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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爾戰爭(十三)——戰爭的后果(上)

  “已做的太少,要做的太多”

——塞西爾·羅得斯,1902年,臨終遺言  對南非的影響:

  歷時兩年半的第二次英布戰爭以英國完勝告終。嚴酷的戰爭結束后,在原布爾共和國領土上一片凋敝景象,農場被焚毀,村鎮被破壞,礦井被關閉。英國人和布爾人開始致力于恢復和重建工作。戰后,英國貸給兩個殖民地3,000萬英鎊,以建造大規模工程、設立學校、修建公路和鐵路等。蘭德金礦的生產也得以恢復。為了在南非自治領建立一個獨立、完整的經濟體系,由英國投資在南非建設了鋼鐵、紡織和制造行業,南非逐漸從單純的礦業國家變為工業化國家。1906年,在揚·史末資將軍的努力下,德蘭士瓦獲得自治地位,1907年奧蘭治河殖民地也獲得了自治地位,恢復了奧蘭治自由邦的舊名。1909年,為了統一南非的殖民地財政、關稅、鐵路,英國國會通過了“南非聯邦法案”。1909年9月20日,英王愛德華七世批準了議會提出的建立南非聯邦的法案。1910年5月31日,由開普、德蘭士瓦、奧蘭治自由邦和納塔爾共同組成的南非聯邦(UnionofSouthAfrica,UnieVanSuidAfrika)成立,南非成為與澳大利亞、新西蘭和加拿大一樣的自治領地。為了妥協舊英屬殖民地和新吞并各行省之間的利益關系,南非聯邦的首都也按照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分立的原則,分別設在開普敦、比勒陀利亞和布隆方丹。

  對南非荷蘭人的影響:

  英布戰爭對英國人和布爾人的影響都是意義深遠的。布爾人方面,隨著獨立的德蘭士瓦和奧蘭治國家滅亡,整個南非荷蘭民族都淪為英國的臣民。經過這次戰爭的磨難,布爾人之間的民族凝聚力進一步加強。居住在南非四個殖民地的荷裔白人已有60萬人,遠遠超過英裔白人的數量。他們具有相同的文化、宗教(加爾文派改革教會)和語言(由荷蘭語演化而成的阿非利卡語);英、布戰爭大大促進其民族認同的心理狀態的形成,南非聯邦的成立則使他們合并成為單一國家。經歷了長期演化和認同過程,在布爾戰爭之后,南非的荷裔移民后裔終于形成為一個民族,即阿非利卡人。南非聯邦成立后,原來各殖民地中的阿非利卡人政黨很快結合成單一的政黨——南非黨,由路易·博塔任主席。在1910年9月的南非第一次普選中,南非黨得到布爾農場主的一致支持,擊敗英裔的聯邦黨,在1911年11月正式成立南非聯邦政府。在種族主義思想根深蒂固的布爾政治家領導下,德蘭士瓦和奧蘭治那種極端落后的種族隔離政策,以政府的立法和法律為基礎,推廣到南非全境。從此以后,白人種族主義的幽靈在南非大地上橫行肆虐達八十年之久。

  但是,盡管英國成立了南非聯邦,并給予南非荷蘭人以平等的政治地位,但是第二次英、布戰爭造成的民族隔閡是影響深遠的。雖然一部分上層南非荷蘭人如博塔、史末資致力于同英國人的和解,以及兩個白人民族之間對黑人和有色人種的合作統治,可是大多數中下階層的南非荷蘭人對臭名昭著的集中營記憶猶新,不少人的親屬死在那里,因此他們對英國人始終懷有深刻的敵意。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部分南非荷蘭人激動若狂,認為可趁英國的困難處境恢復布爾人的獨立地位,發動了親德反英的武裝暴動。暴動后被博塔總理鎮壓下去。1924年,南非舉行大選,推行強硬的民族主義路線的南非國民黨獲勝,充分反映了當時的民意。在二戰期間,一些南非荷蘭人組成了一個極端仇英的政治組織,取名為奧瑟瓦·布蘭德威格(OssewaBrandwag,意思就是牛車、火把、警戒),反對南非同英國結盟,認為這背叛了布爾人在英、布戰爭期間為之奮斗和犧牲的一切。他們同德國的諜報部門合作,提供英軍情報。但是為了南非的長遠利益,擔任戰時總理的史末資元帥毫不留情地將這些人關進了拘留營。盡管如此,為了照顧民族主義份子的情緒,史末資不得不宣布只招募志愿兵派往北非和歐洲戰場。二戰結束以后,在馬蘭和斯揣頓等執政的南非國民黨黨魁帶領下,南非和英國愈發貌合神離,兩國越走越遠。在1961年5月31日,弗里尼欣和約59周年紀念日,南非聯邦政府終于同英國分道揚鑣,宣布不再臣服于英國女王,退出英聯邦,建立了現代的南非共和國。

  對英國的影響:

  英國方面,在英布戰爭之后,英國得以兼并兩個布爾共和國,將南部非洲的殖民地連成一片。由于控制了通向非洲腹地大湖區的走廊,英國在非洲的戰略優勢得以加強。好望角地區以廣袤的南非內地為依托,成為英屬海外帝國最重要的前哨基地之一。英國在印度洋地區的優勢得以完全確立,印度洋變成了“英國湖”。在經濟方面,隨著世界上最大的蘭德金礦被英國把持,英國的金融寡頭得以控制住全球的經濟命脈。南非的黃金使得倫敦迅速成為全球金融業和黃金交易的中心。

  但是,對作為戰勝國的大英帝國來說,戰爭前期的失利,暴露出了英國的政治家和軍隊統帥們在戰略思想上極大的缺陷。當時英國的陸軍將領們面對十九世紀末戰術和武器技術方面的突飛猛進,大多固步自封,無所適從,還是滿足于上百年前的陳舊戰術。從布勒、哈特等人在戰斗中的表現看來,當時的英國陸軍不愧是一群“驢子指揮的獅子”。從俾斯麥時代起,老態龍鐘的英國陸軍便已顯頹勢(當年俾斯麥曾被問到,如果英國陸軍在波羅的海登陸,德國將作何對策,俾斯麥說“我將派出警察去逮捕他們”)。英國只是憑借其雄厚國力,中下級軍官和士兵的勇猛,以及軍隊統帥們在戰爭后期不擇手段的軍事政策,方得以免于在南非一敗涂地的結局。

  第二次英布戰爭給幾百年來大英帝國的海外擴張史畫上了一個明顯的句號。軍事征服的勝利、公眾的沙文主義熱情,不足以打消保守派和自由派們對維持一個龐大海外帝國的開支的焦慮。英國的上層社會出現了信心危機。越過在比勒陀利亞上空獵獵飄揚的米字旗,大英帝國一些富有遠見的政治家們看到了一個可怕的前景:同時保衛大英帝國海外領地和英國本土的做法,在經濟上和戰略上都是不可行的。因此英國不應當再保持孤立政策——它應當與自己的競爭對手,那些歐洲帝國們,達成廣泛的交易和協議。布爾戰爭結束之后,英國便開始了全球范圍內的戰略收縮,將部分海外勢力范圍轉托給加、澳、新等白人自治領,英國本身的戰略重點則轉回風云動蕩的歐洲。第二次英布戰爭是英國最后一場為了征服殖民地而發動的戰爭。這場戰爭本身沒有使根深底厚的大英帝國傷筋動骨,甚至還有所收獲,可是英國的歷史學家大多認為,這場戰爭作為一個標志性事件,同維多利亞女王的去世一樣,意味著英國歷史上最偉大、最進步、最繁榮的時代的結束。在英國本土,愛爾蘭獨立運動和工人運動風起云涌。在歐洲,野心勃勃的德國開始向遠洋派出征服的艦隊。在南非,一個印度的律師——莫罕達斯·甘地開始嶄露頭角。布爾戰爭標志著英國自光輝燦爛的維多利亞時代向著未來不可預測的黑暗時期的過渡,在它之后,大英帝國的鼎盛時期已經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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