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請訪問 王虹鋒和薛紹華、包飛揚談過話離開之后,薛紹華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王虹鋒這一次主動約見他們,親自與他們談話,顯然不會只是了解情況這么簡單。以王虹鋒江北省省委書記的身份,如果僅僅只是想要了解情況的話,他完全可以讓自己的秘書陳雨城給薛紹華打電話,通過陳雨城來了解到這個項目的情況。
而且薛紹華也知道王虹鋒與包飛揚的關系很不錯,除了陳雨城之外,王虹鋒完全也可以在比較私人的場合單獨約包飛揚談話,從包飛揚哪里了解更具體的情況,而不是通過現在這種比較正式的公務上的約談,把他和包飛揚都召見到這里來。
薛紹華明白,王虹鋒特地抽出這個時間來匆忙見他們,除了了解這次韓國山水集團造船廠項目的具體進展情況,表明對海州地區的支持之外,同時也是在告訴薛紹華和包飛揚,他雖然支持海州地區,但是并不打算因為這件事而與新來的省長洪錫銘發生沖突,影響江北省班子內部的和諧與團結。
從王虹鋒透露出來的消息來看,洪錫銘顯然對海州地區與韓國山水集團這個合資造船廠項目持有不同的看法。對整個江北省的造船業產業布局,洪錫銘心中應該有他一套自己的發展理念。而能否改變洪錫銘省長對海州地區這個造船項目的看法,則就是海州地區爭取到這個項目的關鍵所在。
王虹鋒這番談話表明,作為省委一把手,他希望薛紹華和包飛揚能夠憑自己個人的能力說服省長洪錫銘改變主意,讓洪錫銘這位江北省的新省長能夠從心里真正的接受包飛揚他們提出的造船產業發展規劃,而不需要王虹鋒這個省委書記親自出馬,以自己的權力從上層干涉這件事情。
薛紹華這邊正在琢磨王虹鋒在談話里所傳達的意圖。陳雨城又悄然走了過來,以私人身份,向包飛揚和薛紹華透露了更多信息。
原來,新省長洪錫銘的發展理念是希望將有著良好經濟基礎和產業優勢的通城地區通過省政府的政策扶持和幫助,使通城地區進一步發展壯大,從而將通城地區打造成為江北省的蘇城和寧城。讓通城成為一個江北省的經濟最強市。因此,洪錫銘自然想要借一切機會去壯大通城地區的經濟,使通城地區成為江北省經濟領頭羊,從而發揮帶動江北省域整體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
根據陳雨城所掌握的情況,在洪錫銘的發展計劃當中,通城地區的發展有兩個重要方向,一是要利用靠近滬城和臨江面海的地理優勢,大力發展現代航運、造船業以及鋼鐵、煉化等重化工業;二就是要利用土地資源、勞動力資源豐富和低廉方面的優勢,發展出口加工業。
洪錫銘為通城地區擬定的這個發展戰略大致可以概括成大項目與小項目一起抓。國內很多地方的發展都是這樣,發展規劃大體上都差不多,前景看好的項目大家都想做。從某種意味上來說,洪錫銘為通城地區量身定做的這個發展規劃上實際上與海州地區的發展規劃也差不多。
陳雨城還有為王虹鋒服務的任務,抽了幾分鐘時間過來把他掌握的情況透露給包飛揚和薛紹華之后,就匆匆離去。
薛紹華的神情就更加凝重起來。
“飛揚啊,洪省長那邊,怕是沒那么容易改變主意啊!”良久。薛紹華才緩緩吐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包飛揚。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
包飛揚點點頭,突然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支中華煙遞給薛紹華,然后湊過去幫他點燃之后,對薛紹華說道:“薛書記,我覺得洪省長應該不會直接過問這個項目。”
薛紹華微微點了點頭。低點吸了口煙,緩緩吐了出來。包飛揚說的也未必有錯,洪錫銘作為省長,身份擺在那里呢,即使是想要幫通城地區拿下這個項目。也肯定不會將拉偏架表現得那么明顯,不過有些話是不是明確說出來,對于他們這些下面的人來說區別并不大。以薛紹華的性格,恐怕也不會在洪錫銘的面前玩陽奉陰違那一套,免得在洪省長心里留下更加惡劣的負面印象。
“行啦,你以為這是在海州地區嗎,這里是省城,不講規矩是不行的。”薛紹華搖了搖頭,撣了一下手中的煙灰,他知道包飛揚的意思。
薛紹華在海州地區的時候,下面確實有些縣區的干部撒潑耍賴,只要能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基層的干部大多都是這樣,很接地氣,但是這畢竟是在比較低的層次才好使。他薛紹華如今已經是堂堂一個地級市的一把手,讓他像那些縣區干部一樣到省長洪錫銘面前撒潑哭窮,顯然也太掉價了,這樣的形象和工作作風也不利于他以后走上更重要的工作崗位。
另外洪錫銘才到江北省上任不久,對于他的工作作風與領導風格,下面這些干部也都不是很清楚,大家都在觀望和揣摩中,等著適應新領導的風格。在這樣的情況下,薛紹華當然不會覺得自己放棄與大家一樣穩妥的做法,冒然地去冒險,采取劍走偏鋒的方式是個好主意。
因為和王虹鋒這場談話,薛紹華與包飛揚也沒有時間再做休息,他看看手腕上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帶著包飛揚就直奔江北省省政府,準備向省長洪錫銘匯報工作。
雖然已經提前預約過,并且在最早的時間里趕到了省政府,但是薛紹華并沒有能夠在第一時間見到省長洪錫銘。按照洪錫銘的秘書鄭毅的說法,洪錫銘今天要見哪些人,都已經提前預約安排好了,通常只會看時間情況將一些會面調整到后面去,只有特別緊急重要的情況才會允許插隊。洪錫銘原定今天要接見薛紹華,但是因為今天的安排太多了。有些談話的時間又難免拖延了一些時間,超過了原定的計劃,這樣原定上午約見的一些人只好被推遲到下午,所以現在他們只能夠順延地從下午第三位排到第七位,時間也從原定的半個小時變成了十五分鐘。
另外,鄭毅還表示洪省長對海州地區的情況十分關注。讓薛紹華可以先去向省政府秘書長程化言匯報詳細情況,洪省長這邊忙完之后稍后再見他們。
省政府秘書長是省府這邊的大管家,要協助省政府領導的工作,完成領導交辦的各項工作。嚴格來說,秘書只能夠上傳下達,平常和領導的關系可能更近,但只是“打雜”的,不能地完成某項工作,秘書長相對而言就重要得多。從崗位性質劃分上來說他們本身就是領導職務,在領導不方便的時候可以有資格代替領導出席某些活動,協調各部門,跟進各項事務等等。
所以洪錫銘選擇讓省府秘書長程化言而不是自己的秘書鄭毅聽他們的匯報,是很正常的組織程序。
來到省府秘書長辦公室,程化言倒是沒有讓薛紹華與包飛揚等待,并且很熱情地迎到辦公室門口,笑著對薛紹華招呼著說道:“薛書記你好。快請進來。”
程化言與薛紹華從行政級別劃分上來說都是正廳級干部,省政府的秘書長雖然與領導走得比較近。看起來似乎是占有許多無形的便利和機會,但是作為地方上一把手的市委書記的權柄無疑更大,未來發展空間也大,省政府秘書長直接升任副省級領導的可能性并不大,往往還要到基層過渡一下,否則就算成了副省級領導。因為缺乏統領全局的經驗,也很難扮演重要角色。
而作為地方上的市委書記顯然就不需要這樣一個過渡的過程,他們本來就是地方上的一把手,具備把握全局的經驗,如果在地方上取得的政績好。又得到上級的認可和賞識,是可以有資格直接升任到副省領導的職務的。
所以程化言雖然是代表省長洪錫銘找薛紹華談話,但是剛見面的態度還是很熱情,與薛紹華打過招呼之后,他看了跟在薛紹華身邊的包飛揚一眼,笑著向薛紹華問道:“這位應該就是咱們江北省縣級干部中的典型包飛揚同志吧?”
說起來程化言的身份也比較特殊,他原本是鳳湖市本地人,但早年文革時期在通城地區插隊,后來就一直留在通城地區任職,從基層一路升遷上來,在官場上也算是比較順風順水。通城地區因為地域相近的關系,與滬城那邊的經濟聯系比較多,程化言在那個時候應該已經認識當時擔任滬城市委常委、副市長的洪錫銘,洪錫銘被中央調任到江北擔任江北省省長以后,很快將當時還是通城地區市副市長的程化言調到江北省里擔任省政府秘書長。從普通副市長到省政府秘書長,程化言這一步可謂邁得極為扎實。
大概也是因為地域相近的關系,雖然程化言是江北人,但是在他的身上,其實也可以看到很多滬城人性格上比較出名的特點,比如待人很客氣,總是笑容滿面。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這樣的人就好對付,實際上程化言在通城地區也有笑面虎的稱號,表面上當著你的面對你一團和氣,看上去很好說話的和善模樣,但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樣的陰柔狠厲,在背后算計的令人發冷,跟他打過交道吃過虧的人都有些怕他,只是以程化言今天的身份和地位,現在已經沒什么人還敢這么說他。
“程秘書長,您好,我是包飛揚。”包飛揚見程化言提到自己,連忙客客氣氣地走上前去跟程化言打了個招呼。
“呵呵,飛揚同志現在是海州臨港經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吧?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程化言面帶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包飛揚,笑著跟伸出手來和包飛揚親切地握了握手,熱情地招呼道:“以后到省城,記得常來我這里坐坐。”
“好的,就怕麻煩程秘書長您。”包飛揚得體地回答道。
“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個秘書長的工作職責就是上面要服務好領導。下面要服務大家嘛!”程化言笑哈哈地說道伸手一揮請他們坐在沙發上。
“秘書長辛苦了。”薛紹華跟在一邊笑著說道。
簡單的介紹和寒暄過后,談到工作,程化言馬上嚴肅起來,收起了剛才那副笑哈哈的樣子,他給薛紹華遞了一根煙,然后緩緩說道:“薛書記。這一次省長要見你,具體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前兩天省長到通城地區考察,提出了要將通城地區打造成為面向國際的造船基地的想法,誰知道省長剛剛離開,傳來的不是通城地區市一鼓作氣,要上馬新項目的消息,卻是你們海州地區搶了通城地區的造船項目,省長對此是大為震驚啊!”
薛紹華沒有料到以程化言笑面虎的性格,居然會開門見山。直接就將這件事拋了出來,而且神態如此嚴肅,與他之前的熱情可謂是判若兩人。而且程化言將海州地區引進韓國的造船項目與洪錫銘前兩天的通城地區之行強行聯系起來,這簡直就是居心叵測,幾乎就是明著說他們海州地區市挑在這個時候爭取韓國山水集團的造船廠項目是故意跟省長洪錫銘搗蛋,打省長的臉,程化言剛才用了震驚這個字眼,但在這里洪錫銘的震驚也可以理解成是震怒。這要是坐實,洪錫銘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對海州地區市發難。就算是省委一把手王虹鋒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哪個領導也不希望下面的人打自己的臉。
不過薛紹華也算是見多識廣,反應靈敏,當然不會幾句話就讓程化言帶到坑里,他當即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向程化言說道:“秘書長,這其中恐怕有誤會吧?我們海州地區市準備引進的是韓國山水集團的船舶中間件項目,這個項目是由方夏陶瓷集團與韓國山水集團很久之前就聯系的。早在飛揚同志還在望海縣的時候就已經在操作了。不瞞秘書長,我當初強烈向省委要求調飛揚同志來海州地區市,其實主要也是因為這個項目的需要,可能你也了解到過,飛揚與方夏陶瓷集團的關系很好。”
包飛揚也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在旁邊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同時在心里為薛紹華迅速巧妙回擊的表現暗暗叫好。
程化言剛才在話里故意夸大事實,給海州地區市扣上了一頂挑戰省長權威的大帽子,薛紹華要是老老實實地按照常規出牌只陳述事實,力度未免不夠,他就將最近才接觸的韓國山水集團項目說成早就在運作了,這樣一來程化言既不能說海州地區市針對洪錫銘不久前在通城地區的講話,故意給洪錫銘搗亂,讓堂堂的省長下不來臺,也不好說他們搶通城地區的項目,因為這些時間點上都沒有對上,反正他們也不能找方夏陶瓷集團或者韓國山水集團去核實到底具體是什么時候接洽這個項目的。
程化言看了看薛紹華,又看了看坐在他身邊的包飛揚,并沒有因為薛紹華的反擊而表現出情緒上的波動,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略顯驚訝的向一臉擺出一副無辜和委屈模樣的薛紹華問道:“是嗎?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這么說這個項目已經談了很長時間,怎么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過?而且我聽說前一段在你們常委會上,包飛揚向常委們匯報的時候,說是在隨省招商團到東南亞招商的時候才接到消息,要和韓國山水集團談什么合資造船廠的項目吧?”
薛紹華早料到程化言有這么一問,市委常委會上發生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以程化言的能量不用費什么事,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會上的信息,想在這上面打馬虎眼兒騙過程化言顯然是不可能的。不過薛紹華也是從基層摸爬滾打幾經努力最后才爬到海州地區市委書記這個位置上的,手里豈能沒有兩把刷子?他前面敢對程化言這么說,心中自然早就備好了接下來應對的腹稿。
“秘書長,飛揚同志在印度尼西亞招商時接到的消息是方夏陶瓷集團已經派人到韓國去和韓國山水集團正式洽談這個合資造船廠項目。而在此之前,方夏陶瓷集團爭取韓國韓國山水集團造船廠這個項目的準備工作早早就展開了,具體情況,飛揚同志你來向秘書長匯報一下。”
說著薛紹華看了包飛揚一眼,示意他來回答。..
包飛揚就知道薛紹華是想讓他將事情往方夏陶瓷集團身上推,這對他們來說當然是個簡便又好操作的方法,而且也不容易被發現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