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金海岸大酒店演藝大廳,悠揚的音樂響了起來,點點的鐳射燈光下,原本空闊的大廳漸漸開始有客人涌現,變得有幾分熱鬧起來。
作為一個旅游城市,落伽城幾乎每家上檔次的大酒店都有一個裝修得十分豪華的演藝大廳,每天晚上都進行歌舞表演,為游客助興。反正這世界上最好忽悠的,就是游客了。但進來觀看演出的,卻不僅僅是游客,甚至可以說,大部分看演出的客人,都不是游客,而是當地人。
當地人并不是喜歡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這里來看演出,主要是想要尋找做生意的機會。能夠入住金海岸這種豪華大酒店的游客,一個個非富即貴,是很好的生意對象。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在演藝大廳就能拉到好幾個大款游客。
另外一種喜歡往演藝大廳鉆的當地人,則是無所事事的年輕哥兒,來這里喝酒找艷遇的。
最后一類客人,也是生意人,只不過從事的生意有點見不得光,但這類客人的人數卻并不少。
嚴格按照文明社會的標準來衡量,落伽城其實還只能算是化外之邦,如果不是旅游業的興起,只怕聽說過這個城市的外地人都很少,更不用說到這里來消費了。
演出開始不久,換了標準游客裝束的蕭凡和姬輕紗進了演藝大廳,范樂緊隨其后。如果讓熟悉蕭凡的人看到他現在這幅裝扮,立馬會掉落一地的眼鏡。
花襯衣,大褲衩子,赤腳穿一雙休閑皮鞋!
沒錯,蕭真人眼下就是這樣的裝扮。
胳膊肘里則挽著黑色短袖T恤加大紅花短裙的姬輕紗姬總,整個一青春美少女。只不過就算是漫畫里的青春美少女,也很少有人如同姬輕紗這樣肌膚賽雪,苗條多姿。
姬輕紗徹底將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美少女”情結都釋放了出來,倘若苑芊芊在這里,一定會跳起腳來,最大限度地向姬輕紗提出嚴正抗議——老大,沒你這樣搶生意的啊!
青春美少女,難道不是我“第一女魔頭”的專利么?
實話說,姬輕紗在臥室里足足磨了蕭凡小丶半個鐘頭,蕭真人最后才一臉不情愿,十分勉為其難地換上了這花襯衣,大褲衩子。幸好姬總還算有分寸,沒有給蕭真人配上一雙標新立異的人字拖。
“你得讓自己別那么引人矚目才行,大帥哥!要隨大流!”
這是姬輕紗最終說服蕭凡的理由。
在一個注重皮囊的世界,男女都一樣。
姬輕紗都很不情愿地將自己的絕世容光遮掩了一大半,至于膚色,姬總就沒有打算去改變了。
演藝大廳,其實還是一個打聽消息的好去處。在五花八門的“生意人”當中,就有專門以出賣消息為業的“包打聽”。
姬輕紗所知的,也是幾年前的消息,她離開落伽城之后的幾年里,當地又發生了什么重大的變化,她就不是那么清楚了。摩鳩大國師的近況如何,整個落伽邦大大小丶小丶十幾個降頭師門派是否又冒出來什么了不得的大降頭師等等,都需要打聽清楚。
盡管辛琳只給了蕭凡一個月時間,如今已過去好幾天,但這些都必須要搞清楚才能決定下一步行動方向。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
姬輕紗選了一個邊邊角角的位置,和蕭凡坐了下來,向侍者要了一些當地的特產和鮮榨的水果汁。
范樂打橫相陪。
剛坐下沒多久,就有人上來招攬生意,被范樂打發走了。
現在演藝大廳還不是很熱鬧,姬輕紗不急著找“包打聽”詢問消息。
隨著時間推移,演藝大廳里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臺上的演出也開始變得火熱,一大隊穿著緊身衣的年輕女孩走上舞臺,開始為客人們表演尺度很大的鋼管舞。
益發昏暗的演藝大廳之中響起一陣鼓掌聲,口哨聲與吆喝聲。
叫“好”聲特別響亮。
蕭凡不由輕輕蹙起了眉頭。
在這異國他鄉的演藝大廳,居然還是“好”字蓋過了其他聲音,由此可見,這演藝大廳里最少有一半以上的客人,是來自華夏國的同胞。
在旅游業曾經流傳著這么一句話:只要華夏國經濟景氣,就意味著全世界的旅游業都景氣。
其實我們并沒有真正富裕到那樣的程度,可以扛起全世界的責任。
便在這個時候,一直默默坐著,不吭一聲的范樂,忽然挺直了身子,雙眼瞪得老大,死死盯住了遠處的舞臺,似乎看到了什么讓他極度吃驚的事情。
“范玲…”
“怎么啦?”
姬輕紗這么多年和范樂待在一起,除了沒有男女之私,可謂是彼此最熟悉的朋友了,就好像她的一舉一動范樂熟極如流,她對范樂的一舉一動,也是熟極如流。多年的朋友,還很少見到范樂如此失態。當即順著范樂的目光往舞臺上看去。
舞臺上一共有六名年輕女子在跳鋼管舞,姬輕紗開始并沒怎么去留意。以姬輕紗的風華絕代,又怎會去注意幾個在舞廳表演的鋼管舞女郎?
現在認真一看,卻發現這幾名年輕女子一個個都長得很不錯,身材頗佳。而且一眼就能看出來,俱皆是華裔女子,不是土著女孩。落伽邦的土著女人,個子矮小丶,皮膚黝黑,實在上不得臺面。到這種豪華大酒店來跳鋼管舞賺錢,那是想都不要想。
領舞的那個鋼管舞女郎,長得尤其漂亮,雙腿修長,小丶蠻腰盈盈一握,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
尤其讓人怦然心動的是,這女孩臉上時不時流露出來的那股淡淡的憂郁和隱藏得很好的委屈之意。這種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憂郁和委屈,是超級大殺器,作用有時候會超過身材和長相,對一些有大男子主義的男人而言,殺傷力極其巨大。
比如這個領舞女郎,盡管穿得非常暴露,卻給人一種感覺——她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她是被逼無奈。
范樂的目光,就牢牢地落在她的身上。
“范樂…”
姬輕紗壓低嗓門,又叫了一聲,雙眉微微蹙了起來。
很快,范樂又鎮定下來,神態恢復了自然,垂下眼瞼,淡然說道:“領舞的那個女孩,叫范玲,是我堂妹。論族房關系,和范英一樣親近。”
姬輕紗吃了一驚。
這就是很近的親緣關系了,怎么這個范玲,會出現在這里,從事這種明顯帶有色情化痕跡的屈辱職業?須知范家在落伽城是排名第二的豪門大戶,華人四大家族之一。范家的嫡系大小丶姐,怎會淪落至此?
從范樂震驚的程度來看,這個范玲與他的關系,很可能還不僅僅是一般的堂兄妹那么簡單。
果然,范樂接下來說道:“范玲是我看著長大的,就好像親妹妹一樣。”
多年前,姬輕紗在落伽城留學,和范樂因為切磋武術而結交,但姬輕紗恪守規則,沒有深入到范樂的日常生活中去,對范樂的家庭情況,了解得很少。
這個關系親近的堂妹,姬輕紗以前也沒有聽范樂提起過。不過范樂是范家獨苗,沒有其他嫡親的兄弟姐妹,姬輕紗倒是知道的。在這種情形下,范樂對范玲的感情,確實有可能比普通堂兄妹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三叔在公司有股份的,比范英的股份還要多。而且,三叔是公司的執行董事…”
范樂又解釋了幾句。
毫無疑問,他嘴里的三叔,指的是范玲的父親。
不要說范氏集團的股東,執行董事,就算只是普通的高層,收入也足夠全家過上十分體面的生活,決不至于讓女兒流落到這種場所來,以跳鋼管舞為生。
但范樂也僅僅只解釋了這么兩句,就閉上嘴巴,不再說話,甚至扭過頭去,連舞臺方向都不再看了。
“范樂。”
姬輕紗低聲叫道,神情略帶抱歉。
范樂輕輕點頭,示意自己很清楚當務之急是什么。
在沒有取到“赤炎草”之前,任何輕舉妄動都是絕對不可取的。遠在異國他鄉,就他們三個人,要面對摩鳩大國師,面對整個“不古派”,甚至是面對整個落伽邦土著部落,強弱懸殊。行動必須要特別小丶心。一步踏錯,就很有可能是滿盤皆輸的結局。到時候,也許不僅僅是救不了辛琳那么簡單,只怕他們三個都未必能生還故國。
蕭凡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臉色平靜,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就這事插過一句嘴。
“好!”
又是一下叫好聲響起。
大家都閉上嘴巴的時候,這一下叫好聲就顯得特別突兀,頓時將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只見不遠處站起來一個男人。盡管演藝大廳的燈光十分昏暗,但蕭凡姬輕紗范樂等人何等眼光,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男人年紀不大,約莫三十幾歲,穿得花花綠綠,手腕上亮晶晶的,戴著一塊碩大的手表,個子矮小丶,形容猥瑣,皮膚黝黑,如果不是那句叫好之聲表露了他的身份,任誰都要將他認作是當地土著男人了。
猥瑣男子全然不顧大家詫異的目光,端著一大杯啤酒,晃晃悠悠向著舞臺走去,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范玲修長的大腿和柔美的胸部,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貪婪好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