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斯諾又回過頭來,朝覺哥他們使了個眼色。
封不覺和鴻鵠自然也已看見了門外的狀況,下一秒,兩人便不約而同地對望了一眼,并在無言中達成了一個共識…
五分鐘后,三名玩家已然出現在了安娜女王復仇號的甲板之上。
或許是運氣好,也可能是劇本難度本就如此…這一路行來,他們仨愣是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甚至連懷疑他們的人都沒有。
當然了,仔細想想,這也是挺合理的。
這艘海盜船上少說也有上百人,這其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在出航之前招募的;這些剛上船的水手,知道得不多,也不需要知道得太多…反正他們只要認得出船長、大副、二副、水手長等職位較高的船員,并能夠服從命令…這就足夠了。等到下次靠岸時,那些還活著的家伙,愿意留下就留下接著干,不愿意的話就瓜分一份戰利品然后走人。
這…就是貫穿了整個加勒比時代的海盜傳統。
事實上,當年很多商船乃至軍方的船只也在使用類似的規則,因為絕大多數船只在出航后都會有人員損失,再加上水手們經常會因為種種原因想換換環境,所以那個年頭底層水手的流動性很大…同一艘船上的人互不相識,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畢竟是普通團隊本的難度,這展開比想象中還要簡單嘛。”來到甲板上之后,封不覺便對兩名隊友道,“沒準…當我們完成這個劇本時,那三桶‘枯葉酒’不見了的事情都還沒被發現。”
“那是不是表示…”斯諾接道,“我們先前沒去‘偷’那第三儲藏室里的東西,其實是種損失呢?”
“要不然你現在回去拿點兒?”封不覺接道。
“門都關上了…”斯諾攤開雙手道,“我真要進去拿,還得從守衛身上偷鑰匙…那可就是兩回事兒了。”
“所以你放什么馬后炮呢。”覺哥隨即才講出了他剛才那個問題的重點。
“呃…好吧。”斯諾也迅速GET到了對方話里的點,很識趣地不再提那事兒了。
“那么…”此時,鴻鵠又對覺哥說道,“在眼前這種情形下,咱們是不是考慮改變一下計劃?”
“怎么個變法兒?”對于鴻鵠要說的“計劃”,封不覺其實已經猜到了一二,但在這里,他還是要明知故問一下。
“既然咱們現在已經被當成普通水手、混在船員中了,那是不是…應該將計就計呢?”鴻鵠接道。
“你的意思是…”封不覺道,“我就不必去找黑胡子自報家門了?”
“我也覺得,沒那個必要。”斯諾也同意鴻鵠的看法,故而接道,“那三條支線任務的內容,以普通水手的身份去完成也是一樣的;但是,你去黑胡子那里刷人脈這事兒…恐怕還存在變數,要是人家不稀罕理你,甚至是對你產生了某種敵意,那可就不好辦了。”
“嗯…”封不覺思索片刻,沉吟道,“那好吧,就先這么混著,若是出了什么狀況,我再亮明身份也不遲。”
“好,那你準備用什么假名字。”得到了覺哥的答復后,鴻鵠即刻問道。
他考慮問題也是挺周全的,接下來的旅程還很長,他們仨很可能會被別人問起姓名;他和斯諾還好辦,但“封不覺”這名兒肯定不能隨便往外報…所以,事先準備一個三人皆知的假名是很有必要的。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一秒后,封不覺便正色回道,“我叫烏鴉,男,二百五十歲,是一名哥特海盜,我的座右銘是,無哥特,不海盜…”
“喂喂…想個名字不就完了嗎,后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什么鬼?”鴻鵠聞言,忍不住吐槽道。
“越是假的,越是得設定得詳細,這樣才更有說服力啊。”封不覺理直氣壯地回道。
“行行…隨你便。”鴻鵠也懶得再說什么,免得又被帶到覺哥的談話節奏中去。
“二位。”見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斯諾又開口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那接下來…咱們是不是可以分頭行動了?”
“哦?”此刻,鴻鵠心里想的也是一樣的事兒,所以當他聽到斯諾搶先把這個主意說出口時,又投去了一道欣然的目光,“你也這么想嗎?”
斯諾點點頭,應道:“那當然了,在這種環境下,我們三個一起行動…那就是在浪費資源啊;再者,還會顯得很可疑…”他頓了頓,再道,“改為單獨去探索,不但能增加搜索范圍、提高完成任務的效率,還能解決‘發現物品后難以分配’的問題;最關鍵的是…萬一有人惹上了什么麻煩,咱仨也不至于被一網打盡。”
“呵…你真的很厲害呢,斯諾。”聽完斯諾的回答,鴻鵠微笑著夸了對方一句。
“你也想到了不是嗎?”斯諾也笑道,“這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唉…老子都快吐了。”而封不覺,永遠是那個煞風景的人,他在旁邊用死魚眼望著鴻鵠和斯諾,壓著嗓子念道,“兩位英雄,你們接著聊吧,為了我的胃,我得先走一步。”
說罷,他轉身就走,沿著船舷一路溜達了過去。
鴻鵠和斯諾見狀,相視一笑,幾乎用同樣的表情和動作聳了聳肩,然后也各自朝一個方向走開了。
海上的天氣是非常多變的。
片頭CG播放的時候,船外分明還是風高浪急、雷鳴閃電之景。
但當玩家們從酒桶里鉆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風浪便已經減弱了很多。
過了幾分鐘,待三人走上甲板,天空已撥云見日。
而眼下,在封不覺閑逛了一會兒后,周遭竟已是晴空萬里、風平浪靜的狀態…
水手們在甲板上休息、閑聊、賭博、廝混,除了少數人還在忙活些瑣事,其他人都沒干什么正事兒;不久前那恐怖的風暴好似一場夢境,唯有衣物上那未干的海水,提醒著他們所見非虛。
“嗯…這一船妖孽是怎么回事…”封不覺轉悠了十幾分鐘,方才停下腳步。他蹲坐在了一個木箱子的旁邊,暗自想道,“本想通過數據強度來判斷哪些是‘干部’的,但這船人里強大的角色未免太多了點兒吧…以及…”想到這兒,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船長室的方向,“船長室里還有個堪稱‘怪物’的家伙…難怪像兔發哥那種‘短毛神拳拳宗’級別的存在都只能當個小弟了…黑胡子這貨的戰力明顯不在四柱神之下啊。”
就在覺哥思索之際,忽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封不覺回頭望時,率先映入其眼簾的就是一大片黑毛。
“嘿,伙計,我瞧你挺面生的啊。”說話的這位,才一米五的個頭兒,卻有著一身的腱子肉,他那石塊般的肌肉仿佛要將其身上的汗衫都給崩開一般,整個就是一人形小鋼炮兒;而他最大的特色,還不是這體型,而是他那異常發達的體毛…雖然他的臉上只有比較稀疏的胡渣,但他胸口、腋下、手臂、腿部…全都是大片大片的黑色,烏泱泱讓人看著都眼暈。
“呵…”看清了來者的面目后,封不覺便站起身來,順勢將對方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毛茸茸的大手給挪開,笑道,“我看你也挺面生啊。”
覺哥的反應相當聰明,在弄清狀況前,他盡量不去表現出明顯的態度、也不去說任何容易透露自身情報的話。
“呵呵…”體毛哥也擠出一個笑容,抬頭(身高差)看著覺哥道,“面生沒關系,都是一條船上的同伴,很快就會混熟的嘛。”
“不知這位大哥,想怎么個混法呢?”封不覺聽得出來、看得出來、也猜得出來,這種沒事兒過來找你搭話的家伙…非奸即盜。
“嘿嘿…是這樣的…”體毛哥露出一個陰險的神色,回道,“我和幾個哥兒們在那兒玩牌,但人少玩起來沒什么意思,我看你一個人在附近瞎轉悠半天了,好像沒什么事干,所以…”
“啊哈!”封不覺不用把話聽完,就知道這是個什么套路了,他即刻打斷了對方,并擺出了一張標準的魚腩臉、喜形于色地言道,“那你可真是找對人了,玩兒牌我最喜歡的嘞不瞞你說…俺在老家就是打牌的一把好手,像什么比大小啊、二十一點啊、抽烏龜啊…俺都是打遍全村無敵手啊!”
覺哥的表演那可真是由內而外…兩句話一說,不止是神態、連口音都變了,而且轉換得相當自然。
再看體毛哥那邊…無疑是被忽悠住了,憑他的智商,還真想不到自己會被別人給反套路,他現在已經深深地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一超級水魚,不用半個小時,這小子就得把褲子都給輸了。
“哈哈哈…好好,那咱就…”兩秒后,體毛哥就迫不及待地準備把覺哥往自己的同伙那兒帶。
不料…
“等等。”就在這節骨眼兒上,封不覺又搶了對方的話,“嘿嘿…”他憨笑兩聲,才道,“你可別拿俺當傻子,俺才不一個人跟你去嘞,到時候你們輸了,仗著人多賴賬俺咋辦?”他微頓半秒,還沒等體毛哥開口解釋,便接道,“俺帶一老鄉一塊兒來玩兒,這樣你們輸了就不好賴賬了。”
體毛哥一聽這話,便在心中吐槽道:“切…我還以為你這鄉巴佬要說什么呢,你一個只會玩兒比大小、二十一點和抽烏龜的人還挺講究…”
想歸想,表面上他還是和顏悅色地回道:“瞧你說的…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我還能設局坑你不成?”他擺出一個特坦然的表情,再道,“行行…那你去叫上你的老鄉,我就在…”說著,他又抬手指了指十幾米外的一根桅桿,“…那兒,對,就是桅桿下面那塊地方,我去那兒等你啊…你可快點兒。”
交談至此,封不覺已經小跑著離開了,邊跑還邊回頭喊道:“放心,我馬上來!”
他的確是說到做到…
三分鐘都不到,他就來了——帶著斯諾來的。
也不知覺哥跟斯諾說了什么,后者出現在體毛哥他們面前時,整張臉都是一種緊繃的狀態。
“呵呵…各位久等了啊,這是俺老鄉。”封不覺拍了拍斯諾的肩膀,笑著介紹道。
“無所謂,快坐下吧,趁天氣好的時候趕緊玩兒兩局,一會兒保不齊又變天了呢。”一個頭上包著淺藍色頭巾的壯漢掃了他們一眼,用不耐煩的語氣催促道。
“好嘞。”封不覺應了一聲,滿臉愉悅地坐了下來。
斯諾沒說話,只是坐到了覺哥旁邊。
此時,他倆都是直接坐在甲板上的;而他們正對面,共有三名水手,都是背靠著桅桿,席地而坐。
那三人,其一就是來和覺哥搭話的體毛哥,其二則是剛才催促他們的藍頭巾,而第三人,是一個留著褐色卷發的瘦子。
“嘿,你看見沒有,‘蒜頭’他們又下手了呢。”
“啊…剛才就瞅見了,這次的目標一看就是兩條水魚…瞧他們那白凈的樣子,八成是第一次出海吧。”
“誒?咱要不要去跟水手長說說?”
“有什么好說的,正好讓那倆菜鳥受點教訓、長長見識…免得他們以后出去給黑胡子海賊團丟人。”
以上,是七八米外、兩名水手間的悄悄話。
按理說,在這嘈雜的甲板上,哪怕那兩人說得再大聲一點,那幾句話也是不會傳到桅桿這邊來的。
但是,封不覺和斯諾,卻是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兩位說了什么。
因為…覺哥和斯諾都已進入了各自的“賭博狀態”(注:這不是游戲中的技能,而是他們在現實世界中本就掌握的能力);在這種狀態下,他倆的集中力、觀察力等都會有很大提升…要讀取七八米外的兩個人的唇語,那簡直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