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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臭不要臉

  一間極為寬敞明亮的書房里,燕王朱棣身穿黑色蟒袍,背著雙手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圖前,怔怔出神,一旁站著兩位神色肅穆的中年武將。

  其中一位徐灝認得是幫他占領李景隆營寨的燕山護衛副千戶朱能,一直負責守衛燕王府邸。另一位長相酷似張輔,氣質不俗的四十多歲男人,大概就是朱棣麾下第一大將,燕王府左護衛指揮張玉將軍了。

  和張輔的交往中,徐灝得知其父張玉以前在元朝為官,元朝戰敗隨元惠帝逃往大漠,后來戰敗投降,此后一直追隨朱棣北伐蒙古,因作戰勇猛,擅長謀劃深受朱棣器重,視為心腹。

  徐灝客氣的朝兩位將軍點頭示意,朱能咧著嘴無聲而笑,神色熱情。而張玉則有些拘謹,看著徐灝的目光帶著六分客套,三分探究一分挑剔和一分輕蔑。

  人家是有真才實干的將才,徐灝對此不以為意,幾步走到朱棣身邊,大聲說道:“侄兒徐灝拜見姑父。”

  朱棣緩緩轉身,笑道:“來了?”

  這還是二人第一次面對面,不過互相之間通信已久,對于彼此都很了解,可謂神交多日沒什么陌生感。

  因此徐灝抬頭輕笑道:“來了。”

  朱棣目光中帶著欣賞,徐灝的長相個頭氣質等等,都很符合他的審美標準。風姿儀態如果不過朱棣的法眼,將來的成就肯定有限,這年代就是這么的以貌取人。

  朱棣贊道:“比起你那失蹤的弟弟,你強過他十倍百倍,希望你今后戒驕戒躁,成為棟梁之才。”

  “侄兒定當時刻謹記姑父的教誨。”

  徐灝同樣仔細勘察了下未來永樂大帝的長相,沒覺得有什么帝王之相。嗯!倒是比起老朱同志算是英俊多了,不過也沒好看到哪去,和自己一樣都是平均線略微往上那么一點點。而身為男人尤其是擁有權勢的成功男人,長相已經不重要了,自己和朱棣同志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模樣,自己無疑是那種帥氣斯文的型男,而朱棣則是孔武有力的粗獷猛男。

  廢話少說,這朱棣本人相貌堂堂身材高大,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乃是精力格外充沛的堅毅之人。嘴唇很薄,眉毛粗黑比常人要稍短些,眼神尖銳,整個五官比例均勻,鼻子挺拔,感覺是個很慈祥之人,但是這面相則屬于那種喜歡斤斤計較,特別愛記仇,格外要面子之人。

  好吧,徐灝同志并不懂得看相,大約是通過對永樂大帝的了解,得出此時的結論。

  如果選擇追隨哪位大佬混的話,朱棣絕對甩出老朱同志幾條街不止,對于忠心耿耿的屬下堪稱仁義寬厚,御下有始有終。當然也最為賞罰分明,前提是你別犯錯誤,不然朱棣殺起人來比老朱同志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管是站在歷史的角度上和這一年來對于朱棣的了解,徐灝都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只要老老實實的做人,就不用擔心身家性命不保。

  朱棣也很滿意徐灝的灑脫氣質,沒有任何的畏懼,目光從容神色謙和,遂決定考校一下他。

  “此乃北方的地圖,來,你自己看一看,然后說一說你對北方各族的看法。”

  徐灝微微搖頭,對著朱棣說道:“不用看了。侄兒只知以目前的戰爭方式,唯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不管是任何異族,只有一個字,殺!”

  朱棣皺眉不語,張玉冷冷的道:“公子可知北方到底有多大嗎?殺來殺去,殺到最后國庫空虛,軍民疲憊,國勢一落千丈。而北方各族卻不出二十年,即可恢復元氣,卷土從來。”

  徐灝笑道:“我比將軍更知道北方到底有多大?沒有辦法,那也得殺,起碼殺一個賺一個。縱觀歷朝歷代,都以和親、會盟、懷柔、稱臣等手段來爭取和平,可惜往往換來一時有效,最終依然免不了被異族征服的命運,妄想以分化離間等手段令其自相殘殺的話,還是算了吧,沒有任何用處。”

  朱能不同意的道:“怎么沒用?自從上次征服了蒙古朝廷,科爾沁的納哈出徹底投降,這使得最精銳的兀良哈三衛臣服于我大明,頃刻間使得整個蒙古變得四分五裂,那傀儡元帝淪為了擺設,再沒什么人聽從他的號令。”

  朱棣微笑點頭,神色傲然。張玉盯著徐灝不屑的笑了笑,轉過頭去。

  徐灝不慌不忙的道:“那又如何?將軍可知北方異族一向如此,他們崇尚強者為尊,沒有實力的元帝哪怕是黃金家族的后裔,說殺也就殺了,無法率領部民四處征服掠奪的首領,死亡是其唯一的下場。

  然后在殺出來一個新大汗,繼而統一諸部揮軍南下,再沒有比溫暖富饒的南方更令他們垂涎的了。依我之見,朵顏三衛早晚會成我大明心腹大患,不信咱們走著瞧。”

  “我不信。”朱能大搖其頭。

  而朱棣則和張玉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一絲不確定,一時間沉思不語。

  沒心沒肺的徐灝沒有繼續解釋下去,說得再多恐怕也沒什么用處,其實這三位經驗豐富的大人物何嘗不知異族反復不定?可是又有什么辦法,農耕文明支撐不了連年征戰,而游牧民族則以戰養戰,最多打出來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和平,當一個朝代越來越腐朽的時候,則必然是北方民族最強大興盛的時候。

  此時張玉忍不住問道:“請教公子,依你之見,該如何徹底平定北方?還請賜教。”

  徐灝懂得敝帚自珍的道理,搖頭道:“空談無用,沒有確實掌握北方的一切詳細情報,審時度勢加以針對決斷,我沒什么好辦法,總之就是盡可能利用敵人自相殘殺,然后瞅準時機,對任何殘余的異族實行滅族之策,斬盡殺絕。”

  朱能冷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傻之人?還不早就跑得遠遠的?”

  徐灝輕笑道:“那就想辦法請君入甕好了。”

  朱能覺的徐灝不可理喻,干脆不浪費口水了。張玉緩緩道:“此種計策可一不可再,一旦朝廷失去信用,則再沒有誰敢來投靠了,后患無窮。”

  徐灝說道:“誰稀罕他們來投靠,大家永遠不死不休。快收起天朝上國仁義的那一套吧,北方民族乃我漢人不共戴天之大敵,縱容他們近在身側繁衍生息,遲早必被恩將仇報。”

  “好了,不要說了。”

  朱棣已經看出來徐灝就是一熱血青年,激進的主戰分子,誠然徐灝說的半點不假,可是說歸說做歸做,身為主帥絕對不能魯莽意氣行事,得通盤考慮問題。

  今后有機會得試試這小子的手段,或許處決俘虜的時候就派他去,正好下面人都不愿監斬投降之敵。而且自己得牢記了,不能派他去鎮守邊關,一個不好,這小子說不定會把周圍的異族百姓全給殺光嘍。

  總之身為好武的一方統帥,朱棣很需要徐灝這種激進派,將來用他來制衡保守的屬下,省的自己卻不過眾議,無法帶兵出征。

  就這樣,徐灝被朱棣打上了好戰分子的大大標簽,可惜朱棣同志哪里知道?眼前這位殺意沖天的青年人,實則是個最怕死最怕上戰場的膽小鬼。

  對于徐灝來說,真的不想上戰場,冷兵器時代的戰爭,血肉橫飛殘肢斷臂,看電影電視覺得很爽,面對真實的殺戮場面那就敬謝不敏了。

  誰也別吹牛,被迫迎敵和主動去殺人完全是兩碼事。還是那句話,徐灝兩輩子都沒親手殺過人,不想去破例。

  可惜今后早晚都得上戰場,逃不掉的宿命也,徐灝心里嘆息。

  身為穿越者,殺人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萬一不幸掛了,絕對是整個時代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

  當下臭不要臉的徐灝悻悻瞅著面前三位殺人無數的劊子手,心說老子若是不幸戰死,你們就一萬個后悔去吧。

  夜晚,朱棣于內花園盛情款待徐灝和一天不見的沐凝雪,作陪的有燕王妃和幼子朱高燧,以及五位未出閣的郡主。

  大概是血緣的緣故或攀附權勢的原因,徐灝第一次見到姑姑就覺得格外親切。

徐氏舉止氣質果然如同傳說中的一派大家風范,神態和藹可親,笑吟吟的不時給徐灝的碗里添加菜肴,徐灝每一次都回以甜甜一笑,一派天真爛漫  朱棣感到一陣惡寒,不忍萃睹;暗道愛妻你可千萬別被這小子給蒙蔽了,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要殺盡外族呢,何其殘忍?這時候裝乖扮可愛,徐灝你真太無恥了。

  沐凝雪一樣又氣又笑,蹙眉低著頭小口吃飯,埋怨他真是太下作了,多大了?還玩此種溜須拍馬濃濃親情的小孩子戲碼?虧了你做得出來,太丟人了。

  而最不滿的就屬小小年紀的朱高燧了,憤怒的仰視著徐灝,前頭總算攆走了一個徐淞,這又來一個跟自己搶母親的壞人。

  徐灝笑意滿滿的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輕輕放入姑姑的碟子里,肉麻的道:“姑姑您生了這么多兄弟姐妹,太辛苦了,平日里一定要多吃魚肉多喝魚湯,這些海物最是滋補身體。姑姑一定好好的,兒女自有兒女的福,別太操心了。我看姑父一天到晚閑的無事可做,就讓他去勞心吧。”

  朱棣怒道:“本王怎么就無事可做了?我忙的一天到晚腳不沾地,政務軍務一大堆,誰人不知?”

  “哦。”徐灝迷茫的眨眨眼,又貼在徐氏的身邊,小事道:“您可千萬別信,男人說話最不靠譜,出門耀武揚威,打獵斗狗,尋花問柳對他們來說,都算是忙正事呢。”

  徐氏立時啞然失笑,心里喜悅的很,這初次見面的侄兒能如此不避諱的開起了玩笑,正說明他對自己夫婦不見外。

  朱棣一樣啞然失笑道:“本王早就知你沒大沒小慣了,圣上說你眼里沒有尊卑上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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