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蘭腦中靈光一閃,陡然明白過來。
這哪里是喝多了冷茶肚痛,根本是女孩子每月一次的好事來了!穿越到這副身子上之后,這還是第一回,也怪不得她一點心里準備都沒有了…
老天,什么時候不好,為什么偏偏挑在這個時辰這個地點?不用看也知道,衣裙肯定弄臟了…
葉清蘭的臉色不再泛白,反而有些奇異的紅暈。既像是羞愧,又像是莫名的惱怒。鄭夫人在一旁看著,只覺得一頭霧水,追問道:“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顧惜玉也關切的看了過來,再加上顧熙年似無意實則緊盯著她面孔的目光…葉清蘭簡直欲哭無淚了。這種事情,讓她怎么張口?
顧熙年不自覺的擰起了眉頭,淡然的語氣里是竭力掩飾的關切:“你到底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直說就是了。”
葉清蘭:“…”
到底是鄭夫人細心些,又是過來人,見葉清蘭吞吞吐吐支支吾吾面孔漲的通紅,便察覺出不對勁來。試探著問道:“是女兒家的毛病嗎?我讓人給你找些干凈的衣物來。”
橫豎躲不過去,葉清蘭只得狠狠心點了點頭。略有些蒼白的俏臉染上兩抹紅暈,有種異樣的瑰麗。
顧熙年愣了片刻,總算也反應了過來。看著葉清蘭那副羞愧又尷尬的樣子,不知怎么的,既覺得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悸動。
女孩子有了初潮,便算長成了少女…
鄭夫人低聲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找一身干凈的衣物,還有準備月事需要用的東西。她特意壓低了聲音,就連顧惜玉也沒聽清。
顧惜玉兀自低聲問葉清蘭:“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吞吞吐吐的不肯直說。”
葉清蘭只得在她耳邊低語兩句。顧惜玉這才恍然大悟,愣了片刻才小聲說道:“我到現在還沒有呢!”
這也不奇怪。每個人身體發育不同,初潮來的遲早也是因人而異。
葉清蘭低低的嗯了一聲,不知怎么的,連抬頭看顧熙年一眼的勇氣也沒有。他也不是青澀的毛頭小子了。肯定已經猜到她是怎么回事了吧…
顧熙年若無其事的放下筷子:“我已經吃好了,先回去了烽煙無盡。”
鄭夫人笑著應了。
葉清蘭不自覺的豎長了耳朵,待顧熙年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完全聽不見了,才釋然的松口氣。一抬頭。卻遇上了鄭夫人了然又溫和的眼神:“女孩子長大了,總要經歷這一關的。不用怕,待會兒我讓黃媽媽陪你去內室換衣服。”鄭夫人說的含蓄,實則是讓黃媽媽教導她怎么應付月事了。
葉清蘭忙道謝。一旁的黃媽媽笑吟吟的走過來,陪著葉清蘭到內室去換衣物。
在現代,月經來了倒是很簡單。衛生巾簡單易用。可在古代。應付月事的卻是完全陌生的東西。是用柔軟的棉布包裹了干凈的草木灰…折騰了一番不必細說,總之是各種不適應。連走路都覺得別別扭扭的。
反正丟人也丟過了,葉清蘭反而鎮定下來,從內室出來之后,又重新向鄭夫人道謝:“麻煩姨母了。”
鄭夫人笑道:“這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女孩子有了月事,才算是真正長大了。以后才能嫁人生子,這是喜事才對。接下來幾日。你就別四處走動了,好好在冷月閣里歇著。我會吩咐廚房給你熬些滋補身子的紅棗蓮子湯。”頓了頓,又道:“若是你想回去也無妨,我派馬車送你回昌遠伯府。”
按著常理來說,女孩子來了初潮,應該由母親照顧。待在別人家里,確實多有不便。不過,葉清蘭的情況又比較特殊。就算回了昌遠伯府,薛氏大概也沒這個閑心照顧她。倒不如留下了。
葉清蘭恭敬的應道:“我還是別回去了,現在這樣回府也不方便。只是要勞煩姨母多費心了。”
鄭夫人溫和的安撫了幾句,便吩咐黃媽媽:“這幾日,你就留在蘭姐兒身邊,仔細的照應著。”
黃媽媽笑著應了,心里卻暗暗詫異。
她是鄭夫人身邊最得用的管事媽媽,每天幫襯著鄭夫人打理一應瑣事,說是半個管家也不為過。讓她去照顧一個來初潮的表小姐,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其實,隨意的找個年齡長有經驗的管事婆子也就行了。夫人卻特意的派了她到表小姐身邊。由此也能看出夫人對表小姐的重視。看來,倒是得盡心的照顧才是…
黃媽媽做事周全仔細,接下來的幾天果然將葉清蘭照顧的妥妥當當。每天三頓飯食,外加點心夜宵都有講究。紅糖水紅棗湯這類益氣補血的湯水,輪番端到葉清蘭面前,幾天都不帶重樣的。還時常提點需要忌口或是注意的地方,堪稱盡心盡力。
葉清蘭足足熬了四天,總算是將初潮給應付了過去。等身子舒爽干凈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徹徹底底的洗了個澡。換上了干凈的衣物之后,頗有點煥然重生的感覺。
葉清蘭坐在梳妝鏡前,由著瑞雪和紅鸞替她擦拭頭發。顧惜玉坐在一旁,好奇的追問:“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么?”
葉清蘭抿唇一笑:“確實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顧惜玉刨根問底。
葉清蘭想了想笑道:“反正,就是有些不同。等你也經歷過這個就懂了。”就像是女孩子突然長大了一般。那種微妙的滋味,很難用言語描述出來。
顧惜玉聽的一知半解的,總算沒再追問下去。
葉清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青澀稚嫩的面容,似乎陡然間長大了一些,悄然的散發著少女的嫵媚。臉龐亮晶晶的,似會放出光來。這張臉龐,似乎越來越像前世的自己了。不僅是容貌輪廓,還有氣質神韻,都像足了十分。
對這一點,葉清蘭表示很滿意。
顧惜玉忽的冒出來一句:“這幾天一直都沒見大哥呢馭王驍寵!”
葉清蘭笑而不語。顧熙年總算有幾分體貼,要是這幾天里露面,她豈不是尷尬死了。
正想著,門邊便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然后是丫鬟們請安的聲音:“見過少爺。”
顧熙年隨意的嗯了一聲,然后推門而入。顧惜玉歡喜的迎了上去:“大哥,我們正說起你呢,幾天都沒見你了。”
顧熙年心不在焉的應了幾句,目光卻飄了過來,和鏡子中的少女四目交匯。
銅鏡有些模糊,可那兩道視線卻異常的明亮。葉清蘭只覺得臉頰微微發燙,下意識的垂下了眼瞼。
屋子里只聽到顧惜玉的說話聲:“大哥,你這幾天都忙什么去了?怎么也不來看我。”
顧熙年收回目光,笑道:“我自然是有正事要忙。現在總算告一段落,明天沐休,我帶你們出去散散心可好?”
顧惜玉對出府一事從來都不熱心,猶豫不決的看了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卻巴不得出府透透氣,頓時精神一振,轉身問道:“去哪里散心?”水盈盈的大眼里閃著期待的光芒。
顧熙年的眼神不自覺的柔和了一些:“此時春景正好,我帶你們去白馬湖泛舟。”
顧惜玉一聽泛舟游湖,俏臉頓時一白,反射性的搖頭:“不,我不去。”自幼時落水過后,她就懼水。別說泛舟游湖了,就算是在湖邊走一走都不敢。
顧熙年見她這個反應,眼神微微一黯。
當年的他還只是個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因為沈秋瑜一番聲淚俱佳的哭訴心軟了,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深深的傷害到了唯一的親妹妹,變相的造成了顧惜玉后來的孤僻內向。每當想起這些,那種追悔莫及的難言滋味便涌上心頭…
“惜玉表姐,”葉清蘭溫柔的聲音響起:“我們天天悶在府里,難得顧表哥有時間帶我們出去散散心,為什么不去?”
顧惜玉咬著嘴唇,楚楚可憐的說道:“我怕水,換個地方不行嗎?”
顧熙年心里一陣酸澀,正要點頭。卻聽葉清蘭溫和的勸慰顧惜玉:“其實,水沒什么可怕的。當年你落水的時候還小,會被嚇著也是難免的。可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又有我和顧表哥陪著你。還有什么可怕的呢?”
顧惜玉怔怔的看著葉清蘭,雖然什么也沒說,可眼神卻沒那么慌亂了。
葉清蘭微笑著繼續說道:“惜玉表姐,你長這么大,一定從來沒坐過船吧!現在正是初春,湖邊柳枝輕拂,湖面上波光粼粼,坐在船上欣賞湖景,一定美極了。這樣的美景,不去看看實在太可惜了。而且,等真正的坐上船之后,你會發現,其實坐船根本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心病還需心藥醫,顧惜玉的自閉癥因為落水而起,想真正痊愈,必須得克服這個心里障礙才行。有這樣難得的好機會,她一定要徹底治愈顧惜玉。
顧惜玉對她十分信賴,幾乎是言聽計從。若是換了別的事情,只怕早就點頭應了。可偏偏是坐船游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