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眉頭緊鎖,這種情況還是他行醫以來第一次遇到,寸口,脖頸,頸前幾處全部沒有脈象,而患者又有著微弱的呼吸,摸上去渾身冰涼,真是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的呢,一時間王旭百思不得其解,使勁的回憶著王賀年的行醫筆記,尋找著上面有沒有類似的記載。
其他幾人看到王旭眉頭緊鎖,來回的邁步,都不敢打擾,田富通站在邊上,心中不住的嘀咕,此時的他哪里有心思顧忌患者,他自己都算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就在王旭思考這個病情的時候,市中心醫院已經開始雞飛狗跳了,羅通全一個電話打過去,正在家中看電視的醫院的院長方興虎頓時滿頭大汗,急匆匆招呼下醫院醫術不錯的醫生向醫院趕去。
這個裝修工送往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大多數醫生已經下班,此時基本上都匆匆趕來,互相詢問著出了什么事,為了以防萬一,院長方興虎還特意給江州有名的圣手錢佑生打了電話。
王旭這一琢磨,就琢磨了半個多小時,依然毫無頭緒,按說這種情況,這患者確實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也算是半個死人了,不過正如他前面所說,一條生命豈能輕言放棄,只要還有一絲機會,也不能撒手不管。
“哐哐哐!”正在這時,醫院外面的走廊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腳步聲漸漸由遠而近,不多會兒,一群醫生相攜進了病房。
“哪位是王醫生?”進了病房,走在前面的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醫生急忙開口問道,正是院長方興虎。
王旭此時正在思考患者的病情,周圍一直靜悄悄的一片,這突然的吵雜聲和詢問聲頓時打斷了他的沉思,下意識的向門口看去。
“呵呵,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小家伙。”王旭剛剛轉過頭去,站在方興虎身邊的一位老人就淡笑著開口說道。
“錢老。”王旭聞言看去,只見說話的正是前幾天他在羅漢祥病房見過的錢佑生,急忙走上前去打招呼。
“錢老,你們認識?”剛才他開口詢問之后,隨意打量一番,就知道這個年輕人應該就是羅通全口中的王醫生,見到錢佑生和這個王醫生認識,當下就松了一口氣。
剛才在電話中,羅通全的語氣可是不怎么好,方興虎生怕一個不慎,讓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王醫生不依不撓,那他這個院長可就危險了。
“見過一次,前不久羅老的病就是他治好的。”錢佑生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怪不得呢。”方興虎心中嘀咕一句,前一陣子羅漢祥雖然住的是省人民醫院,但是這個病不少人都知道,幾乎請遍了中江所有的名醫,這個年輕的王醫生既然治好了羅漢祥的病,能然羅通全出頭倒是可以理解。
縱然心中明白了羅通全出頭的原因,方興虎也絲毫不敢怠慢,陪著笑道:“王醫生,我是中心醫院的院長,方興虎,這一次的事情我已經聽羅市長說過了,病人病危,田富通隱瞞不報,這件事我們會嚴肅處理,眼下患該如何醫治,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剛才質問羅通全,不過是意識氣極,王旭并不是真正不懂世事的山村小子,明白有些事情已經成為了普遍的社會現狀,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改變的,即便是羅通全,也不能因為這件事對醫院太過刁難。
嘆了口氣,王旭有些頹廢的搖了搖頭道:“剛才的事情就由方院長您處理吧,眼下還是一起看看患者吧,我也暫時沒什么頭緒,大家都看看,出出主意。”
聽王旭這么一說,方興虎心中頓時大喜,急忙吩咐人上前檢查,王旭站在邊上,也在認真的思考著病情。
方興虎帶人忙碌了好一陣,這才檢查完畢,走到王旭跟前,嘆了一口氣道:“王醫生,患者確實已經不行了,這種情況我們也無計可施。”
“錢老,您的看法呢?”聽了方興虎的態度,王旭轉過頭去向錢佑生問道,他也清楚,這種情況,用西醫的眼光看來,病人確實已經沒救了,這么微弱的心跳,甚至都不敢用電擊。
“脈搏具無,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我也想不明白,甚至不像記載中的假死之癥,毫無頭緒,毫無頭緒。”錢佑生皺著眉搖著頭說道。
“嘖!”王旭砸吧砸吧嘴巴,感覺到有種深深的頹廢,依然有些不甘心的向白農新問道:“白叔叔,患者跌落前有什么異常沒有?”
“異常?”白農新想了想,然后說道:“這個軍子今天上午一天都在外面收拾門頭,中午太陽很熱,有些微微的中暑,我讓他下去休息了一陣,后來工作的時候依舊有點迷糊,原本我是不打算讓他干的,他執意要干,這才…”
“在太陽下工作了一上午?”王旭聞言,猛然間好像抓住了什么,急忙問道:“他休息的時候是在什么地方?”
“店里太吵,他去了附近的公園,在木椅子上睡了一下午。”那個工頭急忙說道。自打王旭來到,先是給羅通全打電話,之后就是田富通臉色大變,對王旭卑躬屈膝,再后來醫院一大群領導醫生到來,中年人不過是個搞裝修的,什么時候見過這種陣仗,一直不敢貿然說話,這個時候才急忙插言道。
“嘖!有了。”王旭聽了頓時一拍額頭,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明白了這個裝修工的病癥所在。
正如他看到的樣子,這個裝修工的病根本不是從架子上跌落導致的,而是熱極似寒的真熱假寒之癥,怪不得身上摸起來通體冰涼,就像是已經死亡一樣。
正所謂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冬不坐石”是因為石頭具有聚溫性及傳導性,在冬季十分寒涼,屬陰邪,冬季坐石頭,會導致寒邪入侵。同樣,“夏不坐木”是因為夏天氣溫高、濕度大,久置露天的木質椅凳,由于露打雨淋,含水分較多,雖然表面看上去是干燥的,但經太陽一曬,便會向外散發潮氣。
這潮氣是因為太陽蒸騰散發的,自然溫熱無比,熱氣入體,原本就對人體有害,更別說患者上午還中了暑。
原本暑氣入體,就是受熱的癥狀,南方本來就濕潤,更別說三天前還下過一場雨,公園的木椅自然潮氣不小,患者在上面睡了一下午,熱潮之氣入侵,加上之前中暑,兩者結合,就導致患者受熱太甚。
熱邪入里深伏,陽氣郁閉于內,而隔陰于外,屬于真熱假寒之癥,殷陰氣于外,身體摸上去自然冰涼,脈搏因為熱氣潛伏,摸上去自然毫無脈搏。
正所謂一通百通,想明白其中的原因,王旭頓時大喜,急忙向方興虎說道:“方院長,給我打一盆涼水來,最好是冰涼的地下水,同時拿一個吸水好又透氣的床單。”
方興虎雖然不明所以,也急忙吩咐人下去準備,不多會兒,幾個醫院的保安抬了一大盆清水拿了一條干凈床單進來。
王旭伸手在水中試了一下,果然是地下水,水摸上去冰涼清冷,他伸手拿過床單泡進水中,吩咐人脫了患者身上的衣服。
等患者衣服脫光,王旭才拿出水中浸泡的床單,伸手擰了上面的水,又擰的不是很干,蓋在了患者的身上。
看著王旭忙碌,其他人都有些面面相覷,不知道王旭在搞什么,沒人會認為這種奇怪的方法,能夠救活這個病人。
“小伙子,你這是?”看到王旭忙碌完,錢佑生才不解的問道,說實話,要不是王旭開的方子,曾治好了羅漢祥的病,錢佑生知曉王旭有些本事,此時已經出聲呵斥了,縱然他沒有想到醫治的辦法,可是這樣瞎搞,豈不是加快患者死亡?
“您老看著吧。”王旭賣了個關子,笑呵呵的說道。
見到王旭不愿意說,錢佑生氣的冷哼一聲,就站在邊上看著,緊緊的盯著床上的患者,他就不信,一條濕漉漉的床單能治病,再說了,患者又不是高燒,即便是發燒,這種方法也是幾百年前用的了。
用濕床單蓋好患者,王旭也不做別的,就站在邊上等著,時間慢慢的流失,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就在一些醫生甚至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時候,白農新突然驚呼一聲:“看,床單冒氣了!”
白農新的呼喊聲一出,病房內的所有醫生都紛紛看去,果然發現蓋在患者身上的床單上面冒著淡淡的白氣,不注意還真發現不了。
“這是…”看到這種情況,錢佑生瞬間長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緩緩的有些不確定的吐出了幾個字:“這是熱極似寒,真熱假寒之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