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奇鐘喝完一杯,見包飛揚第二杯就已經下了一般,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也連忙給自己倒上。
要說真的拼酒,就包飛揚那點小酒量,如何能拼過申奇鐘?但是有了尚曉紅的祖傳秘方,自然就不同了。
今天這一開席,幾個人只顧著打嘴仗,并沒有喝多少酒,后來齊萬年離席而去,申奇鐘才開始端杯,而這個申奇鐘自持量大,根本沒把樂功成和包飛揚他們放在眼里,自然就來者不拒,早有半斤白酒墊底了。包飛揚呢,在申奇鐘碰杯時,他也是淺嘗輒止,最多也就是喝了一兩不到。
現在這兩大杯下肚,是整整一斤白酒,可這種二鍋頭屬于濃香型白酒,本來就不對申奇鐘的口味,第二杯酒喝完,他胃里就開始翻江倒海起來,說不出的難受。
“怎么樣?申廠長,這第三杯還喝不喝?”申奇鐘想要坐下來夾口菜吃,包飛揚卻笑咪咪地問。其實他感覺也不好受,不過比起申奇鐘來,自然是要強上許多。
“包主任,能不能讓我先吃口菜?”說了九個字,申奇鐘打了三個嗝,好像是沒有菜往下壓,喉嚨口的酒就要涌上來一樣。
“既然申廠長能力不行,我看這第三杯就算了吧。”包飛揚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說道。他今天就是想讓申奇鐘當場趴下,見申奇鐘還在強忍著不想認輸,就故意拿話來刺激申奇鐘。
“包主任,你能喝得下。我就沒問題。”申奇鐘可是軍隊干部,怎么能夠讓地方上這些干部給壓下去了?他雖然已經是頂不住了,但是還是要強撐著面子,死也不肯低頭。
包飛揚就等著申奇鐘這句話。既然申奇鐘這樣說。他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端起第三杯酒一飲而盡,之后輕輕放下杯子,才給申奇鐘倒滿一大杯酒,雙手端到了申奇鐘面前。“申廠長,既然您都這樣說了,我自然要笨鳥先飛了。還是軍隊的干部喝酒痛快啊!我今天想向申廠長學習喝酒,申廠長不會又不給面子吧。”
又不給面子,這句話差點沒把橫了一個晚上的申奇鐘給惹笑了。他心里暗喊了一聲糟糕,上了這小子的當了。
包飛揚雙手端杯。帶著不容推辭的尊敬。申奇鐘胃里再難受。也不能眼看著受這個辱,不蒸饅頭爭口氣,作為軍隊干部。他可不能服這個軟!于是他一手按住肚子,一手接過酒杯…
“噗”一杯白酒剛喝下三分之一,申奇鐘再也控制不住胃里強烈翻涌的酒氣,一歪頭、一張口,花花綠綠的混合物就如開閘的洪水一樣泄了出來。
就在那一刻,包飛揚看見,樂廳長的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邵亮被吐了一身,還得負責把申奇鐘帶回八一造紙廠。剩下樂功成、包飛揚和蕭明三個人就再也沒有坐下去的必要了。今天開局雖然不算很順利,但是最后結局還算比較理想,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預期的要求。
走出天元樓。包飛揚看到樂功成那挺拔有力的背影,又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天元樓大酒店,長吐一口氣,心中很是感慨,無論是樂功成,還是醉倒被送回去的申奇鐘,都不容易。怪不得一些領導常常感慨說做人累,做官更累呢!這當領導的,別看在臺上風風光光的,但是到了臺下,吃苦受累裝孫子的事情,也不少干啊!
既然申奇鐘答應今天讓進廠說事,樂功成也不相信他是出爾反爾之輩。于是就安排齊萬年帶上環境監察總隊到八一造紙廠去,探探申奇鐘的口風。
上午十點來鐘,樂功成接到了齊萬年的電話,他說環境監察總隊去八一造紙廠征收排污費時,申奇鐘倒是沒有出面,可他那幾個副廠長根本不配合,環境監察支隊這邊鑒于八一造紙廠的特殊地位,不敢采取強制措施。
一切都在樂功成的意料之中,但在得知事情原委之后,心里也不禁一陣。這個申奇鐘,明擺著已經得到了樓天涯的暗示,看來他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要跟環保廳唱對臺戲。
樓天涯也是要給自己難堪。
握著話筒,樂成功也有點發懵,既然樓天涯這么小心眼兒,監察總隊那邊要采取強制措施,很可能會將這事兒鬧僵,到時候就是他樂功成親自出面,也不好緩和了。這個時候,不能得罪樓天涯,也不能再把監察總隊往前推。他想到了電影中哪位民國總統常說的一句話:攘外先安內。
“這事兒可有點不好辦了。樓天涯盡管跟我是老戰友,可是原則性很強,本以為昨天跟申奇鐘他們通通氣,先禮后兵,沒想到申奇鐘答應了下來,我讓你帶著監察總隊前去,就是為了緩和一下關系,從長計議,先穩住他們再說。現在看來,申奇鐘雖然不公開出來唱反調,但是總躲著不露面,也是打算給我們來個拖字訣啊!不過呢,在申奇鐘來說,也不能完全怪他,也正如他說的,有些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這件事情,樓天涯不發話,他也沒有權力去應承。”頓了一下,他又道:“老齊,我看這樣吧,我親自見一下樓副部長,你們暫時不要動,先等我的消息吧!”樂功成第一次在下屬面前認栽,也是有點迫不得已。
昨天,樂功成并沒有打算給樓天涯打過電話。他知道樓天涯心里依舊記恨著當年那件事情,他在這種時候湊上去,可不是熱臉貼人家涼屁股,樓天涯能給他好臉色看才怪。可是現在呢,申奇鐘那邊躲起來不見人,他就不得不考慮聯系一下樓天涯了。
包飛揚讓涂小明在西京給他找了一個住所。孟爽說不定什么時間發飆,冷不丁的跑到西京,到時候自己連個住處都沒有,可有點說不過去。
西京市雖雖然不及沿海省會城市繁華,但原來也是華夏七大古都之一,從西周秦漢唐幾個朝代延續下來,城市的規模和文化底蘊卻不是沿海那些城市可以比擬的。
在西京市郊區,到處還是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黑色屋脊,斑駁的白灰墻以及青石街巷,充滿著浪漫的情調跟氣息,甚至鏡頭里也可以盡情的捕捉那些充滿時光色彩的角落。不過,對于真正生活過其中的人來說,潮濕、昏黑、幾乎沒有一處不漏雨的房子,幾代同堂七八口甚至十幾口人,擠幾十平米的房間、連轉身都困難的居民來說,只是默默的在承認著這樣的難苦生活而已。
當然,西京市老城居中的地段,境況就另當別論了,王濤聲托人在離環保廳不遠的陽光苑為包飛揚租下了一個小院。這是幾家藏匿于樓房之中的別墅式院子,家家都是兩層小樓,雖然有些破舊,但還保存著古建筑的古樸之風。
推開朱漆院門,里面是個二層的老式木樓,院子有新收拾過的痕跡,屋前新鋪過磚,兩邊的泥地也搬來十幾盆新載的花卉和綠植。
推開門進去,一樓地面是水磨石,木樓梯在東面。樓間是堂屋、雜物間、廚房以及一間空著的房間,樓上三間屋,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會客廳,能看出這院子有些年歲。
屋里的實木家俱看上去不是十分的高檔,但也精美實用,看得出王濤聲布置這里花了一些心思。
王濤聲昨天專程開車先送來的一大堆書籍、材料等等,都臨時堆在書房里,還沒有整理。趁著昨晚下班的時間,包飛揚簡單收拾了一下,現在看起來,倒真有點家的感覺了。
臥室在二樓,清早起床,包飛揚拉開窗簾,本想透透氣,卻發現天居然放睛了,一輪黃燦燦的太陽從云層之中露出了頭,他拿來西京日報一查,天氣預報顯示,除了今天,未來五到七天當中,基本天天有雨,沒想到今天太陽公公竟然格外開恩。
不過透過一片住宅區望去,柳浪河像一條沾滿鹽巴的海帶似的映入了眼簾,空氣中還夾雜著那邊飄來的有一股淡淡的腥臭。想起前天和王濤聲、涂小明沿河走的那一遭,包飛揚的心像被馬蜂蟄了一下,心情頓時被污染的陰霾包圍起來。
什么時間能還柳浪河一個清清碧水?這好像不是自己一己之力就能解決的事兒。柳浪河的治理,要看政府對環境治理的決心,要看環保廳的執法力度,好像自己這個環境監察總隊的下屬監察室主任,還沒有說話的權利。
包飛揚就是有心栽柳,怎奈人微言輕啊。
想到這些,包飛揚關上窗,很快就將這絲煩腦拋到了九霄云外,街上的人流已經開始熙攘起來,一些進城趕早市批發蔬菜的三輪車突突的機器聲已經刺破了剛還寧靜的城市,新的一天開始了,包飛揚想起昨天晚上和王濤聲他們喝了點酒,沒有一點面食下肚,就感覺有點餓。
出門買點早點,主意打定,包飛揚更衣下樓。
出小區門口是一個城中村,包飛揚看到,雖然時間還早,但這里已經是車水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