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向榮的家里。
楊衛平、向榮、向陽、秋芳母女,或坐或站,圍聚在桌旁,共同商量著接下來的去向。
屋里一燈如豆,那張漆色斑剝的八仙桌上,擺著一大堆十元面額的人民幣和五根金燦燦的金條。
思來想去,楊衛平沒有讓周援朝跟他們一起開車前往省城長安,而是將車開到清河村村口,就讓獨自周援朝駕車回上嶺村去了。
此去香.港事關重大,楊衛平必須在事先把話說清楚,至于如何選擇,只能由向榮、向陽和秋芳母女自行決斷。
“我能幫你們的已經都幫了,雖說現在把所有知情者都滅了口,但同時這事也算是把天都捅出來個大窟窿。”楊衛平臉色凝重地緩聲說道:“桌上的這些錢財,都是不義之財,我分文不要,你們都拿去吧。我是打算偷渡香.港暫避風頭,你們是選擇跟我一起走,還是拿著這些錢找個深山老林就此隱性埋名,我沒法替你們決定。”
向榮默然無語地坐在長凳上,濃眉深鎖,嘴里不停地抽著煙。
憑著滿腔憤怒和熱血,在楊兄弟的謀劃下,成功地幫弟妹小芳解決了劫法場后存在的隱患,接連殺人,但是,接下來何處何從,他現在是真的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朝鮮戰爭第三次戰役的時候,向榮和向陽為了給犧牲的戰友報仇,寧可冒著觸犯軍法被槍斃的風險,義無反顧地將抓獲的三十多名美帝、南韓俘虜全部虐殺。
好在那位戰友的父親在志愿軍里還有點地位,多方奔走之下,免去了他們兄弟倆被槍斃的罪責,但卻無法再保留他們的軍籍。因此,向榮、向陽最終只能被退回原籍。
參軍光榮,但被部隊退回來那可就是丟人現眼。因為這個,向榮向陽在家鄉從此再也沒抬起過頭。
習武之人飯量大,可每天掙的點那工分,分到的那點口糧,使得向榮向陽兄弟倆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天天拼命干活累個半死,可這苦日子不知道哪天才是盼頭。
63年大饑荒那年,向榮和向陽的長輩親人餓的餓死,病的病死,只留下他們堂兄堂弟掙扎著活了下來。
這么些年來,他們兄弟倆在清河村,可以說是受盡了別人的白眼、嘲笑和譏諷,但卻一直強壓著敢怒不敢言。沒有哪家的閨女愿意嫁給他們,每次看到村里的那些小媳婦,心里那叫一個饞啊,但半點法子也沒有。
現如今他們倆家中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一窮二白,不僅連件像樣的家具也沒有,就連身上的衣服也只有兩身當年從部隊帶回來的舊軍裝。
衣褲換下來洗多了,自然會有磨損,為此,他倆干脆圖省事,長年累月也懶得換,這么一來,身上的味道自然濃了,更沒有姑娘家愿意搭理他們了。
向榮朝桌上的現金、金條看了一眼,這些錢財雖然多,但是,他們犯了這么大的案子,殺了這么多人,都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天知道哪天東窗事發,因此,找個深山老林從此隱姓埋名是唯一出路。
可這么一來,沒有身份,就領不到計劃內的糧票、布票等計劃內生活物資,同樣也不再有可能分到田地種糧種菜,這些錢財雖然可以頂上幾年,但用光了以后怎么辦?
天下之大,還真是沒有他們容身之處啊!
想到這里,向榮下意識地朝向陽望了一眼。剛巧,向陽也拿眼向他看來。
長年累月的默契,使得兄弟倆一眼就讀懂了對方的心思。二人不由得相視著搖頭苦笑。
向榮和向陽在琢磨心事,秋芳的腦海里這會兒也沒閑著。
她想起了與楊衛平在村里的第一次見面,也想起來楊衛平那天晚上獨自一人靜靜地站在她家門口發呆出神的情景。
以她的慧質蘭心,她當然能看得出來這個年輕英俊的京城知青對她有好感,從他的眼睛里,她能清禁地感受到他對她的那份愛慕和眷戀。
他對她似乎非常熟悉,就像是前世她倆就已經相識相知相交。想到這里,秋芳的心里沒來由地生出一絲羞澀,不知為何,隱隱中好像還一絲竊喜。
刑場上她本已是萬念俱灰,不再有任何求生念頭,但是,他卻在最后那一刻,冒著送命的兇險來劫法場。這種只在舊時戲文里才有的故事,真真切切地發生在她身上,讓她到現在還有點置身夢里的感覺。
特別是她還記得他當時憤怒地暴打羅建波時,嘴里所說的那句“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動”,她什么時候成了他的女人了?
難道上輩子我真是他的女人,所以這一世他依然堅持著不肯放棄?秋芳心念百轉,思絮萬千。
他救她于生死劫難于千鈞一發,更重要的是,他還救了小彤。
如果沒有他,小彤早已被凍死在荒郊野地;如果沒有他,師傅的血脈就此不再得以延續;如果沒有他,她們母女倆只能在陰曹地府相會。她甚至都無顏去見九泉之下對她有著救命之恩,養育之情的恩師兼養父…
為了她,他不惜在成功劫得法場后,繼續謀劃著替她解決存在的所有隱患,更不惜用那對任何一名知青都珍貴無比的回城指標當代價,他這完全是把自己置于不顧,全心全意地幫她們母女倆啊!
他這么年輕就有這么多的本事,不僅能修拖拉機,而且還開著只有大官才有資格乘坐的高級吉普車。他手里甚至還有著很多的知青回城指標,他隨時隨地都可以離開農村回大城市去。他有著這么多的優越條件,現在為了她,全部舍棄,以身犯險,犯下百死無生的謀殺大罪,淪落得從此不得不隱姓埋名,亡命天涯…
老天爺,請你告訴我,我該拿什么來回報他的這份深恩深情…秋芳呆了,癡了,長年緊閉封鎖的那顆芳心,情不自禁地隱隱開始松動了。
眾人當中,小丫頭羅小彤的心思無疑是最簡單最單純的。
羅小彤眼看著向大伯向二伯在犯愁,看到娘親在發呆,她心里知道他們肯定在想著要不要拿桌上的錢財。
別看羅小彤今年剛滿十二歲,但在母親的教導下,她遠比同齡的孩子懂事得多。想起她的身子早被楊叔叔看光了,也摸遍了,她就不由感到一陣害羞。她當然知道他當時是為了救她的命才這么做,可是,娘說過,女人的身子除了丈夫是絕對不能讓任何別的男人碰的,女人的貞潔,比生命還要更為重要。女人寧死也保持自己的貞潔和操守!
楊叔叔跟她娘一點也不熟悉,但是,在她的懇求下,他真的冒死劫法場把她娘給救了回來。她可記得自己當時說了,只要他把她娘救回來,就一輩子給他當牛做馬,為奴為婢,侍候他一輩子。娘說過,人無信而不立,立下的誓言,哪怕是死,也是去做。
再說了,楊叔叔這么有本事,跟了他,也不算吃虧。
此時此刻的楊衛平,腦子里卻在尋思著偷渡去香.港的安全路線。
上一世,運十大飛機項目下馬后,楊衛平憤然離職,謀求出國深造學習國外的先進發動機技術。當時,為了去香.港搭乘飛機,他是通過正常渠道,經羅浮邊境檢查站,進入香.港。
在跟邊防戰士聊天的時候,他聽他們說起過七十年代經常有人從蛇.口那邊偷越邊境河,洇渡去河對面的香.港。而且還說了當年有專門的蛇頭冒著殺頭的風險,收取重金幫人偷渡。
那年頭,羅浮關邊防線都是如此疏于防范,現在太.祖逝世,舉國上下都陷入一種天塌了一般的絕望和混亂,楊衛平相信,現在的羅浮邊防線上肯定是漏洞百出。
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秋芳突然出事,幾乎把楊衛平之前制訂的計劃全盤打亂。
盡管現在已經把秋芳殺人案和劫法場的知情者都殺了,但作為主謀者,楊衛平不敢有任何一絲僥幸心理。在四.人幫沒有全部倒臺,新任一號首長掌權之前,為了安全起見,潛逃香.港暫避風頭是唯一選擇。
香.港早晚都得去,現在只不過是把時間提前而已。
再說了,現在的香.港,黑.幫橫行,誰的拳頭大,誰就能當老大。以向家兄弟的勇武和殺伐果決手段,只需由他在幕后全盤謀劃,在香.港黑幫勢力占有一席之位,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手里還掌握了一部份槍支和子彈。這對于只靠拳腳棍棒刀具為武器搶地盤地香.港本土黑.幫勢力而言,無形中是一個非常大的優勢。
只要向家兄弟在香.港站穩了腳,接下來的時間,楊衛平有非常大的把握,在華夏軍隊進行大裁軍的時候,從中挑選一部份百戰老兵,送他們去香.港,擴充勢力,進而徹底將香.港的地下勢力全盤掌控!
香.港雖然不適合當工業基地,但香.港卻是馳名全球的國際貿易平臺和窗口。他未來的事業,需要太多太多的資金來支撐、發展,而目前的華夏是不允許私營性質的企業生存發展的,前期圈錢的地點,暫時只能選擇在香.港。
高考復習資料的編寫工作,去了香.港照樣可以邊辦工廠邊繼續編寫。這是他目前提升自己國內名譽和聲望的最佳手段,既可圖名,也可謀利,絕對不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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