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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章 山雨欲來

大熊貓文學    霸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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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凌、田豫沒有強悍的水師,無法入海與魏霸作戰,卻不代表他們是瞎子。魏霸在海島上建立基地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將魏霸的基地在地圖上標識出來后,田豫不由自主的看了田復一眼。正如田復說的那樣,從已知的這幾個海島的位置來看,魏霸的目標絕不僅僅是東萊的那幾個縣那么簡單,他很可能想順勢將青州收入囊中。青州像一把尖刀,插入大海之中,就算北海以西的刀柄和大陸連在了一起,不易攻取,北海以東的刀身也有可能成為魏霸攻取的目標。

  王凌有大軍近兩萬人,再加上田豫的三千騎兵,按說即使魏霸有三萬步卒,他們也無須緊張,可是他們深知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將領。這個人從出道以來就是一個傳奇,哪怕他手上只有一萬人,也不能小覷,否則自己就有可能成為他功勞簿上的下一個名字。

  更何況王凌除了防守青州以外,還要防守徐州、兗州,掩護洛陽的左翼,一旦被魏霸突破,冀州就危險了。

  王凌不敢怠慢,他接受了王基的建議,一面向朝廷報警,一面召集青州世家鄉紳,威逼利誘,要他們出人出錢,幫助朝廷打贏這一仗。這在百姓中引起了不小的騷亂,人的名,樹的影,原本和他們沒什么關系的魏霸一下子成了他們談論的中心,甚至可以當成治小兒夜啼的良藥。

  泰山郡南城縣,羊家。

  十四歲的羊祜拿著一部書,快步走進了姊姊羊徽瑜住的小院。正在窗前寫字的羊徽瑜看了他一眼,抿唇一笑:“又得了什么好東西,來獻寶了?”

  “你猜猜。”羊祜得意的笑道。

  “一部書?”羊徽瑜放下筆,打量著羊祜手中的書,長長的眼睫毛閃了閃:“從模樣來看。不是老書,而從裝幀來看,又不是我齊魯的樣式。外地來的?”

  “嗯,很遠。”

  “能入我弟弟的眼。想來不是等閑之作。”羊徽瑜仔細的想了想,笑道:“莫非是吳地大儒的新作?”

  “這可不是什么大儒的新作,而是一本閑書。”羊祜哈哈大笑,將書遞到羊徽瑜面前。羊徽瑜接過來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詫異:“是地理書?”

  “算是吧,不過不是我中原的地理,而是西域的地理。”羊祜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戲謔的看著羊徽瑜:“姊姊,你還是先把書給我吧,我怕你把書給撕了。”

  “為什么?”羊徽瑜將書抱在懷里,不解的問道。

  “因為這本書的作者就是多次打敗你未來夫婿的那個人。”

  羊徽瑜吃了一驚。再次看了一眼封面:“魏霸?”

  “嗯,這就是樓船之會的記載。”羊祜伸手拿過書,笑道:“我早就聽說有這么一本書,多方尋找,一直沒找到。沒想到今天有人送上門來了。我趁大兄不留意,把書先偷了來。”

  “沒想到我弟弟今天做了偷兒。”羊徽瑜掩唇笑了起來,走到羊祜面前,一伸手,把書抽了過去。轉身避開,道:“我先看看。”

  “你不生氣?”

  “我生什么氣。”羊徽瑜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男人之間的勝負,與我們女子有什么關系。再說了,我還沒有進司馬家的門,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羊祜抹了抹嘴,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姊姊不喜歡司馬師,這門親事并不是她中意的,只是她沒有辦法推辭罷了。司馬師的確有才,又是河內大族,如今的大將軍長子,將來位高權重,自不待言。可是司馬師的薄情寡恩也是有目共睹的。為了得到文帝朝的重臣吳質的幫助,他娶了吳質的女兒,吳質一死,他又對吳氏惡語相向,終于在不久前休了吳氏,又通過辛家向羊家提親。

  “姊姊,你知道今天來的客人是誰么?”

  “誰?”

  “多年前東海郡的一個巨商。”羊祜嘿嘿一笑:“雖然他多方掩飾,可是我只聽了幾句,就聽出他的來歷了。”

  羊徽瑜眉頭輕挑,沉吟片刻:“麋家的人?麋芳?”

  羊祜用力的點了點頭,有些沮喪:“姊姊,你怎么知道是麋芳?”

  “多年前成名的巨商,又是東海郡人,我想不出除了麋家兄弟還能有誰。麋竺已經死了,剩下的自然只有麋芳。”

  羊祜恍然大悟:“原來我已經謎底全透給你啦。”

  “自作聰明。”羊徽瑜笑了笑,轉到一旁看書去了。

  前院,羊發送走了麋芳,皺著眉,想了一會,轉身進了后院,求見繼母蔡氏。

  蔡氏是大學者蔡邕的女兒,蔡琰的妹妹。羊發的生母是孔融的女兒,病死之后,他的父親羊衜才娶了蔡氏為妻。蔡氏除了生了羊徽瑜和羊祜之外,還有一個孩子叫羊承。有一次,羊發和羊承一起生病,蔡氏照顧不過來,就一心一意的照顧羊發,把羊承交給仆人照顧,結果羊發好了,羊承死了。雖說這和誰照顧沒多大關系,但是羊發卻感受到了蔡氏的關愛,從此把蔡氏當成生母一樣對待,有什么事,他都會向蔡氏匯報。

  上了堂,羊發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母親。”

  “客人走了?”蔡氏抬起頭,露出慈祥的笑容:“看你的臉色,這個客人大有來頭?”

  “嗯,他是東海朐縣的麋芳,現在是逆蜀車騎將軍魏霸的部下。”

  蔡氏眉頭輕挑,她還沒到六十歲,但是年輕的時候受過大苦,身體不太好,眉毛已經脫落得很稀疏了。她又不喜歡畫眉,所以眉毛看起來很淡,皺眉的時候,眼角的皺紋都比眉毛清晰。

  過了一會兒,蔡氏淡淡的說道:“麋芳這樣的人登門,你又何必接待他,豈不是自找麻煩。”

  “孩子當時不知。”羊發低聲道:“不過,此人說了幾句話。倒是頗有見地。”

  “不祥之人,能有什么見地可言。”蔡氏冷笑了一聲。

  羊發舔了舔嘴唇,又道:“阿母聽說了月前臨淄大市的消息么?”

  蔡氏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兩眼炯炯有神:“那是他的手筆?”

  “不是。是他的侄兒麋威的手筆。”羊發道:“麋威一直在為魏霸奔走,魏霸派水師奇襲吳郡時,就是麋威從中調度的糧草輜重。”

  “這么說來,麋子仲倒是后繼有人。”蔡氏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氣:“兵馬未動,經濟先行,魏霸軟硬兼施,手段的確高明。難怪他如此年輕就身居高位。”

  “母親,魏霸知人善用,才是最可怕的。”

  蔡氏微微頜首。幾天前,蔡家在臨淄經商的支族回來。報告了一個消息,臨淄大市經歷了一場外界知之甚少的商戰,有一個神秘巨商,輕而易舉的從臨淄大市購走了大量的糧食、豬牛羊等物資,搶在刺史府下令之前脫身而去。手段高明得讓人咋舌,至今不知是何方神圣。

  這個消息在世家大戶中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原因很簡單,每一個家族都會有生意,這是他們財富的主要來源之一。有這樣的巨商出現,他們如果不小心一點,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對方的獵物。

  丈夫羊衜不在家,長子羊發就是家里撐門面的人物,而蔡氏就是真正主掌門戶的人,她不能不對這樣的消息予以重視。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批評羊發剛才不應該接待麋芳。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她意識到羊發有不得已的苦衷。麋家也許不可怕,可是他們的背后有魏霸,魏霸就在東海,正準備攻打青徐,一旦開戰,羊家必然要受到波及。

  在勝負未卜的情況下,與雙方都保持聯系,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羊發的決定并沒有錯。

  “你做得很好。”蔡氏鄭重的說道:“但是,一定要做得隱秘,千萬不能讓人抓住證據。”

  “喏,我明白了。”羊發躬身施了一禮,伸手在袖子里撈了撈,卻什么也沒掏出來。他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一聲:“叔子現在是越來越淘氣了。”

  魏霸坐在沙盤前,看著法邈帶著一幫軍謀在做沙盤的最后修整工作,眼神沉靜。

  早在他還沒有去成都之前,他就讓麋威帶著人偵察青州、遼東的地形,經過大半年的準備,成果馬上就要顯現在他的面前,他卻沒什么激動的,相反有些失落。

  他知道麋威等人很努力,工作做得很細致,但是他們的足跡還沒有跨出先人的足跡。這樣的地圖,洛陽其實已經有了,或者說,曾經有過。漢人的地圖繪制技術曾經達到過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可惜,這些技藝和地圖一起毀在戰亂中了。

  戰爭,是技術的催化劑,同時也是文明的摧毀劑。他費了那么多心思,想把國人的目光引向更廣闊的天地,可惜那些都太遙遠,他現在還要向曾經的同族舉起戰刀。揚帆四海,仍然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至少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都沒什么可能。中原沒有統一之前,他的腳步不可能走遠,就連近在咫尺的那個島國都沒有能力去征服,更何況萬里之外的歐洲、美洲。

  放眼世界,立足當下,這是他目前唯一能用來安慰自己的話。盡可能的縮短中原戰亂的時間,為華夏文明保存一點元氣,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至于將華夏文明推廣至更遠處,只能有待來者了。

  “將軍,沙盤準備好了。”一個軍謀走了過來,雖然極力掩飾,眼神中還是透出些許驕傲。

  魏霸暗自嘆息,連朝鮮半島都沒有,更別提日本列島,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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