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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別讓我后悔

  其實就是云書不去和雙芷說,雙芷也會將今日發生的事告訴祁安的。

  她和祁安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明年完婚。

  祁安是絕對忠于大公子的,雙芷嫁夫隨夫,心自然是早就偏了。

  更何況她也覺得今日老太太的話太過了些。

  大少夫人不說是不是真有掌家之能,至少她從不曾輕慢過府里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個下人都沒見她喝斥過,更不用說像有些人那般動輒打罵,她們做奴婢的最是喜歡這樣的主子。

  要不是大少夫人一直都用的陪嫁婢女,府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去侍候。

  成親后不管是繼續跟在老太太身邊還是如何,大少夫人都將是她的主母,如何取舍她算得清楚。

  這幾日事務愈加繁忙,祁佑回來得一日比一日遲。

  站在院門外,靜靜聽著祁安的匯報,臉上一貫的面無表情。

  只有靠得近了才能感覺到那股冷厲的生人勿近感。

  “知道了。”

  祁安低著頭,聽到院門推開的聲音,里面丫頭的請安聲,然后,院門在他面前合上。

  這時,他才抬起頭來。

  侍候了大公子這么多年,頭一次見到大公子這么生氣。

  可見大少夫人在大公子心里地位何其高。

  他得再和其他幾人通個消息才行。

  大少夫人,絕對不能怠慢。

  他們跟的是大公子,不是祁家,再者說這祁家現在就是靠著公子,何用說以后?

  一旦太子即位,大公子必定入朝,祁家將來誰才是當家作主的。顯而易見。

  對,雙芷那里也要再囑咐一聲。

  打定主意,祁安隱入夜色中。

  進了院子的祁佑并沒有馬上回屋。

  清冷的夜里,他就站在院子里,仿如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他害怕進去,要是如初和他訴委屈,他該如何?

  要是如初什么都不說,他又該如何?

  一邊是血緣親人,給他名給他命。一邊是親密愛人,給他的生命注入亮色,讓他知道活著的樂趣,體會到愛情的美好,一邊是不能。一邊是不舍,他能如何?

  門吱呀一聲打開,華如初披著厚厚的披風站在門口抱怨,“還要我出來請啊,快進來,冷死了,你不回來我都不想去床上。一個人睡不熱。”

  提都不提,是如初的作風。

  祁佑看著她,一步步走近,只覺得腳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需用盡全力。

  “一日比一日回得晚,到最后是不是都要放不歸宿了?”

  等人進了門,華如初上前解了他的披風邊抱怨,拉著他到罩籠旁坐好。

  只一會。身體便覺出了暖意,只是那溫暖。入不了心。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他為祁家做了那么多,為什么都不能換來他們對他的夫人多上幾分善意。

  如初討人嫌嗎?連太子妃那般挑剔的人都喜歡她,陳嬤嬤那般難討好的人都會主動親近,就是莫問也在暗地里表達了他的羨慕之情。

  外人都覺出了如初的好,為何反而是家里人要如此待她?

  她不刁難下人,對老人孝敬,有好東西總不忘送上一份,主院的早餐一直是由如初的丫頭送去的,現在大冷天的魚湯卻也沒斷過,府里女眷誰比她更用心?

  只想著索取,想讓如初為祁家所用,卻連一點好都吝嗇給與,他們可想過,人心是肉做的,時間長了誰都會冷心的。

  “發什么呆?”華如初推了他一把,將一碗姜湯放到他手邊,“喝了。”

  味道算不上好,祁佑喝得一點不剩,依舊沉默。

  華如初最不喜看到他這樣子,一有點什么事就用沉默對抗全世界。

  有心把他丟在這里讓他想通,可一想到他明日還要早起當差,這會時間已經不早了就有點做不出來,要真把他丟在這里,他能在這里坐一晚不挪窩。

  無奈之下,只得拉著他回內室,讓丫頭抬了熱水進來。

  習慣是可怕的,看到這個大腳盆,祁佑就自覺脫了鞋襪踩進去。

  水有點燙腳,在這樣的天剛剛好。

  將腳踩在祁佑腳背上,壓著他不讓他收腳。

  最后卻自己先燙得受不了抬了起來。

  祁佑一直沒動,自虐一般。

  華如初火氣蹭蹭的往上冒,恨得踢起一腳水花,懶得再泡,拿了帕子擦腳,邊道:“你要是覺得這樣有意思你就繼續,一個男人,有話就說,有氣就朝別人發去,這么悶著給誰看?我嗎?還是在告訴我你有多為難?我要你去做什么了嗎?我要你二選一了嗎?祁佑,別讓我看不起你。”

  趿上鞋子就要去床上,剛走出一步手就被人拉住,用力到她都覺得痛的地步。

  祁佑站起來,光著腳踩在地上,從后將人摟進懷里,聲音暗啞晦澀,“如初,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你。”

  “不知道如何面對就擺臉色給我看?”華如初內心不平,這都過得什么日子,不能和老人計較,偏偏丈夫還得她來哄,好像她才是受委屈的那個吧,不該是祁佑來哄著她嗎?

  祁佑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我就是心里再生氣,那也是我祖母,明知道你受了委屈我卻什么都不能為你做,我…心里憋得難受。”

  “老太太話說得再難聽也沒有你的態度讓我生氣,祁佑,我是個女人,你可以用各種方法來哄我,但是,你不能在明知道我受了委屈的時候還擺出一臉你最委屈的神情,那讓我覺得累,我不是讀女誡長大的世家千金,沒有她們那種打落了牙齒往肚里吞的本事,我娘教我禮儀廉恥,我爹教我忍無可忍時無需再忍,我自認對祁家也算是盡了本份。捧著敬著,就是一身本事,我所做的反擊也就是決定不再對他們好了而已。

  我和太子起沖突時,你因為忠只能站在他那一方,我在家里受了氣時,你因為孝還是什么都做不了,祁佑,我對你的要求從來不高,你的為難之處我也說服自己諒解。可是…我真擔心哪天會忍不住離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在接下那道圣旨時就打定了主意,如果日子過不下去,我就死遁離開。天下如此之大,何處不能容身,我又有自保的本事,哪里去不得?

  我想走遍九州,想去海的那一邊看看,想將生意做大,一想到那種無拘無束的自由自在。我就得用上所有的忍耐才能將沖動壓下來,祁佑,我不想后悔,你也別讓我有后悔的機會。我要是走了,你找不到我,不管你的愛有多不一般,我不要時就什么都不是了。”

  祁佑知道這不是威脅。如初只是在陳述事實。

  如初有多渴望自由,在外相遇那次他就清楚的知道了。

  如初不是長于閨閣的千金。她去過的地方可能比他都多,家人愛她,縱著她,讓她有肆意的資本。

  這卻是他這個男人都難擁有的。

  “我以后不會再這樣了。”

  華如初說了那么多狠話要的就是這句承諾,她不怕和任何人對上,就怕祁佑也對她耍心眼。

  雖然他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到他耍了心眼。

  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我先去床上了,你再洗洗腳。”

  踩在地上的腳已是冰涼的,祁佑卻不太想放開,卻又不得不放開。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現和他的祖母一樣傷了如初。

  只是祖母是用語言傷的她,而他,用的是沉默。

  華如初爬上床,腦子里都是空的。

  扯了扯嘴角,這樣也好,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用想。

  閉上眼,睡覺。

  真就,一覺到天明。

  祁佑什么時候上床的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的,她也不知道。

  自那日過后,華如初表現得一如往常。

  該笑時笑,該說時說,該閉嘴時便閉嘴。

  幾乎祁家人都以為她大度的沒將那日的話放在心上。

  只有祁佑知道,如初沒有忘記。

  從那日后,她就隱隱的拉開了自己和祁家所有人的距離。

  包括他。

  這樣的認知嚇到了他。

  白日不想當差,晚上不愿睡覺,就怕這人突然不見了。

  去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繼續活得逍遙肆意,他卻要回到成親之前死水一般的生活。

  偏偏,他還什么都不能說。

  他擔心若是他表露了什么出來,她便連裝都不愿意了。

  日子就這么往下過著,離過年已只剩五日。

  昨日祁佑就已說過從今日起到元宵都不用當差,足足二十天,算是一個長假了。

  晚上折騰得過了,一大早華如初就沒什么精神。

  可過年前這段時間都是在一起用飯的。

  祁佑探了探她額頭,在華如初面前難得的強勢,“我和祖母說一聲,你今天別過去了。”

  “會不會不妥?”

  “沒事,有我。”

  華如初本身也不是那么想見那些人,遂干脆的點了頭,“也別說我生病了,馬上過年,別讓人覺得晦氣。”

  “恩。”

  將人送走,華如初解了頭上的首飾,換了舒服的夾襖躺在軟榻上半晌沒有動靜。

  不知道是不是天更冷了的原因,她也越發的不想動了。

  二嬸這陣腰板挺得是更直了,看老太太那意思是想讓她掌家了,這樣,挺好。

  只是希望二嬸不要太貪了,免得出了岔子她又沒得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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