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主和士紳的利益,就算是皇上也要維持的,他們是維持社會統治的基礎,就算是幾百年之后,那些發展的很好龗的資本主義社會,也是如此,社會總是由頂尖階層的人來把握的,權力總是在少數人的手里,社會的發展,產生的不同效果,無非是個人的覺醒,對權力加強了監督,人民群眾的話語權漸漸的多起來了。
蘇天成做出來這些決定,包括查抄匡思明的府邸,都是經過了認真思考的,特別是下一步,從商業稅上面做文章,更是需要營造良好龗的環境。
江寧縣有大大小小兩千多家商鋪,全年的賦稅,才一萬三千兩銀子,其中鹽課八千兩,海關稅四千兩,真正的商稅才一千兩,這和沒有賦稅有什么區別啊,說起來是笑話了。
江寧縣的情況,與其他地方,沒有多大的區別,堂堂的京畿縣江寧縣,居然養活不了收稅的人。這些負責收稅的人,沒有正式的編制,因為賦稅太低,拿不到俸祿,無法養家糊口,只能是散伙,國家到了這個份上,難怪要滅亡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田賦的上面,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現象,與經濟發展規律背道而馳的情況,真正賺錢的商業領域,受不到重視,卻老是在農民的頭上打主意。
從商稅上面來突破,也是需要有著堅實的基礎,做好充分的準備之后,才有可能動手的,簡單的說,就是加強商品流通,擴大內需,讓商賈能夠賺到更多的銀子。他們才會心甘情愿的繳納賦稅,否則,江寧縣增加了商稅,人家可以搬走,不再你這里做生意了。
前面商議的,給縣衙官吏增加常例銀子。就是一種明確的舉措,大家有銀子了,有了購買力,能夠買下諸多的物品,商賈才有銀子賺,才能夠上繳更多的賦稅。
縣衙的官吏增加常例銀子,可以促進消費,但這不是重點,最大的方面。還是要讓老百姓富裕起來,他們的手里有銀子了,參與了消費,江寧縣就能夠以火箭的速度,往前發展了。
商業流通需要平衡,一旦江寧縣的商貿發展,進入了良性的軌道,迸發出來的巨大能量。會震驚整個的大明,當然。這需要時間。
宋思軍來到縣衙。
他已經是這里的常客了,匡思明被抄家之后,余下的十六戶鹽商,每家拿出來百萬兩的銀子,幾乎都是傷了元氣,接下來的時間里面。趕忙做了幾單的生意,才慢慢的復蘇過來,不過現在做生意,有了很大的好處了,那就是少了諸多的騷擾。縣衙也不過問了,包括軍械方面的交易,這其實是最為賺錢的事情。
到了這個時候,宋思軍已經明白了,知縣大人的做法,明顯是殺雞儆猴。
匡思明遺留下來的市場,也讓諸多的鹽商嘗到了甜頭,特別是朵甘都司一帶,鹽價高的驚人,這一塊,以前是匡思明獨霸的。
總之一句話,按照目前的勢頭發展下去,短時間之內,鹽商能夠很快的恢復元氣,比過去賺更多的銀子,每年上繳縣衙十萬兩的捐銀,也不算什么了。
與蘇天成接觸的次數多了一些,宋思軍的感受也不同了,他發現,蘇天成是很爽快的人,更確切的說,是講道理的人,而且熟悉商賈之事,每次和自己交談的時候,都能夠準確的分析其中的利弊,特別是建議自己到朵甘都司去交易的時候,順帶一些絲綢制品,讓諸多的鹽商,賺足了銀子。
慢慢的,諸多的鹽商也知龗道了,只要他們按照縣衙的要求去做,絕不會有什么問題的,不必擔心無事生非的局面。
“草民拜見大人。”
“宋老板,不要如此的客套了,我們都是老熟人了,今日找你來,是有事情求你的。”
“大人有何吩咐,草民盡心竭力去做。”
“還是老話題,這一次,要找你們鹽商借銀子,十六家鹽商,每家鹽商借給縣衙一萬兩白銀,一共是十六萬兩,縣衙出具借據,按照月份,支付利息,臘月的時候歸還,時間是兩個月左右,這可能給你們增加了負擔,可縣衙也是沒有辦法啊。”
宋思軍迅速琢磨了一下,每家一萬兩的白銀,不是天大的難題,完全可以承受的,只是縣衙借的銀子,到底是借還是要啊。
“大人,這件事情,草民迅速去辦理,明日就可以辦妥的,這十六萬兩白銀,就算是鹽商捐給縣衙的,萬萬不要利息的。”
“呵呵,宋老板,你還是不相信我啊,借的就是借的,肯定是要歸還的,縣衙最近要做很多的事情,急需開支白銀,故而找到你們鹽商了,人無信不立,這次縣衙開具正式的借據,而且要蓋上縣衙的大印,寫清楚事由。”
宋思軍看著蘇天成,感覺到不可思議,縣衙開具借據,就算是不錯了,而且還要蓋上縣衙的大印,那就是真的要歸還了,須知蓋著縣衙大印的借據,就是明明白白的欠條了,如果縣衙不歸還,就是拿到京城去,也是有道理的。
“宋老板,上次說到的駿馬的事宜,你可不要忘記了,臘月是生意最好龗的時候,你們下一次的交易,想辦法購回駿馬,縣衙按照每匹駿馬五十兩銀子的價格,全部收購,這可以令你們賺到不少的銀子啊。”
“大人,草民不敢要這么高的價格,上次到朵甘都司去,接觸了一下,那里的人,對絲綢非常有興趣,愿意用駿馬來交換,駿馬的價格,其實不高的,待到草民回去核算之后,報出來價格,草民萬萬不敢賺縣衙的銀子。”
“宋老板,就是這個價格了,說起來縣衙還占便宜了,縣衙和你們鹽商之間,也是做生意啊,一個愿買,一個愿賣,下一步,縣衙還要找到你們,采購必要的軍械,只是這樣的事情,需要嚴格保密的。”
宋思軍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宋老板,商賈之事,我們討論很多了,做生意需要有市場,你的東西能夠賣出龗去,才能夠賺到銀子,縣衙需要的物品,一樣是要購買的,原則上按照市場價格,只有你們賺錢了,才能夠上繳賦稅,或者說給縣衙捐銀子啊,若是縣衙總是想著盤剝你們,你們山窮水盡了,縣衙也就沒有任何的收入來源了,這殺雞取卵的事情,我可不會做啊。”
“大人高瞻遠矚,草民佩服之極,十六萬銀子,明日就可以備齊,至于說駿馬的事宜,明日交易隊伍就出發了,預計正月回到江寧縣的,若是大人急需駿馬,草民可要求部分鹽丁,臘月回到江寧縣的。”
“這就沒有必要了,你們安心做生意,什么時候回來,縣衙什么時候和你們做交易。”
說完正事,蘇天成慢慢開口,說到鹽丁的事情了。
“宋老板,巡檢司的兩千鹽丁,已經成為正式的軍士了,一應的開銷,就應該是縣衙負責了,從下個月開始,你不需要給他們支付報酬了,以前你出了銀子,縣衙記住了,我也記住了。”
宋思軍回去之后,迅速召集了鹽商。
縣衙借銀子的事情,大家也是有著疑慮的,到底是借還是要,誰都不敢保證,雖然說知縣大人說了,縣衙開具借據。
宋思軍說知縣大人在借據上加蓋縣衙的大印,所有人都吃驚了,這就是明確的借據了,肯定是要歸還的,縣衙蓋上了大印,表示是官府的行為,若是有誰敢于賴賬,只要手持借據,到應天府去告狀,知縣都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嚴重的情況下,知縣甚至會掉烏紗帽的。
大家的意見,堅決不要利息,不過是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臘月就要歸還的,若是要了利息,今后說出龗去,名聲不好聽。
商議之后,大家都回去準備了,每家拿出來一萬兩的白銀,問題不是太大,加之這次做絲綢生意,所有鹽商都賺到不少銀子了。
翌日,辰時。
早堂剛剛結束,衙役進來稟報,說是宋思軍帶著一些鹽商,已經在縣衙門口等候了。
十六萬兩的白銀入庫了,王大治帶著知縣的大印,跟隨蘇平陽來到了戶房,早堂已經商議了借銀子的事情,大家不會有什么異議,這些天,蘇天成做出來的決定,都是驚世駭俗的,大家已經習慣了。
每一家的鹽商,都拿到了借據,上面明明白白蓋著縣衙的大印,只是開具借據的時候,宋思軍和眾多鹽商堅持,絕不要利息,蘇平陽也就順水推舟,沒有寫到利息的事情,能夠為縣衙省一些,就省一些的。
十六萬白銀入庫,縣衙的官吏都看見了,他們想到了常例銀子的事情,有了這些白銀,豈不是說,常例銀子有了充足的保證了,一時間,縣衙官吏的勁頭高漲,辦事情也是盡心盡力了,這可不敢開玩笑,盧天明大人已經說了,常例銀子不會少,但不辦事的吏員,縣衙是堅決要開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