用左手,動手已經不免吃虧,我有些替你擔心。”

  李誠信心滿滿的道:“你放開膽子吧,準保沒錯兒,別瞧我用左手。管保一刀下去,就叫他身歸那世了。”

  二人連連追問何以能夠一刀殺人?李誠笑道:“你們倆總是死腦筋,既然是打算殺了他,那還用得著交手么?給他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不是手到成功嗎?”

  二人一聽。連稱有理,當下在一天晚上吃酒時,李誠提議道:“獅子街花牌樓那一帶,住的都是最有錢的豪門,咱們若辛苦一趟,一定可以發上一大筆財。尤其是靠近秦淮河,得手后可以潛入河中遁走,然后尋找機會混出城去。”

  馬彪聽了后很高興,他并不知獅子街都住的誰人,李誠壓根就沒打算入室搶劫,倒是從秦淮河逃走是千真萬確的計劃。

  兩天后,四個人從租的小船里下來,乘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撲奔獅子街而來。當時馬彪一個人奮勇當先,其余三人相隨在后,馬彪一心想著錢,李誠一心想著要命。

  老二老三提心吊膽放心不下,不停的給李誠使眼色,要他馬上動手,就怕遇上了巡邏的官兵差人。

  李誠或是點頭或是搖頭,一聲兒也不言語,剛走到花牌樓附近,他腳底下一使勁,瞬間拔出刀來,照準了馬彪的脖子砍去。

  因為他是左撇子,這一刀正好砍在脖子的左側,刀猛力沉熱血濺出去老遠,馬彪一聲不吭的撲倒在地上,可謂一刀斃命了。

  李誠因為滿腔怨毒,猶自在尸體上的后心等處捅了多刀,老二老三見大功告成,便拉著他要趕緊快走。

  李誠說道:“不要慌,這里是個死角,外面被石獅子擋著,這時候不會有人發現,咱們把刀子都掩埋在這里,如此可大搖大擺的出城了。”

  如此三人埋了兇器,覺得金陵不能逗留,第二天出城去了蘇州。

  此種莫名其妙的兇殺案往往很難迅速偵破,大多都成了懸案,尤其是以古時的現有條件。按照正常的辦案程序,得耗費大量人手一點點的追查排查,曠日持久也不見得能破案。

  徐灝有來自后世的經驗見識,他認為很多無頭公案都是通過其他案件無意中順帶破獲的,殺人者的手法干凈利落,明顯是慣犯,這樣的人一定會以持續作案來維持生計。

  因此派出大批人手在京畿附近密切監視,下九流都放出風去,懸賞五百兩黃金。

  大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前幾日李誠三人在蘇州花光了積蓄,密謀搶劫之時不慎隔壁的人聽見,急忙忙的跑去報了官。

  盡管三人縱橫江湖多年,可都是粗豪的漢子,又是生平第一次被抓,什么經驗都沒有,結果被聞訊而來的錦衣衛分開隔離,很輕易的從老三嘴里詐出了實話。

  公堂上,面如死灰的胡德勝不甘心束手就擒。大聲叫道:“請大人明鑒,不論什么事情都有陰陽兩面,既然可以說卑職虛構事實,陷害智云和徐泯;但是反過來說。又焉知不是徐都督指使李誠等三人虛構事實,意圖陷害卑職呢?此案還請大人仔細斟酌,免得令卑職含冤莫白,卑職感激不盡了。”

  外面的百姓全都議論紛紛,都認為胡德勝說得很有道理,他破案神速固然令人驚奇,而錦衣衛能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找出兇手,何嘗不是快的令人不可思議?

  就算徐灝也直呼幸運,感慨朝中有人好辦事的名言,這案子他算是公器私用了。光錦衣衛就動員了五千人,其余連帶的官府民間的人手不計其數,就好似后世的專案組一樣,因為上面的重視,下面自然全力以赴。

  馬福姚迅速看完了供詞。抬頭冷笑道:“好一張利口,試問天底下哪有自己承認殺人,卻去陷害別人的?難道說未曾害人,先把自己害了不成?你這種狡辯,在情理上可能講得下去嗎?”

  胡德勝忙說道:“大人所言極是,不過李誠的供詞也有可疑之處,還請諸位大人詳察。”

  徐灝來了興趣。問道:“你有疑問盡管開口。也要你死個明白,徐泯是我堂哥,我絕不能見死不救,你可以質問我以權謀私,沒錯,我敢做就敢承認。哪怕天下人罵我。如果此案確實是他干的,我佩服你秉公執法,可惜你不是。”

  胡德勝臉色陰晴不定,萬分后悔一時沖動沒能權衡利弊,得知徐泯的身份后還心存僥幸。幽幽說道:“從來殺人者償命,律有明條,一經招認下來,便要性命不保。而畏死乃人之常情,實供談何容易?所以凡是殺人的兇犯,就沒有一個不滑供的。如今這李誠用不著三推六問,就肯全部招承,難道他不曉得殺人是要償命的嘛?試問螻蟻尚且貪生,由此看來,足見情弊顯然,別有隱情。”

  胡德勝所言確實合乎情理,徐灝微微一笑,示意跪著的李誠說話。

  李誠嘆了口氣,說道:“方才胡老爺所說,人沒有不怕死的,這個道理不假。不過我要是怕死就不來了,徐都督承諾不牽連家中親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求親人好生活在人間。”

  胡德勝馬上來了精氣神,叫道:“我不服,他為了親人不惜一死,焉知不是借著這個機會,拿他那無足輕重的賤命,換來家里人的平安甚至一世富貴?故意冒死承認華牌樓一案,好來陷害卑職呢?”

  徐灝嘆道:“你這份口才和隨機應變的本事,放在正途上該有多好?”

  胡德勝說道:“他蒙徐都督您照應,為了至親無懼生死,所以他的口供不足為憑。”

  徐灝笑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惜你說的不算,我徐灝今日站在這里,試問誰敢指責我干涉司法?而他們三人都是軍戶出身,我都督府本身有權過問,今日我就陪你打一場官司。那邊還有兩個親眼所見的證人,難道說也靠不住么?”

  胡德勝冷笑道:“以都督身份,有的是人會為您作弊,怎么證明不是串通一氣呢?”

  “好一張利口。”徐灝面帶微笑,“那你說怎么才能證明是無弊?”

  胡德勝心中暗喜,大聲說道:“人證有弊,物證無弊,除非是舉出物證來,卑職方能口服心服。”

  王驥趕緊問道:“你要什么物證,且與我指出來。”

  胡德勝不知急于活命已然露出了一絲馬腳,說道:“比方說,人果然是他殺的,試問那一口行兇的刀子,現在何處?”

  徐灝揮手道:“兇器被埋在距離兇手不遠的土里,拿給他看看。”

  馬福姚說道:“都督小心,提防給他這口刀,出了意外之事。”

  徐灝擺手道:“怕他自刎么?不說有沒有骨氣,他敢自殺,我就敢請圣上下旨赦免智云和徐泯。對了,在你家中已經搜出來歷不明的金銀細軟三千余兩,希望你死之前交代清楚,省得連累妻兒子女。”

  胡德勝好懸沒暈了過去,嘴唇哆哆嗦嗦,拿著一尺長的利刃詳細看了半天,一橫心說道:“凡是誣陷人的,常有栽贓之事,焉知這口刀不是故意埋在那里,假造出來的證據?”

  徐灝失笑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罷,就讓你徹底心服口服,你說該怎么證明刀子是兇器?”

  困獸猶斗的胡德勝說道:“假如這刀是李誠隨身常用,他一定能夠認得出來。卑職請都督命人擦去刀上的土銹,再取來同樣式的舊刀數把,放在一起叫他當堂辨認,哪一口是他當初殺人之用,如果認得出來,卑職情愿認罪。”

  王驥搖頭道:“此乃公堂問案,豈能由你嫌疑身份一再出主意?這種請求,本官難于允許,你這么強詞奪理,看來除非動刑審問,不然你是不肯招認的。”

  胡德勝趕忙叫道:“從來酷刑之下,何求不得?諸位大人既然秉公執法,為什么不允許卑職下情能夠上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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