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掌家之能,一個年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開始都挺好,祁林氏也是意氣風發。
大嫂一直在自省,一直到前幾天才放出來,大概是被關怕了,這次出來老實了許多,連話也少了,自然也不會來挑她的刺。
弟媳婦本就不愛管這些事,雖然偶爾會刺上兩句,但她肚量大,風一吹就過了。
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順心。
如果能一直這么下去,她便不會只是代為掌家,而是能真正當家做主了。
祁府已經幾年沒給下人做過新衣裳,祁林氏有心拉攏人心,便向老太太建言一人做上兩身,說是新年有個好氣象。
老太太明白她的心思,卻也沒有反對,順了她的心意。
這本是好事,下人得了信也是高興不已。
今日便是新衣裳下發的日子,四個人一排上來領,然后向上首的幾位主子磕頭,再換下四個。
已經拿到手的迫不及待的去試大小看樣式,可穿好后剛甩了甩手便聽到嘶啦一聲響,一摸,腋下開了個大口子。
原以為是自己力氣用大了,還暗惱自己不知珍惜,心疼了好一陣,想著一會就去拿針線順著針路縫起來。
這可是新衣服,過年是必定要穿的。
這么想著便也沒放在心上,可很快,另一邊腋下靠后的地方也裂了。
不過是去幫著抬東西的時候衣服被壓了下,下面就撕開一道大口子。
一蹲身,褲子又響了…
眾人面面相覷。
如果只是一個人如此還解釋得過去,可現在這樣要怎么說?
忙有人去告知了祁管家。
祁福心中一咯噔,忙疾步到老太太身邊低聲將事說明。
老太太面色一僵,眼神凌厲的看向一旁得瑟不已的二兒媳婦。
這時正好衣裳都發下去了。祁林氏看到婆婆看過來,還以為是自己做得好了老太太要當著眾人的面夸獎她,笑意盈盈的道:“娘,可是有事要吩咐兒媳婦?”
老太太收回眼神,轉頭道:“祁福,你去將衣裳全收上來。”
“是。”
祁林氏臉色變了變,連忙阻止,“娘,這剛發下去又收上來是為何?”
老太太不理她。閉上眼睛等待。
祁武氏和祁沈氏對看一眼,同時垂下視線。
心里都在想,看樣子有熱鬧可看了。
很快,祁福就抱了一抱的衣服進來。
老太太湊近了看了看幾個關鍵部位的做工,又瞇著眼睛看了會布料。甩手就丟到了祁林氏臉上,“自己看。”
祁林氏本身的女紅就不錯,只是左右看了看就青了臉。
“我且問你,什么價位買進的布?找的哪個鋪子做的?收了多少工錢?”
祁林氏很想鎮靜的回答,可是,這個時候她鎮定不了,布是從她娘家的鋪子里買的。八百文一匹,高出市價三百文,做衣服的鋪子也和林家有點關系,工錢自然低不到哪里去。結賬時她都能從中得到不少。
可是,天殺的,他們怎么能給她這種經不起一扯的料子,怎么能做得這么毛糙。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厲聲道:“回答我!”
祁林氏慌忙站起來。十指絞在一起,“娘,我…我…”
“說。”
“我…”
老太太閉了閉眼,不再看她,“祁福,你去將帳本拿來,我要親自過目,雙芷,將所有庫房鑰匙都收上來。”
“是。”
祁林氏大急,“娘…”
“閉嘴。”
祁武氏和祁沈氏一點都不可憐林氏,一得勢就鼻子朝天,不用正眼看人,還想著法的節省她們屋里的用度。
要都是這樣也就罷了,可二房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痛快,就是華氏那里的東西也沒短過半分。
敢情人家只捏軟柿子。
現在出了這么大的錯,看你再得瑟。
很快,祁福就將帳本拿了過來。
老太太掌家多年,一應東西的價格大都知道個差不離,大概翻了幾頁就氣得將帳本往林氏頭上砸去。
“這就是你做的事?這就是你掌的家?啊,一匹布要八百文?一個碗要五十文?還有那些菜的價錢,你這是接濟菜農去了嗎?你買一斤的價我能買回來十斤。”
一番話下來,老太太胸膛急劇起伏,只恨不得將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休了才好。
祁林氏雙腿一軟便跪了下來,臉上又驚又懼,“娘息怒,娘…”
“別叫我,我沒你這樣的媳婦。”
祁林氏嚇得要死,這時她是真后悔不該那么貪了,要是少拿一點就好了,要是為了這點銀子被休了…
想到這里,林氏哪還顧得上這里有哪些人在,狼不狼狽,匍匐到老太太面前,抱住她的腿就哭,“娘,媳婦錯了,您原諒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娘,您原諒我一回…”
扶著陣陣發暈的頭,老太太只來得及說了一句叫華氏來管事便倒了下去。
老太爺還沒好,老太太又倒了,這下整個祁府都亂了套。
擔心老太太出去著涼,祁福指揮著將人抬到了這邊偏廳的里間。
遣人去請大夫,又遣了人去給各房報信,尤其是大少夫人那里,為了穩妥起見,祁福遣了雙芷去。
打水侍候的,哭嚎的,叫喚的…祁福管得住下人,卻管不得主子,一眾人在屋子里來來回回的竄。
祁佑得到消息背著老太爺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團亂。
老太爺光聽就知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就著不甚清楚的視線看到離他最近的木椅,一拐杖打過去,木頭四濺。
祁林氏本就心虛得不得了,被這一聲巨響嚇得腿一軟一屁股就跌坐在地。
祁武氏和祁沈氏還有幾個小輩都連忙回頭,看到是誰后心里都是一顫。
老太太今兒要是有個好歹。她們誰都別想好過。
“都給我滾。”
很快一眾人就退得干干凈凈。
老太爺腳還不能走,祁佑復又背起他走到床邊。
扶著床柱坐到床沿上,老太爺湊得很近才能看清老妻的臉。
早不復年輕時的好看,眼睛也不行了,打算盤也沒以前快了,偶爾還會出錯,卻還為了祁家在撐著。
要是兒孫爭氣,又何至于如此。
不用老太爺詢問,祁福就將老太太昏倒的原因說了出來。把老太爺氣得臉都青了。
這就是他的好媳婦,真好,真好!
這時,簾子撩起,華如初疾步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冬菲,雙芷手里拿著她的錦繡披風。
哪怕是心里對這兩老再不待見,可人都倒了,華如初也沒有再和人置氣的必要。
屈膝行了一禮,“祖父,冬菲懂醫術,現在大夫還沒來。不如讓她先看看。”
循著聲音,老太爺看她一眼,移坐到床尾,示意冬菲上前。
冬菲上前蹲下身。扣住老太太的手把脈。
屋子里靜得針落可聞。
沒多久,冬菲站了起來,“太爺,小姐。姑爺,老太太這是急怒攻心才撅過去了。要是底子好倒也無事,只是老太太身體虛弱,平日便有暈眩之癥,再加上平日里常要操累,一個不好就會成大病,萬要勸老太太寬心才好。”
老太爺靜默片刻,抬頭看向華如初,明明知道他看不清,可華如初就是知道他在看著她。
“現在府里沒有個為主的人,馬上又是年關,年后的禮節來往也是重中之重,老太太暈過去之前說要你管事,這次,你是愿還是不愿?”
“孫媳遵命。”
沒有說愿,也沒有說不愿,只是說遵命,老太爺明白她的抵觸,但有些事情一開始就已經壞了感情了,現如今只要能讓她就犯,不論怎樣都成。
祁佑緊緊盯著如初,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么來。
可如初從進來開始到現在臉上的表情就沒有變過,一直就淡淡的,仿佛這一切早在她意料之中一樣。
早在她意料之中嗎?
自然不是的,華如初從來沒想過老太太會暈過去,沒想過她會在離年關僅有五天時要接下這一溜的麻煩。
祁林氏留下的爛攤子,全得由她來補上。
不高興是必然。
可她也知道這次逃不了了。
祁府已經沒有可用之人。
老太爺和老太太的目的,到底還是達成了。
沒多久,大夫來了。
看過后所說的和冬菲說的差不多,老太爺不由得多看了冬菲一眼。
“孫媳先行告退。”
外面一攤子事要解決,老太爺巴不得她早早去處理了,點頭道:“祁福,雙芷,你們去一旁幫襯著,還有,和老二媳婦將帳對清,傳我的話,這次的事虧了多少全由她補上。”
“是。”
華如初心下滿意,有這句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至少不用她去做惡人。
挖自己的小金庫填補祁府的庫房是不可能的,她不貪墨就不錯了。
轉身之前,朝祁佑眨了眨眼,華如初揚長而去。
祁佑這才心底稍安。
“祁管家,雙芷,你們現在別管其他,先將所有收上來的衣服都送到她院子里去,要燒要穿都隨她去,反正已經是她的了,至于對帳嘛,不急,總要給她點時間先平了帳。”
祁福眼中帶笑,朗聲應道,“是。”
跟著大少夫人做事就是痛快。
府里就得有這個勁頭,老太太年輕時手段也狠辣,可年紀越大就越軟,二夫人就更不用說了,只想著怎么把府里那點銀子都搬到自己口袋里去。
出這樣的簍子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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