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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虜使邀酒斗

  面對劉元的疑問,刑部檢校冷冷的道:“這是刑部和提刑司的票子,請相公和相公娘子進京見上一面。咱們作為男人們不敢近前沖撞娘子,所以叫我們各人的妻室來請娘子出來,咱們走吧。”

  金枝苦著臉點點頭,還以為會是上一次那般的結局,雖不免有幾分害怕,也沒覺的大不了。

  劉元心說就算官司打到刑部,我有銀子怕什么?大不了急書我爹找找熟人幫忙,反正先觀望觀望再說。

  刑部差人們兵分多路,短短半天時間就把所有人證都帶了過來,包括走街串巷的兩個姑子。

  在刑部門前匯合的時候,高氏氣得叫道:“俺的爺爺!俺的祖宗!叫你劉家拖累死咱們了,倒了八輩子的霉和你家做鄰居。”

  劉元苦笑道:“高四嫂,你受的委屈我自有補報,您老可千萬別再亂說話了,就是二位師傅,我一樣有補償。”

  海慧和郭姑子也相視苦笑,亂哄哄的人群什么反應都有,聞訊而來的周家族人堵在外面高喊冤枉,被差人大聲喝止。

  劉家管家暗中想往上遞幾兩銀子,可是刑部誰敢亂伸手?大聲呵斥令管家面上燦燦的。

  眾人被帶到一間大廳里呆著,隔壁大堂正在審案,王驥特意把一樁也是吊死人命的案子提了出來。

  劉元等人就在一邊觀望,這案件的被告是位寡fù婆婆,四十來歲白白胖胖,養了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把家里的財物大半都倒貼了,不但如此,還生怕漢子嫌她老了。

  婆婆一橫心要把兒媳婦給男人睡了,好借此把漢人的心留住。兒媳婦出身落魄的文人家,思量從了婆婆,辱了自己的名節;違背了婆婆,受不了打罵和虐待,干脆半夜里吊死得了。

  媳婦隨隨便便的選擇輕生,娘家也和她一樣軟弱沒用,人死了不敢追究,倒是街坊鄰居們看不過眼,一起報了里長鄉約。

  縣太爺大概和方府丞一個德性,罰了許多東西沒處治任何人,教訓一頓就把婆婆放回了家,最可惡的是把養漢子的細節給抹殺了。

  不料被巡道打聽到了細節,因是京畿附近發生的案件,直接上報給提刑按察使司,按察司下令命地方把人犯送到京城,又轉給了刑部復審。

  連那漢子都被押過來了,這案子審起來自然很容易,王驥命婆婆招供,畫了押,當眾扒了兩個被告的褲子,重重打了四十鴛鴦板子,判了抵償人命,流徙去遼東做苦役二十年。

  劉元看得心驚肉跳,自己的官司大同小異,萬一查出來是被冤枉自縊,那么金枝可就危險了。他倒是不擔心自己,因身為監生又是官宦子弟,本身人不是他殺的,最多被訓斥一頓罰些銀子而已。

  與此同時,胡德勝不知他姐夫的用意,得到吏部開具的革除徐灝舉人身份的牌票后,馬上露出了猙獰面目。

  女監里十八般刑具都被推了出來,火爐子的火苗一跳三尺高,烙鐵燒得通紅,各種五花八門的老虎凳辣椒水等實在是太嚇人了。

  徐灝不等動刑馬上服軟,叫道:“我招了,我招了。”

  胡德勝大感意外,這他娘的還沒屈打成招呢,你招什么?莫非是另有隱情?

  誰知徐灝很認真的道:“叫我嫁妹子就不行,大不了我認罰,多少銀子你說個數。”

  胡德勝大怒道:“誰稀罕你的臭錢?你說你認不認識智云和尚和屠戶徐泯。”

  徐灝使勁點頭,說道:“我認得,我們在一起喝過酒呢。”

  胡德勝不由得喜出望外,暗道這可是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我了。先判你個幫兇,如果你妹妹為了救你肯嫁給我的話,那就撈你出來,不然就送你去見閻王。

  獄卒們都沒想到徐灝這么軟骨頭,而且還是天底下第一號的糊涂蟲,為了不受苦說什么就認什么,話說辦案這么些年還從沒見過這么痛快的人。

  胡德勝輕輕松松使得對方承認了幫兇殺人,瞅著徐灝不假思索的畫了押,冷笑道:“你以為舉人身份就能保住你的小命?告訴你吧,舉人身份已經沒了。”

  徐灝頓時驚訝萬分的叫道:“不可能。”

  胡德勝嗤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犯了王法就得認罪,誰也護不了你。”

  正準備動刑堵住對方的嘴時,誰知徐灝頹喪的道:“罷了,我認罪,只求一個痛快。”

  獄卒們不由得面面相覷,都心說這位是不是腦子有病?不愿忍受酷刑,卻愿意伸脖子挨刀。大抵類似冤死的奇聞數不勝數,比這更荒唐的都有呢,倒也人人不以為意,頂多嘆息一聲這位糊涂舉人死的太荒唐了。

  胡德勝也隱隱覺得古怪,好像有些不對勁的滋味,可想到對方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又是在這暗無天日的牢里,江洋大盜在這兒也得服服帖帖的,瞬間釋然。

  上面虞謙收到了刑部尚書鄭錫的手諭,命提取暗殺案的犯人,并此案原辦人胡德勝一同到刑部聽審。

  虞謙大吃一驚,意想不到刑部會如此較真,恐怕這么一辦難保有些不妥,可是無奈令出如山,除了照辦又能如何呢?

  把胡德勝叫到面前,虞謙囑咐他小心留意,倘若出了紕漏,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胡德勝聽到這個消息,頭頂上響了一個霹靂,直嚇得心膽墜地。萬萬沒想到,憑著正三品的順天府尹,竟結不了一件兇殺案,尤其是身為官員還得和犯人跪在一起,這顏面算是徹底沒了。

  當機立斷,胡德勝不準備報復徐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知道那個糊涂蟲會不會反水。

  當下順天府里一陣雞飛狗跳,捕快們把智云和徐泯從牢里領了出來,胡德勝黑著臉翻身上馬。

  忽然瞧見徐灝迷迷糊糊的站在后面,胡德勝指著他怒道:“把他帶回牢去。”

  白慶剛要動手,徐灝反手抽出他腰上的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嘆息道:“反正我是將死之人,誰管我我就死給誰看。”

  胡德勝立時七竅生煙,咆哮道:“你傻啊!我們去刑部有事,和你沒什么關聯。”

  徐灝萬念俱灰的仰著頭說道:“我不管,不讓我去就死給你們看。”

  衙役捕快們好氣又好笑的紛紛笑罵你死呀死呀,唯有徐泯不可置信的瞅著堂弟,心中涌起狂喜,這時才體會到了親情的可貴,原來家里人并未放棄自己,難怪妻子來探監時從容淡定,感動的眼眶立時紅了。

  胡德勝擔心節外生枝,這要是光天化日之下橫刀自刎,豈不是會驚動刑部?

  可是不管他如何好說歹說,‘萬念俱灰’的徐灝打定主意賴上他了。

  一直等待著出手的白慶突然有了動作,準備把刀子奪過來,啪!卻被徐灝看似無心的一腳正好撞到了要害部位,疼得白慶死死捂著命根子,哎呀慘叫著躺在地上打滾。

  受到了驚嚇的徐灝把刀子扔在地上,叫道:“是他自己有錯在先,不關我的事。算了,我不去還不行嗎!”

  這真是峰回路轉,胡德勝重重送了口氣,暗罵真他媽的是個棒槌,趕忙帶隊伍沖出了順天府,生怕徐灝又反悔。心情大好的徐泯微笑著昂然走路,智云和尚哭喪著臉,直說臨死前也不管一頓好酒好菜。

  錢癖和色癆憐憫的走過來,一左一右的站在徐灝兩側,說道:“走吧,從現在起你是別想出去了。”

  “是嘛?”徐灝輕輕一笑,吩咐道:“把他們倆和賽秦淮都帶到刑部去。”

  話音未落,四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打外面走了進來,在順天府一干官吏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聞名天下的繡春刀架在了兩個獄卒的脖子上,然后隨著剛剛淪為犯人的徐舉人揚長而去。

  不多時,虞謙聞訊慌慌張張的趕了出來,豆大的汗珠順著腮幫子淌下,大吼道:“快備轎子,去刑部。”

  紫禁城,奉天殿外。

  被大明蔑稱為“虜使”的韃靼使者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前,昂然道:“我蒙古人喜歡飲酒,不知誰敢和我較量一番?大家以酒會友。”

  誰不知道蒙古人嗜酒如命?把飲酒海量視為勇士豪強剽悍的必備條件,酒量不好會被視為懦夫,是以每次派人出使北方或西域,前提必須是酒量得過關。

  現如今韃靼國事阿魯臺擁護黃金家族后裔本雅失里為可汗,殺了前大汗鬼力赤,擁兵十多萬,最近邊關頻頻奏報看見了小股騎兵,一時間風聲鶴唳。

  朝廷派人前去招撫,都被本雅失里當面拒絕了。

  所以這次本雅失里派虜使進京,朝廷對此非常重視,如果能讓對方俯首稱臣,那么就無需開戰了。即使開戰也得大明派出軍隊北伐,而不是坐等敵人叩關。

  所以包括帝王在內,滿朝文武都打著暫且安撫韃靼人的鬼主意,抓緊時間調兵遣將。

  問題是雖然漢人自古就喜歡喝酒,可是官員卻很少有酗酒,酒文化乃高雅之事,更何況是官場的酒文化了,講究個文雅。

  而且韃靼這位五大三粗的使者確實能喝,每天拿酒當水解渴,三五斤的烈酒灌下去仍然言語清晰,神態清醒。

  自宋朝以來,漢人和蒙古人打交道大約有數百年之久了,幾十年前還被占領呢,到處都是韃子老爺,因此蒙古人的酒量誰都有數,雙方彼此半斤八兩而已,喝到最后都是個醉。

  這虜使在蒙古人里面也必定是萬中無一的酒鬼,因此滿朝文武都沉默了,即使有善飲的,恐怕也比不過異類,出戰十有八九得大敗虧輸。

  聽聞昨夜禮部等官員宴請他,這位頻頻舉杯,盡顯韃靼人的豪飲海量,當時把所有人都給喝趴下了,很是不可一世。

  此刻朱高熾皺眉不語,要是大明沒有人能喝得過人家,豈不是要被蒙古人嘲笑輕視?即使是件小事,可記得徐灝曾說過外交無小事,再說堂堂天朝豈能被恥笑無人,連個能喝酒的都找不到。

  站在武官第二位的張輔對著前面的徐慶堂,問道:“叔叔,徐灝是不是從未醉過?”

  徐慶堂搖頭道:“他酒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頂多算善飲而已,稱不上是酒豪一類。”

  朱高熾做事向來穩重,沒有把握不能中了激將法,干脆先拖延到了晚上再說,不愁找不到喝酒的人才,是以開口道:“爾先下去,今晚朕自會遣有雅量的官員設宴招待。”

  虜使一聽呲著牙笑了,微微施禮轉身昂然而去,氣的張輔等武將就要挽袖子和他對酒。

  朱高熾也笑了,說道:“近日有文比,又來了酒比,諸卿誰敢應戰?”

  大家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楊士奇啟奏道:“首先得身份對等,其次對方是武人,我朝應選派一文人出馬,如此才能讓韃靼人心服口服。”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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