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橫街鎮的十幾個自詡最有力氣、跑得最快的漢子徹底服氣了,每人只背著一捆麻繩跑,拼盡吃奶的力氣也趕不上裝備精良、負重幾十斤的吳銘部官兵,更令他們嘆服的是,那個比別人高一個頭、手臂如同別人大腿粗的老總,背著糊里糊涂的高郎中,一口氣跑了二十幾里地,中間竟然沒歇過一次,等到了觀音巖南面的山腳下,竟然還有力氣去幫忙扛彈藥上山。<144-書院-無彈窗》
凌晨五點三十分,天上突然灑下一陣急雨,原本呼啦啦刮起的山風卻沒了,雨剛停,滿山遍野騰起了陣陣白霧。
吳銘望著前方兩段幾乎垂直的山壁頭疼了,要是天色大亮之前無法悄悄登上高山,只能灰溜溜回去下次再來。
誰知道喘過氣來的老郎中非常有把握地說道:“沒事,沒事…這種雨淋不濕山石,這種白霧很常見,轉眼就會散去,眼下晨曦起來了,能看得清山道!長官不用擔心,盡管讓你的人沿著上面那條石縫爬上去,到半山腰的絕壁下,那個突出像老鷹嘴的巖石西面,有我當年開鑿出來的石坎,讓一個腿腳靈便的弟兄先爬上去,綁好繩子放下來就成了。”
吳銘大喜過望,立刻下達命令:“魁元、雷飚的兩個突擊小隊,你們按照老先生的話去做,機槍二組和兩名背子彈的精壯鄉勇最后跟上,到位后耐心等待。等到迫擊炮發動二十輪轟擊完畢,你們全體發起毫不留情的打擊,盡可能將優勢火力發揮到最大,寧愿不要俘虜,也不能增加自身傷亡,明白了沒有?”
“明白!”
“出發!”
二十五名士氣高昂的精銳和兩名鄉勇立刻展開行動。
吳銘透過逐漸消散的薄霧,望向幽藍的天際,掏出精致的望遠鏡,借著晨曦觀察東面的兩個高地,結果白霧籠罩的前方什么也看不見,也不知道提前摸上去的迫擊炮小組、狙擊小組和機槍一組是否順利就位。
看不見吳銘也不著急,一屁股坐到后面巖石上,掏出香煙來遞給老郎中一支,敲燃防風火機給他點上,自己也來上一支,輕松地和老郎中低聲嘮家常。
老郎中頻頻望向高處正在攀爬的二十余名官兵,見吳銘如此輕松,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想來想去,終于鼓起勇氣問道:“聽口音,長官是本地人吧?”
“老家在西面幾十里的上饒城北,不過家里沒人了,老先生似乎不是本地的?”吳銘反問。
老郎中笑著道:“讓你說對了,我是皖南涇縣人,家中祖傳下來的醫術,算是一個游方郎中吧…二十年前我來到這個地方,覺得就像世外桃源一樣,接著便遇到了我老伴兒,從她那里學習一些苗家的醫術,于是就再也沒離開過。”
“不過,這幾年不行了,遠近土匪多了,官府的苛捐雜稅也多了,鄉親們日子過得苦啊!像你這樣好說話的長官,老漢我這輩子還是頭一回碰到,難得啊!”
吳銘沉默下來,吸完支煙用力踩滅,走到老先生前面蹲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得往東面那條山道走,從東面才能進入上面山寨,我來背你。”
“使不得、使不得啊!你就留我在這兒吧。”老郎中連連拒絕。
邊上跟隨呂正德和李琨來的老八二話不說,上去就把老郎中拽到自己背上,沒等吳銘幾個反應過來,挪步就快速向東走去。
二十分鐘后,吳銘一行剛爬到東南方高崗狙擊點下,“嗵嗵”的迫擊炮聲接踵傳來,拖拽赤紅烈焰的81mm炮彈從東面數百米外劃過一條條漂亮的曲線,呼嘯著越過六百余米的空中,準確地落在觀音巖的觀音寺屋檐上,轟隆隆的爆炸聲頓時震動山谷,團團火焰沖破濃濃的爆炸煙霧,映紅了整座觀音巖,屋梁斷裂、墻壁垮塌的聲音頻頻傳來,飛濺的殘磚碎瓦漫天飛舞。
“大家就在這兒等候,我上去看看。”吳銘解下身上的專用三八式步槍,幾個跳躍,消失在上方的山巖后。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中,老郎中驚愕不已,望向一臉輕松的呂正德,大聲問道:“剛才那位長官是哪一派的傳人?”
呂正德咧嘴一笑,湊近老郎中耳邊,大聲說道:“正宗的道家傳人,我們猜他是正一教派龍虎山祖庭執事長老秉真大師的弟子,但他自己不承認,哈哈!”
老郎中聽了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望向腦袋上方的高崗,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兩門迫擊炮二十輪打擊完畢,觀音巖下的觀音寺已是火光熊熊,連片的建筑物不是倒坍就是被大火吞噬,只剩下最北邊兩座孤零零的木樓還看得出形狀,幸存的百余匪徒驚恐萬狀沖出著火的建筑物,很快引來觀音巖南面片片彈雨。
吳銘爬上高崗,機槍二組的兩個弟兄已經更換了一次槍管,等吳銘端起步槍對準兩百五十米外的觀音寺山門,卻發現已經沒有目標可打了,氣得轉向滿臉硝煙的雷鳴大聲吼道:“傻啦!?快吹沖鋒號啊!”
雷鳴連忙放下步槍,從腰間拔出軍號,滴滴答答地吹響。
雷飚和呂魁元立刻帶領麾下弟兄,怒吼著發起沖鋒,端著湯姆遜沖鋒槍對準所有能夠移動的目標無情掃射,戴子冉也率領兩個狙擊小組沖向山梁,等到吳銘帶上迫擊炮組和機槍組越過五百米山梁進入山寨,先到的弟兄們已經開始四處搜索并清理殘敵了。
“噼噼啪啪”的手槍射擊聲中,呂正德和李琨帶著四位老弟兄越過吳銘,沖向正在燃燒的觀音寺后殿,只有他們最了解土匪收藏錢財物資的所在。
煙霧繚繞的倒塌寺廟外,只剩下吳銘、高老郎中和兩組迫擊炮手,高老郎中連聲感嘆:“這回真開眼界了!長官啊,老漢從沒想到過打仗還能這么打,佩服、佩服啊!”
吳銘沒好氣地罵道:“佩服個屁!不到三畝地的屁大地方,打了四十顆炮彈,近萬發子彈,要是再打不好還有臉見人?嘛個逼的,這幫孫子,回去后再找他們算賬!”
老郎中聽了驚愕不已,搞不懂大勝之后吳銘哪里來的臭脾氣?可看到吳銘叉著腰、黑著臉的樣子很嚇人,也不敢問,等待片刻,最后還是忍不住說道:
“長官,記得專區行署曾經把懸賞布告貼到鎮子里來,上面說,不管是提供消息還是帶軍隊進剿,只要協助軍隊滅掉周老六這股最大的頑匪,就獎賞一萬大洋,不知道這筆錢,會不會發給我們鎮子?”
“啊?還有這事兒?”吳銘非常驚訝。
老郎中正色道:“老漢哪里敢欺騙長官?真有這事兒,長官可以問鎮子里任何人。”
吳銘頓時來了精神,沉思片刻哈哈一笑:“既然是這樣,恐怕還得走一趟上饒城了,哈哈!魁元,戰果如何?”
遠處正統計麾下報告的呂魁元回過頭:“沒統計完,看得到的尸首總共有兩百四十一具,后殿那邊還沒有報過來。”
“干得好!讓弟兄們再辛苦一下,把尸體全都搬到我這邊來,整齊擺放,活得全打死,半截身子也要搬過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