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的如意坊大門前,三百名王府侍衛挺胸跨刀威風凜凜擋住去路,往來游人見狀只得紛紛繞行。
金碧輝煌的大廳內,老鴇等人都擠在角落里,粉姐們也都躲在房里不敢出來,不管是往日還是此時,王族公然而來都不會"zhaoji"飲酒作樂。
朱高熾陪著僅僅比他大兩歲的十四皇叔遼王朱植等待著客人的到來,一邊陪著的還有晉王世子朱濟熺和周王第264章制,因此朱植就把朱高熾兄弟倆叫了來,包括統帥西北諸邊鎮的晉王府,總之今日來此的各家王府清一色都在北方手握重兵,自是彼此往來頻繁。
“公子請。”
唐楚兒笑盈盈的舉起手中橘瓣。徐灝含笑張開了嘴,美人順勢用青蔥似的手指輕輕碰觸男人的嘴唇,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
徐灝咀嚼著甘甜汁液,笑道:“俗話說吃人嘴短,難以消受美人恩。”
唐楚兒輕笑道:“只求公子賞奴幾首詩詞,今晚必焚香沐浴掃榻以待。”
朱高煦馬上擠眉弄眼的道:“人家楚兒可還是清倌人呢,你問朱遜煓他花了多少銀子都不得?”
徐灝目光轉向朱遜煓。皺眉道:“胡鬧,你在封地已經有多樁不法之事被彈劾了,來了京城也敢招搖?”
朱遜煓忙說道:“表哥你聽朱高煦胡說八道,本王不過是想試試運氣而已,誰讓他們互相打賭來著。”
“打賭?”徐灝目光又轉向唐楚兒,“是為了今年爭奪花魁之位吧?你已經有了王孫公子撐腰。誰敢與你爭鋒?”
唐楚兒見徐灝隱隱有些不悅,趕忙伸手給他捶打雙肩,說道:“今年對頭楊倩兒得了黃家方家等諸多公子和文人們的力捧,李黛兒得了齊家和秦王幾家王府撐腰,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徐灝有些明白過來了。這看似是京城小一輩之間的意氣之爭,實則反映了如今大明政治版圖。也意味著所有人都曉得帝王已經余日無多,是以紛紛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掃洪武朝多年以來受到的壓抑。
雖不中也不遠矣!等帝王駕崩之后,朝中自然以新皇朱允炆的心腹大臣齊泰黃子澄方孝孺等人為首,能與之相抗衡的就是各大王府了,誰叫朱允炆矮了王叔們一輩,朱高煦他們作為同輩兄弟,行事自是敢肆無忌憚。
貌似最可憐的就屬勛貴子弟了,爭個區區花魁都不見了人影,往年此種事都是李景隆等兄弟們的天下,哪輪得到文臣之子和王子們?
突然外面一陣風似的闖進來一位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帶著香風直奔著徐灝款款走去,鬧得諸位王爺都為之驚訝,好在是女人也不以為意。
唐楚兒頓時不悅的道:“你來做什么?”
那美人顧盼多情的甜笑道:“聽聞名動金陵的徐灝公子來了,奴家豈能不趕來拜見?”
徐灝問道:“你是?”
“奴家李黛兒,見過徐公子。”美人恭敬的道了個萬福。
原來是金陵三艷之一的多情李黛兒,徐灝苦笑道:“不就是做了一首詞嘛?往日我做錦衣衛時也不見你們這么殷勤。”
“公子一首紅豆詞,真真令奴家等紅塵中討生活的姐妹們務必為之感動流淚,公子可謂是女兒家的知心人了。”
李黛兒說完主動上前站在徐灝另一側,得意的對著唐楚兒挑釁一笑,就連遼王朱植都開始艷羨里徐灝來,更別說其他人了。
正說著話的時候,打外面走進來徐汶徐濟哥倆,對著遼王朱植說道:“見過王爺,皇儲奉圣上旨意即將駕到,下官要先行查看如意坊內外。”
朱植笑道:“你們自便。”
徐汶當即揮手命侍衛進來搜查,徐濟遠遠瞧見了徐灝點頭示意,然后轉身出去了。
唐楚兒說道:“公子兩位兄長可是我如意軒的常客呢,只是自從歐陽駙馬故世之后,就再也沒來過了。
李黛兒得意的道:“昨兒晚就去了我的畫舫吃酒到了深夜,不過奴家向來守身如玉,如果公子憐愛,奴甘愿以身侍奉。”
“不知廉恥。”唐楚兒氣道,李黛兒立即反唇相譏:“你清高就走呀,誰又沒逼著你待在這兒。”
徐灝哈哈一笑,享受著倚紅偎翠的滋味,心里卻說得意之時或許就是倒霉之日。
朱高煦看著周圍走來走去的侍衛,不滿的道:“拿著雞毛當令箭,莫非本王是刺客不成?”
很快侍衛們如潮水般退去,隨著外面傳來喧鬧聲,徐灝站起來準備迎接。
今日朱允炆一身常服,親切有加的當先從轎子里出來。徐灝注意到遼王朱植神色恭謹的上前見禮,心說要防著點遼東了。
徐灝隨便朝著朱允炆點了點頭,打量起即將去遼東赴任的吳高楊文和平安三人,都是三四十歲的壯年,以往他們都是軍中默默無聞的中下級將領,隨著藍玉等大批勛貴老將的死脫穎而出。
等眾人簇擁著皇太孫一起進了大堂里,朱允炆含笑說道:“今日是為了替三位將軍踐行,都不必拘禮。”
突然楊文抬手一指摟著徐灝的唐楚兒,大聲說道:“這粉姐兒好看,老楊我要了。”
平安對著李黛兒笑道:“這位歸我了。”
朱高熾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楊文平安二人一上來就挑釁徐灝,是故意做給朱允炆看的,皺眉說道:“歡場有先來后到的規矩,楊總兵平將軍請令選她人吧。”
不想淮陰侯吳高冷笑道:“這位穿白衣是什么身份?世子竟然替他說話,咱們九死一生回京,剛剛受到圣上嘉許,難道來了秦淮河竟連要個"ji女"都不許?”
朱高熾心中大怒,如此公然不給他臉面,就意味著是不把整個燕王府放在眼里,如今朱允炆還未登基呢,你等受我父子節制之臣就敢當面不敬?
周圍朱濟熺朱有爋等王爺都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竟沒有一人站出來替燕王府說話。
而當事人徐灝伸手攔住了暴怒的朱高煦,說道:“你們倆隨不隨我去乘舟一覽兩岸風光?”
李黛兒瞅了眼貴不可言的朱允炆,又看了眼英姿勃勃的平安,低聲道:“奴家不想給公子添麻煩。”
徐灝點點頭,唐楚兒神色復雜的沉吟了下,最終嘆氣道:“奴家也留下好了。”
朱允炆見狀開心的道:“二位姑娘給孤薄面,事后定當重賞!徐灝你要走盡管走好了。”
徐灝笑道:“我不想走了,而且今晚還要她們倆侍寢,殿下您怎么說?是命我把女人雙手送給他們么?”
楊文嘲笑道:“徐灝你算什么東西,敢以此種語氣大言不慚的和皇儲說話?”
徐灝笑道:“不好意思,現在這如意坊我包下了,不服氣你去找陛下理論。”
朱允炆沉聲道:“徐灝你不要不知好歹。”
徐灝深深看了朱允炆一眼,說道:“既然殿下發了話,草民自然不敢說什么,今后也無顏留在京城了,今日就此拜別。”
朱允炆冷笑著注視著徐灝灰溜溜的離去,一時間只覺得心暢神怡,一直以來他都反對其皇祖父大多數國策,認為朱元璋過于殘暴冷血,不體恤臣子百姓,非是明君所為。
朱允炆非常自負,他很天真的以為大明天下由他接手會治理的更好,現在當眾把皇祖父留給他的心腹臣子給攆走,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明著反對帝王。
這一舉動,意味著他已經長大成人可以自己做主了,再無需活在朱元璋無所不在的陰影下。
平安有意給皇太孫留下深刻印象,見狀故意橫移擋住了去路,挑釁的瞅著徐灝,而徐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繞了過去。
楊文不屑的道:“早晚是條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