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人,鄭嘆有印象。
有幾次鄭嘆過來這邊晃悠的時候見到過他,鄭嘆聽人稱呼他為“任教授”。
這位任教授就是院里去年引進的青年海歸教授之一,在院里學生中人氣很高,特別是女學生。任教授不過三十出頭,檔案上就已經一片輝煌,還有海歸光環,不然院里也不會大力引進,
說起來,這位任教授和焦爸的研究是同一方向的,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競爭關系,不過,任教授已經是正教授,而焦爸還背著一個“副”字,這個差別可不小。
說英文時的一口倫敦音,再加上不錯的外表,還有那裝得一逼的言行,任教授也是那些學生們私下里談論的話題人物之一。
不過,鄭嘆一直覺得這個人忒假,看著就不舒服。
見過的幾次里,鄭嘆知道這人對著學生和老師、領導的時候,都是笑容親切的,顯得很紳士,不少女學生在背后稱贊任教授非常有紳士風度,不過,鄭嘆覺得,這人每次看自己的時候帶著說不清楚的惡意。原以為這人不喜歡貓,對貓都這樣,但后來鄭嘆否定了,這人對其他貓就算不喜歡也不會帶著這種惡意。
這人對著貓的時候,卸下了平時的偽裝,眼里的笑意都帶著寒光。所以鄭嘆看著這人面上的笑意就感覺很不舒服,總覺得他在打什么壞主意的樣子。
“任教授好!”
幾個學生路過,跟那人打招呼。
任教授也帶著笑容回應。
蹲在樹上看著這一幕的鄭嘆撇嘴,果然,這人對著別人的眼神和自己是不同的。
真他媽虛偽!
鄭嘆使勁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以前和這人沒什么交集,任教授在校外有房子,不在家屬大院里住,平時鄭嘆過來生科樓這邊也只是偶爾蹲在外面看看,或者翻進焦爸的辦公室睡覺,然后就沒其他事了。
院里很多老師都知道焦副教授家有一只黑貓,他們常看到焦副教授回家的時候用他的小電動載著他家貓,再加上鄭嘆來這邊也不惹事,很老實,所以一些老師和學生們偶爾還會主動叫“黑炭”的名字,也不會扔石子趕走他。只有這個任教授,看上去好像想宰了自己的樣子。
真是莫名其妙,老子又沒搶你老婆,犯得著這種眼神看我嗎?
鄭嘆正想著,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側頭看過去。
“黑炭,沒想到你在這兒呢!”
來人正是長未集團董事趙長的女兒趙樂。過年那段時間,雖然趙董和趙樂并沒有親自過來,但卻派人專程過來拜年送禮過,畢竟趙董的事情太多,而趙樂作為長未集團的千金大小姐,肯定有一些必要的社交應酬活動,這兩人都是忙人。
焦家現在不缺零食不缺水果,焦媽也不再需要自己買化妝品了。隔三差五的趙樂就讓人送東西過來。今天也是,趙樂這兩天剛好有空閑,下午沒課,便買了點東西去了焦家,結果焦家只有焦媽和焦媽的幾個同事在,沒見到鄭嘆,趙樂也不好一直呆在那里,便準備來焦爸這邊問問最近鄭嘆的情況以及焦爸和圓子他們公司的事情。
焦爸焦媽對外并沒有公開趙樂的身份,只說是一個朋友的孩子,不過焦媽那些同事看著趙樂提著那么多零食還有一些送給焦媽的進口化妝品,心里還是疑惑的,只是主人家不想說,大家也不好問。
趙樂沒想到會在生科院外面見到鄭嘆,不過,每次見到鄭嘆,趙樂都挺開心。此時她也發現了不遠處站著的那個人,知道那是焦副教授一個院的老師,但并不熟悉,所以只是隨意打了聲招呼。
任教授笑得倒挺親和,“你不是我們院的吧?”
“嗯,我只是過來找人。”
“找誰?需要幫忙嗎?”
“不了,謝謝您。”趙樂一直維持著得體的笑容,笑容中帶著疏離。
直到任教授走進樓里面,身影消失之后,趙樂面上的笑意也淡了,蹙了蹙眉,看向蹲在樹上的鄭嘆:“你是不是哪兒得罪他了?”
我他媽怎么知道!鄭嘆扯扯耳朵,從樹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
“一起去找焦老師吧。”趙樂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布袋子,上面印著某品牌零食的名字,趙樂一直將這袋子折疊放在包里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現在就用上了。
鄭嘆看了看趙樂打開的袋口,抖了抖胡子,還是跳了進去。
趙樂感覺手一沉,差點沒抓住袋子。
“你是不是變胖了?”趙樂笑道。
鄭嘆看看自己,不至于吧?雖然現在鍛煉有些懈怠,但也說不上胖,這明明就是強壯!前兩天去小郭那邊拍的時候小郭還夸自己了呢,說店子里其他貓都是一身肥膘,只有鄭嘆算得上健碩,小郭還準備讓他店子里的貓多多運動,春天來了,是得運動。
甭管鄭嘆怎么想的,趙樂還是拎著袋子走進了生科樓,往焦爸的辦公室走去。
焦爸此刻正在電腦前查找文獻,聽到敲門聲,道:“請進。”
見趙樂進來,焦爸趕緊起身迎接,給趙樂拉過一張干凈的椅子。另外幾張椅子擱過東西,還沒擦,趙大小姐可不是蘇趣和易辛他們這些大老爺們,焦爸總得注意著點。
請趙樂坐下后,焦爸就看到袋子里出來的鄭嘆,也沒多管,反正自家貓也是這兒的常客,用不著多說。
趙樂跟焦副教授談了一些事情,包括他們公司最近的進展。長未集團和焦副教授他們的公司沒有太多的交集,算不上競爭,能夠幫上一把趙樂還是很愿意的。
他們在談話,鄭嘆就趴在小椅子上閉著眼睛,耳朵支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現在焦爸和圓子他們的公司算是站穩腳了,勢頭良好,畢業季即將來臨,很多應屆畢業生都已經開始著手找工作了,最近圓子他們正在各個高校挖人,現在缺的就是人才。
“對了焦老師,那位任崇任教授,您知道多少?”趙樂突然問道。
趙樂進樓的時候看到生科樓一樓的教師簡介了,知道剛才那人就是院里引進的海歸教授。
為了顯示院里對幾位引進的海歸青年教授的重視,特意設了個專欄介紹這幾位,一直掛在一樓大廳那里。
“任教授?”焦爸很奇怪趙樂竟然會問起這位,“了解的也不多…”
焦爸將知道的關于任教授的事情說了一些,趙樂和鄭嘆心里都疑惑,聽著也不想是有過節的啊。
“怎么,趙小姐對任教授有興趣?任教授在我們院里女孩子中還是很受歡迎的。”焦爸打趣道。
趙樂沒有笑,畢竟是長未集團趙長的女兒,對于一些事情的感覺還是很敏銳的。
搖搖頭,趙樂道:“剛才我在樓下看到任教授了,黑炭在樹上,任教授對黑炭…好像態度并不太好。”
聽到這話,焦爸看了看鄭嘆,“你招惹他了?”
鄭嘆斜了焦爸一眼,老子真不知道哪里惹他了!
焦爸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還是謝謝趙樂的提醒。
等趙樂離開之后,焦爸戳了戳鄭嘆,“以后見到任教授,離他遠點,那人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你小心什么時候一個不注意被他給拖上實驗臺解剖了。”
鄭嘆感覺背脊一涼,聽到焦爸這話后再回想一下任教授的眼神,還真說不準那個姓任的是否有這個意思。
為了這條小命,鄭嘆決定還是乖乖聽焦爸的話,以后離那個虛偽的姓任的遠一點。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焦爸將事情處理好后,便帶著鄭嘆回家,還是老樣子,鄭嘆蹲在焦爸那輛小電動的車簍里面。
這時候很多老師都下班回家,路口的車輛比較多。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前面有幾輛車轉彎,焦爸暫時停下來等待。
在等的時候,一輛銀灰色的私家車停在焦爸的小電動旁邊,看樣子也是等著路口那幾輛車轉彎。
那輛銀灰色車的車窗拉下,露出里面駕駛座的人。
“任教授。”既然見到人,焦爸也不能當做沒看到,便打了聲招呼。
駕駛座上的任教授也笑著點點了頭,視線掃過蹲在車簍里面的鄭嘆。
這時候前面路口轉彎的車也走完了,旁邊那輛銀灰色的車關上車窗,慢慢駛遠。
焦爸騎著小電動,心里奇怪,他剛才注意了一下,看來趙樂說得沒錯,任教授那人…確實有點不對勁。
焦副教授知道任教授那人對自己有敵意,院里得到了一個鼓勵青年教師的項目名額,選來選去,最后停留在任教授和焦爸身上,按照資歷來說的話,顯然是任教授優勢更大一些,畢竟有一個“正”字,但最后院里幾個領導商議后,還是敲定了焦爸。
為這事,后來焦爸在院里見到任教授的時候,總覺得那人笑得很假,而且帶著敵意。而就剛才那短暫的一瞥,焦爸感覺到任崇這人,帶著的敵意更甚了,敵意中藏著些其他的東西,焦爸想不出原因。不管如何,以后還是別讓自家貓來院里的好。誰知道任崇那人是不是心理變態。
另一邊,任崇開著車回到自己買的別墅那里,回屋后,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不一會兒那邊接通了。
“查得怎么樣?”任崇問道。
電話那頭的人跟任崇說了大概五分鐘的話,這五分鐘里任崇一直沒出聲,但面色很差,如果生科院的學生見到此刻的任教授,肯定會驚掉下巴,誰都不會想到平日里面帶微笑充滿紳士風度的任教授竟然會有這么陰郁狠厲的表情。
雖然面色很差,但語氣還是和之前一樣,待那邊說完之后,任崇道,“我知道了,你繼續查。”
掛掉電話之后,任崇坐在沙發上,回想著回國后的一些事情。
大體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直到對上焦明生。
焦明生何德何能,不過是個土生土長的小副教授罷了,沒出過國不知道深淺,別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學生們一捧還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
論含金量,土鱉似的焦明生怎么比得上自己?!院里那幾個老家伙,還有學校的幾個拍板的人,真是瞎了眼!
從丟掉名額的那一刻,任崇就知道,自己的阻礙出現了。
回國之前,任崇曾經在一個宴會上認識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學過些占卜。任崇一直不信那玩意兒,所以一開始對那人說的話也沒放在心上。
來到楚華大學之后,丟掉那個名額不久,一次偶然間看到焦副教授載著他家的黑貓回家,那一刻,任崇想起了宴會上那個人說的話,“如果回國,注意貓。擋在你前面的,最大的阻礙,可能就是它。”
如果說最大的阻礙是人的話,任崇還會相信一些,但如果說是一只貓,當時的任崇打死也不相信。不單任崇,當時圍在周圍的另外幾人都不相信,甚至連占卜的那人都對自己的占卜結果有些懷疑,后來還帶著歉意地說可能是能力不足,學了不長時間,大家就當玩一玩,不用太當真。
但是現在,任崇不得不在意了。
根據剛才知道的信息,任崇只覺得難以想象。
難怪那么多人說黑貓很邪乎。
物理學院院長、校長夫人,人稱“佛爺”的葉赫;生科院雖然退休但影響力仍在的老教授蘭鐵素;大名鼎鼎長未集團董事長及其千金趙樂…這些人明里暗里對焦明生都有照顧,就算明面上沒有,但暗地里插沒插手誰都不知道,有時候那些人的一句話抵得上別人卑躬屈膝埋頭苦干幾年甚至幾十年。
而在這其中起著重要紐帶作用的,竟然只是一只貓,一只看上去很普通的貓而已。
雖然沒查出來具體這只貓到底怎么和這些人聯系到一起的,但現在事實是這樣,不可否認。
這還只是現在為止查到的,至于沒查到的,到底還有多少人跟這只貓有聯系?還有多少人能挺焦明生?
任崇從來沒想過會輸給焦明生這個土鱉,聽說院里已經在安排焦明生出國的事宜了,出去后最快一年,等一年后回來,焦明生頭上這個“副”字就得去掉。
任崇可不想焦明生這么順利!
現在那只貓就像橫在任崇喉嚨里的一根刺,任崇迫不及待要將它拔掉。
有些東西,還是及早除掉的好。
原本任崇準備親自出手解決的,但他還是低估了這只貓的影響力,沒想到,一只貓竟然會牽扯這么多人。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任崇不準備沾手,讓人代勞就行了,對付貓,總有專業人士。
思索一會兒后,任崇拿起電話,撥了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