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旅的馬隊出現在滋陽城外的時候,整個滋陽城內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滋陽守備想要變裝逃跑,可大營周圍被知府知縣屬下的衙役緊緊看住,根本找不到機會,兗州知府已經得了消息,說這次徐州兵馬還沒有殺官造反的意思,但大家都要懂得分寸,不要讓別人難做。
府衙和縣衙的人當然明白分寸,他們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徐州提前做了安排,現在城內早就要亂起來,趁火打劫的場面肯定少不了,至于這高聳城墻根本不是阻礙,即便不用大炮,也會有無數人搶著從里面開門邀功,既然都這么明白,那就不要莽撞做什么錯事,所以索性為徐州人馬著想,先把官軍看住了,別給滿城父老添亂。
對知府和知縣的安排,滋陽城內的士紳都頗為支持,這才是為民著想的好官,甚至有人聯絡了官軍里面的幾位把總,如果真有人莽撞,官軍內部就會有義士出現,滋陽守備和兩個千總最后被允許拿著自己的積蓄帶著家人離開,兵卒們沒有絲毫的勇氣,交出兵器后出城投降,他們都聽說徐州帶人還算寬宏,種地吃飯總比當兵苦熬要強。
在得到趙進的允許之后,兗州府才開始急報濟寧,說徐州賊兵北上,意圖不軌,兗州府上下決意抵抗,但寡不敵眾,請求朝廷和省府速速援救..
說起來會讓人哭笑不得,在趙進率領大軍自濟寧沿運河出發之后,告急的文書才從府城發出,而且絕不趕路,就這么跟著趙家軍的大隊行進,而在這個時候,偌大兗州府已經沒有官軍存在了。
“..現在的山東只有登州府新招募的遼兵,數量幾千,形不成戰力,此時即便出動也不在話下,濟南府的千余官軍現在都已經收縮到府城,不必擔心什么,如果登萊鎮和濟南府的官軍正面來戰,那就是送死,如果他們想要走側翼抄后路,滕縣團、沂州團和那些軍兵營會給他們好看.。。”
趙家軍各部在濟寧城下會合后就拔營出發,到東平州梁山左近的時候扎營,趙進召集眾將軍議,軍帳中的氣氛談不上緊張,這一路根本沒有什么抵抗,只有士紳土豪帶著酒肉糧草過來勞軍,更有膽大的帶著青壯過來投靠,大家都以為要變天了。
不是沒有戰斗,但這戰斗卻不是趙家軍和官軍之間的,而是趙家軍騎兵四出,掃蕩那些假冒徐州名號趁火打劫的賊匪惡霸,那也和追獵沒什么區別。
桌面上有由趙進提議,幾名被抓的傳教士制作,用膠泥和細沙作為原料,形制相對簡單的沙盤,大概的地形起伏,城池村寨山丘河流等等,都在上面做了標注,這樣看起來就直觀很多,趙進拿著根細木桿指點解說。
“山東西三府境內不會有什么大規模的戰斗,但攻取城池的時候,或許城內官府豪冇紳會組織民壯守城,不過我們這次的火炮足夠大,那幾處要緊城池內都布置著內應,那也不是什么阻礙。”
聽到趙進的話,軍帳內的諸將臉上都露出笑容,原本趙字營最頭疼的就是高墻深溝,大伙都舍不得用精銳的家丁軍士消耗攻城,可現在大炮轟過去,什么城墻城門都直接轟塌了,城墻上那些滾木礌石弓箭之類的,在火炮面前就是個笑話。
“山東的關鍵是臨清城,我們的北進大營就設在那里,東昌府、濟南府和河間府這三處,也只有臨清城那邊能給我們提供足夠的糧草,按照內衛的消息,宣府官軍現在才過良鄉,薊鎮官軍還有一日才到天津,如果不出意外,決戰戰場就在河間府了,我們的進退都要依托于臨清,所以那邊一定要切實掌握!”
大軍行進,無時無刻都要考慮糧食和水源,沒有了這個,就不要談什么戰力,而且水路對輜重糧草的運輸也有極大意義,有這個前提在,再看對方的目標,那么行軍路線已經可以大概確認了,官軍一定會在天津那邊匯合,然后沿著運河一路南下,除了水路本身之外,也只有運河一線才能足量供應大軍的糧草了。
所謂奇兵和偏師,也只不過是在彼此距離一天到兩天內做出的布置,而且這還是要冒很大的風險,在這樣的十萬之眾的對抗上,大勢很容易判斷。
“朝廷的意思其實和我軍殊途同歸,我們準備在濟寧和臨清設立大營,他們則是準備在天津和臨清設立大營,戶部已經有人在臨清籌集糧草,李家現在也在幫我們調撥囤積,按照目前的行軍速度看,我軍肯定會早到臨清,但如果臨清那邊有人想要做什么極端的勾當,對我們就有很大的風險,諸位,這一戰務求萬全,不能有一絲的風險,馬隊先行出發,控制臨清城外的糧倉,不求奪城,但一定要控制住糧倉,如果控制不住,我們也不擔心失敗,但這次就出不了山東了!”
地處東昌府北部的臨清州格局和兗州府的濟寧州差不多,運河在城外,糧倉和繁華地界也都在城外。
正月時候,徐州人馬和官軍在東平州那邊大戰,官軍潰敗,臨清州上下還跟著驚慌失措了一番,不少人去找李巡檢父子表示要對徐州效忠,還有人直接在李巡檢父子面前磕頭的,直接喊“天王萬歲萬萬歲”,等到徐州主動退兵,這才安靜下來。
接下來就是魏公公魏忠賢那瘋狂的計劃,讓臨清州這邊又是擔驚受怕,然后魏公公被召回,朝廷要招安徐州,再接下來,就是朝中的清流們提出了更瘋狂的計劃,想要勝過一個極端瘋狂的,你只有比他更極端瘋狂,只是這讓臨清州的豪商和士紳們發愁驚懼。
雖說這城內有過聞香教的圣姑,又有李巡檢這樣和徐州勾結緊密的,但臨清州畢竟還是大明國土,王法治下,當朝廷戶部和省城巡撫那邊都派人來到之后,臨清州這邊就被督促著運轉起來。
朝廷愿意出銀子,又有戶部的威勢壓下,而且還有糧商背后的大佬們默許,那些吸漕運血的糧商們或情愿或不情愿的開始吐回去,但這些都是在賬目上的變動,運河碼頭上那么多糧倉其實沒有什么進出,無非是某某糧屯糧倉此時劃歸某方。
讓臨清很多人啼笑皆非的是,戶部和巡撫那邊在搜羅糧食,李家和云山行也在采買,雙方居然互不干涉,甚至還有在某家那里彼此抬價的情形,說起來也不奇怪,如果是尋常商戶,官府派出吏員差役拿著封條就給征用了,可能做漕糧生意的角色哪有好惹的,你敢征用,明日里就官位不保,這些和清流大臣千絲萬縷的豪商們這次已經在捏著鼻子為國做事了,就該高價采買做些補償。
按照大家從前的經驗,都覺得這次徐州還會被動迎戰,朝廷派大軍南下,搞不好戰場還是在兗州府境內,濟寧附近,誰能想到這次徐州趙家軍反應的很快,朝廷還在調集兵馬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濟寧集結完畢,朝著東昌府這邊來了,任誰都能想到,這臨清城是對方必然要動的。
原本臨清州上下對戶部和省城的來人都很熱情,在消息到來后迅速冷淡了下來,冇那省城來人倒是不含糊,得到消息的一個時辰之后,立刻帶著人回濟南,為什么耽擱了一個時辰,要把在臨清州這邊撈到的好處之類的裝箱裝車,不然這次可就白來了。
戶部派來的那位主事潘和建倒是很快做出了決定,他將隨員和護衛兵卒們喊到一起,然后將院門屋門都是緊閉,臨清城盯著這邊的人都覺得笑話,這位東林出身的戶部潘主事來到臨清后調子喊的很響,口口聲聲為國做事,結果糧商們送上來的銀子,抬過來的女子都是笑納,實在看不出那里是“清”了。
白花花的金銀擺在堂前,已經被分成了等大的份數,看到這錢財,隨員護兵和仆役們都是瞪大了眼睛,眼尖的還能認出來,這就是糧商們送過來的好處,每份怎么也有個百把兩,拿去買房置地怎么也算能過幾年好日子了。
潘和建穿著官袍,長衫下擺卻用繩索綁緊,手里拿著一柄長劍,滿臉決然的說道:“諸位,朝廷大軍行動遲緩,徐州反逆卻來得快,逆賊肯定要早到臨清城,這城外糧草搞不好全被反賊奪取,成了他們造反禍害天下的資本,只怕徐州賊本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更有附逆的奸邪之輩在城外為他們積儲糧草,真真是罔顧大義,混賬之極!”
下面的隨員護兵和仆役只盯著金銀看,對這位潘主事的訓話沒什么興趣,誰不知道這些勾當,這本不是秘密,現在大家最關心的是潘主事拿出這么多金銀要干什么。
“本官讀書知大義,定當忠君報國,怎么能坐視這臨清州落在賊軍手中!”潘主事大義凜然的說道,他話音未落,卻有人向后退了幾步,大家是辦差伺候人養活自己,可不想跟著你去和反賊作戰,或者守城什么的,那可是自尋死路。
給我些激勵和振奮,我會寫出更好的故事,月中了,起點和創世的兄弟姐妹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