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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九章 越來越渾濁的歷史大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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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此時樂和在云里霧里,就連前知五百年,后知一千載的王倫,對局勢都有點靠猜了。畢竟,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已經變得和原來越來越不一樣了。

  就說田虎這廝,在原本軌跡中面對被朝廷招安的梁山軍時,不知哪里來的底氣,完全一副等君送菜的架勢。直到手下大將相續敗亡之際,田虎才回過神來想要北投,哪知最終還未成行,旋被梁山剿滅。

  此時的偽晉國,說實在的,架子要比從前拉得大多了。雖說此世綠林道上崛起了一個王倫,讓水泊梁山的吸引力空前強大,強大到讓不少真正好漢都無法拒絕。

  但其同樣也起到了一個反作用,那就是強硬起來的梁山同時也把綠林中的沉渣,間接給逼到其他三寇勢力之下。所以還在夢中的田虎并不知道他實際上撿了個大便宜,雖說失去了孫安、卞祥等頂梁柱,但被他網羅的小魚小蝦,比起從前,多出十萬都不止。

  嘍啰多了,聲勢自然而然便大了。從前不過數州之地的偽晉,此時差點占據了整個河東。當初在河東立國與宋國爭霸的北漢,最盛之時的地盤,也沒他田虎大。

  是以,即便西軍摧枯拉朽,收復失地的速度完勝當年招安后的梁山泊,但還是給田虎留下了足夠多的反應時間,于是一支不曾在河東歷史上出現過的番人騎兵,就這么神秘的出現了。

  至于這支番騎的出現,未來會給大宋的國策帶來甚么樣的變化,王倫也有些拿不準。是以,連樂和都毫不知情的情報人員“驚蟄”被緊急啟用,足以映襯王倫此時內心的警覺。

  只可惜,他現在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更多、更真實的情報,來支撐他的判斷。以求為梁山泊的將來,把準脈搏。

  幾乎與此同時,離曲院街口遇仙樓直線距離并不遙遠的東京皇宮內的,大宋帝國的最高領導層,也在就河東戰事進行緊急磋商。

  “朕知道他能!”

  “哐當”一聲,一塊品相不凡的硯臺被狠狠砸向御階之上,藝術家皇帝趙佶還是很少有如此失態的時候。當然,這種極端情緒的根源明顯不是因為朝廷將官劉延慶的戰死。

  “事到如今,還跟朕說甚么遼騎不可怕,旦夕便可聚而殲之!這是幾千騎兵的事兒嗎?!說到底。這是宋遼兩國到底能不能維持現狀的問題!”

  這是一場小規模的密室會議,參與之人只有身為百官之首的權相蔡京、因高俅“殉國”而上位的原步軍太尉段常,還有同知樞密院事的王襄,和這三位朝中重臣相比,在場某個小人物的出現,就顯得有些突兀了。他就是被趙佶賜予國姓的秘書丞趙良嗣。

  這么個不相干的人物和在場三位重臣同列,著實顯得有些怪異。雖說此人在大宋朝堂算不上甚么大人物,但他絕不簡單。說來他曾經還有一個身份,便是遼國的光祿卿。說明他曾經的起點不低,畢竟混到了三品的俸祿。不過身為漢人的他好像對遼國并沒有歸屬感,趁著童貫出使遼國的時候,秘獻收復燕云十六州的可行性計劃。遂深得童貫信賴,秘密將他帶會大宋,并將名字“馬植”改為李良嗣,后來趙佶“嘉納之”。賜姓趙氏,便有了現在的趙良嗣。

  由此人抵宋后盡心盡力給遼國挖坑來看,他絕對不屬于契丹人的間諜。所以趙佶今日在涉及宋遼關系重新定調之時,特意也把他也叫來了。

  剛才趙佶一發火,在場的幾個老狐貍居然沒有煽風點火。太尉段常是頂替高俅上位的禁軍殿帥,其天然立場便與樞密院有些分庭抗禮的趨勢,不然他這個位置坐兩天就會不穩,趙佶絕對不會容忍自己手下帶兵的和管印的搞到一起。就連八面玲瓏的高俅在世之時,對于媼相大人,同樣會時不時表現出自己獨立一極的矜持來。

  同知樞密院事的王襄是童貫的副手,雖在軍機重地當差,卻是個徹徹底底的文臣,他調來此處之前的職務是吏部尚書,一看就是手腕不凡的老宦海,趙佶把他調到樞密院,一來擠入宰輔行列,二來未嘗沒有仿制童貫獨大的想法。由此可見,此人也不大可能是童貫的黨羽。

  蔡京就不說了,和童貫這些年是又拉又打好不熱鬧,這一公(公相)一母(媼相)兩相之間的恩怨情仇已經不能簡單的歸結到“奸臣都是一伙的”簡單概念中來。往小里說,畢竟都是各自黨羽心目中的神像,為了爭奪有限的朝廷資源而培植勢力,不可能不碰撞。往大里說,你管民,我管軍,同得官家信賴,都是強勢慣了的人,就算小事相忍,但執政理念也不可能沒有分歧。

  所以,這三人都不可能是童貫的死黨。

  但就在官家大發雷霆時,他們卻都沒有上來痛打落水狗,而是眼觀鼻鼻觀心入定一般,只見趙佶發泄一番后,語氣有些緩和:“三千遼國騎兵是不在話下,朕也相信他童貫不會欺騙朕!可三千之后會不會又三千,遼國會不會再繼續派兵前來?我們在河東的仗,會不會最后演變成和遼國的國戰?諸位愛卿,都說說你們的看法罷!”

  “遼國出兵河東,此舉深藏禍心。老臣以為,契丹人無非是想在逆賊田虎身上,重現當年夏賊自立的舊事,以圖牽制、消耗我國,茲事體大,還望陛下慎重對待!”王襄最先奏道,“契丹人既懷如此險惡用心,又不顧兩國百年邦交,切不能讓其偵知京東地界還有一巨寇強過田虎,不然京師無寧日矣!”

  王襄的話,讓趙佶不知聯想到了甚么,剛剛有所緩和的臉色又扭曲起來,好在并沒有繼續砸硯撒氣,只是十分厭惡的望向御案上的地圖,雙眼直視那個被御筆朱紅打了多少遍叉叉的京東大泊。

  “陛下,與遼國開戰之事,還請慎重!朝廷近幾年用兵過于頻繁,軍資雖然尚且充沛,然士卒累積損失甚巨,已漸不敷使用。”段常硬著頭皮奏道,都說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從前有高俅在前面頂著,還不怎么覺得,現在輪到他當家了,才知道這個底子已經是千瘡百孔。

  “朝廷連連對夏國用兵,種師道和劉法各領軍十萬,從東西兩線威壓夏賊已有年余,目前處于拉鋸態勢。前番朝廷征討田虎,從前線抽調數萬西軍東進,兩位將軍已經開始叫苦,再要調兵,只怕影響西線戰事。若河東戰事擴大,陛下勢必要對夏國戰事做出調整,不然我大宋將會陷入兩線甚至三線作戰的窘迫境地!”

  “西軍雖為夏賊拖住,難道河北、京東、京西調不出兵馬來?京畿還有數十萬兵馬,難道都不能為國分憂!?”趙佶這個甩手掌柜絕對是王倫的偶像,連自己還剩多少家底都不清不楚。

  段常身為新晉殿帥太尉,覺得很有必要跟官家交一次底,不然將來無兵可用導致釀成大禍,這板子還不是要落到他的身上?替死鬼高俅背鍋,這無疑是最蠢最冤的事情。

  “三年來,朝廷屢次調派河北、河東、京畿之禁軍征討梁山,鮮有勝績不說,損兵折將屢墜天威!光梁山賊寇,就壞我不下二十萬官兵。京東、河北許多州府,有將無兵,已成空設…”

  “夠了!”趙佶一聲厲喝,打斷了段常的叫苦,盡管對方的數字已經是保守得不能再保守了,但還是刺激到了生平以圣君自詡的趙佶,以至于素來寬和的他,此時一而再的失態。

  在場之人都是老狐貍了,知道段常是不得已才實言相稟,但他們卻不必背死人的黑鍋,是以都不愿在這個時候去觸失了風度的官家的霉頭,頓時現場氣氛陷入一陣冷寂之中。

  真是不盤底不知道情況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光區區一個梁山,居然就能讓朝廷拿他無處下嘴,即便天子之怒,好像也起不到甚么實際效果。

  除此之外的西線戰場,更是個絞肉機。宋、夏雙方長期是你建一個寨子我來打,我釘一個釘子你來拔,一場小規模戰役下來幾千幾千的傷亡是常有的事情。而雙方打的又是消耗戰,并非決戰,長期下來,注定了損耗不會是小數目。

  再加上田虎這個草寇也跳出來自稱甚么天命所歸,脅迫降卒、百姓數十萬為匪盜,朝廷官軍就是再怎么一路高奏凱歌,損失也不可能忽略不計,就說劉延慶帶領四千西軍齊齊中伏,便是一場屈辱的大敗。

  那可是西軍啊!

  連趙佶都知道,比起其他各路的禁軍來,這個群體可以說至少是能一個頂兩、一個頂仨的精銳存在,四千人就這么全軍覆沒了,叫他如何不肉痛?

  “征兵!招安!”

  從趙佶的嘴中,最終迸出四個字來。前面兩個字并沒有什么特殊含義,兵源缺乏便行征兵之事,常理而已。但后面兩個字,卻讓許多人的命運隨即因此而改變。其中,就有一個叫綠林道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大人物趁機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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