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慶在進屋時,就觀察到鐘漢生神態游弋不定,雖然還是以平日里的那種接待方式接待他們。可笑容卻跟以往大不同,笑得干澀僵直。
賓主雙方一番客套性的禮讓,紛紛坐下,方直奔主題問出話來。
劉文根今天站的位置變了樣,他一直站在鐘漢生的身后一言不發。在他的身后,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是通往廚房和一間簡易陽臺。
志慶對于鐘漢生的問話,心里早就有了譜。他淡然一笑道:“老鐘真是料事如神,我們此番來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那天我遭人毆打一事感覺很奇怪。記得最初可是你帶我去的東華村,帶鐘奎去幫助他恢復記憶,必須要去門嶺村你也是同意的。為什么卻有人故意來攔阻我?又為什么無辜毆打人?還有就是鐘奎再次失蹤了。”
“有這種事?我怎么不知道?”鐘漢生一臉驚詫神態道。
“你還沒有聽說?”志慶接茬質疑的口吻道。
“真不知道,奶奶的,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干的事,要是讓我給查出來,我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我就納悶所有來找你問問。”
“嗯,你確認鐘奎是失蹤了?”鐘漢生鼓起一對魚泡眼,復雜的表情似信非信的口吻道。
志慶點點頭,目光專著的盯著對方,說道:“確信。”
“會不會被人打死,仍在什么地方了?”一個人的生死在鐘漢生眼里好像跟草芥一般,輕輕巧巧的從口里彈出。神態絲毫沒有因為鐘奎的失蹤而緊張,反而凸顯出如釋重負的模樣。
“呃!這個我倒是沒有想到,可憐的孩子。”
“我可以招呼人幫你查,但是不能保證鐘奎的生死。再說了前禮拜,南門發生殺人搶劫一案,你們是知道的。到如今那殺人犯都還沒有抓到,這鐘奎萬一撞倒這個殺人犯手里,還有命嗎?唉真是如此,死就死吧!這個世道死了就解脫了。”現在的鐘漢生,擺正主人的姿態,逼視著志慶反問道。在談到生與死這個話題時,他腦海里反復層層疊疊的浮現,一次次運動之后,那些不計其數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人們。
鐘漢生的心已經麻木不仁,對生死好像沒有感覺到可貴。
“唉!”志慶抬頭看向鐘漢生背后的劉文根。
文根悄悄給志慶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志慶會意,歉意的站起身,伸出雙手厭惡卻無奈的握住對方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了。雖然鐘奎跟我無親無故,但是我也希望武裝部長給查一下,也好慰藉這孩子的在天之靈。”
志慶和劉文根急急的從鐘漢生處走了出來。
“拿到沒有?”
“拿到了。”
志慶他們前腳走,后腳鐘漢生就忙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他拿出熱敷毛巾試圖抹平整老婆脖子上的掐痕,抹了好幾下,那片淤青反而愈發明顯了。
一陣忙碌之后滿身大汗的鐘漢生,不能繼續這樣耗下去了。他噌的站起身,拖抱起老婆的遺體往另一間房子走去。
不一會鐘漢生出門了,他故作鎮定悠然蹬著車子,一路往北蹬去。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零星小雨,地面星星點點的濕潤,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三五個戴著醒目紅袖章的男子,看見這位武裝部長都巴巴的招呼著,口里說著恭維的話語。
在外面轉悠一圈之后,鐘漢生去了張三家。
張三昨晚去玩撲克太晚,此刻他還在睡懶覺。
張三跟他的上司一樣好色,卻沒有膽量去偷。沒有膽量偷,就做春夢。
張三對那位黏在武裝部長身邊的尤物也喜歡,卻不能越雷池半步去勾搭。不能在現實里勾搭,在夢境里勾搭準成吧!
張三抱住這尤物,挺進身軀,好一陣愜意的舒暢感,身子仿佛都輕飄飄的飛起來了一般。
門口傳來沉重的敲門聲,把春夢中的張三給驚醒。
張三氣惱門外的不速之客,出口動粗道:“草泥馬,誰這么早就來驚擾老子的美夢?”
“張三,你給我開門。”木板房門有點寒磣,不能關音,外面的鐘漢生可是聽得明明白白的,這小子在罵娘呢!
乍一聽是頂頭上司在喊,張三豈敢怠慢,還不趕緊的穿戴衣服。他翻身爬起時,瞥了一眼褲襠處小伙伴噴射出來的黏液,皺起鼻子隨手拿起那雙帶著腳氣和污垢的襪子就一陣亂抹。
張三慌慌張張的拉開房門,從門縫處探出頂了一頭亂糟糟頭發的臉,訕笑著看向門口的部長說道:“就好,我穿衣服呢。”
“也沒什么事,我路過你這里,突然想起忘記帶給你的那雙鞋子。九點鐘我有一個會議,看看時間來不及了,要不你自個去拿。”
提說到那雙解放鞋,張三美滋滋的幻想著,鞋子已經穿在腳上的感覺。在半月前,鐘漢生就承諾要把那雙半新不舊的解放鞋給他。
張三等了好久好久,終于等到這一天。
好不容易等到的東西,不能就這么讓他溜走。想到這兒,張三豈有不答應之理,這萬一會議下來,部長一反悔,那就太可惜了。
“部長,要不你給我寫幾個字,我帶著也好給嫂子看,她才不會為難我。”
“你小子,好吧!”鐘漢生爽快答應著,也懶得進張三的屋。就把紙張貼在木板門上,隨手寫下幾個張三根本就不認識的字,遞給他就扭身離開了。
張三樂不可支的一路蹬車來到部長家,大喊幾聲沒有人答應,他就試探著推門試試,結果這一推房門還真的給推開了。
鐘漢生在武裝部辦公室接到通知,說的是他愛人慘死在家中,并且在現場逮住一個偷兒。
巧了的事,逮住偷兒的人就是張三。偷兒因為遭到驅逐性的搜查,無處藏身加上饑餓難耐,就躲避在暗處結果推開了武裝部長的家。
偷兒被張三博住,送到武裝部,那個時候還沒有派出所。
更加巧合的是,這個偷兒不是別人,正是殺害那位老農民的在逃犯。
這位為了三元零幾毛錢殺人的仁兄,在審問期間據理力爭他殺人的理由,值得人們深思。
“我沒有想要殺死他,誰叫他不老老實實地把錢摸出來。就那么在那磨磨蹭蹭的,氣得我給了他一刀,搜查結果才發現錢好少的說。”
偷兒承認殺死農民老漢,就是死不承認殺死部長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