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那是什么人,連關羽都戰之不下的河北名將,與顏良相比,劉表不過已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已。
顏良要和劉表單騎會盟,倘若會盟的過程中突生殺意,捏死劉表還不跟捏死一只小雞仔般輕松。
伊籍臉上狐疑不決,猜測著顏良是何用意。
顏良當然不是想殺劉表,況且他也知道,劉表沒那蠢,會洗干凈脖子主動的前來送死。
眼見伊籍一臉為難,顏良冷哼了一聲,“怎么,莫非劉使君沒有結盟的誠意,還是他沒這個膽量來親自見我。”
“這個嘛…”
伊籍一時語塞,饒是辯才出眾的他,面對顏良的質問,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劉使君畢竟一文人,膽小我也能理解。這樣吧,咱們兩家到時只各帶五百兵馬,會面之時,兩軍約退百步,我與劉使君相距十步會面,他可以帶幾名隨從,顏某獨身上前,這樣劉使君總該不害怕了吧。”
顏良的話中充滿了高傲,一副輕蔑劉表的語氣。
話說到這份上,劉表若是還不敢來,那他就等于公開默認畏懼顏良,整個荊州人都會對他的膽小感到失望。
這卻正是顏良的目的。
伊籍猶豫了片刻,只得道:“會盟之事關系重大,伊某不過一使者,豈敢擅作主張,將軍的建義,我還需回襄陽請示主公才能有答復。”
顏良擺手道:“先生請便,劉使君若是不敢前來會盟,那我就帶兵去襄陽會一會他。”
最后那一句話,顏良加重了語氣,絲絲殺氣暗藏其中。
伊籍身子微微一顫,顏良的威脅之詞,讓他感到了深深的畏懼。
當下伊籍不敢久留,訕訕的陪笑了幾句,便即告辭匆匆回往襄陽而去。
顏良親自將他送出營外,回到帳中時,許攸已經坐在那里優哉游哉的品嘗起伊籍隨行帶來的犒軍美酒。
“果然還是家鄉的酒醇香啊…”許攸嘖嘖贊嘆。
“先生再隱忍些日子,終有一天會讓先生去襄陽品嘗劉景升的珍藏佳釀。”顏良豪然說道。
許攸聽著為之一振,便奇道:“將軍的雄心壯志,我自然是深信的。不過適才先生硬要求劉表單騎前來會盟,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倒是有些不解。”
顏良出人意料的事多了,又豈止是第一回讓他不解。
他將未盡的酒飲下,不緊不慢道:“想要在荊州樹立威名,不去亮一亮相,讓荊州文武士吏見識一下我的風范,他們怎好在我和劉表之間做一個對比呢。”
許攸這才恍然大悟。
劉表若不敢前來會盟,他的那些屬下,還有荊州的士民,便會認為劉表怯懦,畏懼顏良。
如此,則他二人在荊州的威望就會此消彼漲。
倘若劉表勉強前來也一樣。
顏良武藝超群,自不怕單騎會面,劉表畏于顏良武力,自然會帶著親兵武將保護,在世人眼里,他劉表依然是一副畏懼顏良樣子。
無論劉表敢不敢會盟,從中獲利的,都將是顏良一人。
“將軍的計策當真是高明,這可真是為難了咱們的劉州牧呢。”想明白了的許攸,不禁對顏良大加贊嘆。
顏良笑而不語。
三天之后,伊籍帶回了劉表的答復:愿意前來會盟。
劉表這也是沒有辦法,新野失陷,被逼與跟顏良結盟已經夠沒面子,眼下若再不敢接受顏良的會面邀請,名望更會掃地。
一天以后,顏良率領著五百步騎,沿淆水南下,抵達了約定的會盟地點。
顏良也沒那么托大,在他動身之時,斥候與細作已遍布方圓百里,隨時打探著荊州軍的動向,以防劉表使詐,趁著會盟之際突施殺手。
斥候們不時的將最新的情報發回,劉表已離開樊城,正在趕到會盟的路上,荊州軍并無異動。
日過當空時,正南方向出現了一隊人馬,斥候回報,正是劉表的隊伍。
雙方相距約百余步時,五百人馬的大隊停止了前去。
幾名使騎往來傳遞口詢,確認過雙方的身份。
片刻之后,顏良手扶佩劍,驅馬緩緩的走出了本軍。
而在對面,劉表也在五名騎士的保護下,緩緩的步向顏良這邊。
雙方在相距十步之遙的距離,很默契的勒住了坐騎。
眾人環護簇擁之中,那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想來就是劉表。
顏良如刃的目光,在劉表的身上掃來掃去,表面上劉表很鎮定,但那種暗藏的懼意,卻逃不過顏良的眼睛。
劉表身邊的那些護衛,個個也都神經緊繃,緊張不安的盯著顏良,似乎生怕顏良突然生變,沖上前來要他們的小命。
“一州之主,卻對我這么一個孤身之將如此畏懼,怪不得歷史上聽聞曹操大軍南下,直接就給嚇死,所謂八俊,果然是徒有虛名啊…”
顏良心中不屑,卻拱手道:“久仰劉使君大名,幸會。”
顏良聲若洪鐘,只隨意的句客氣話,都仿佛暗藏著凜凜威懾。
對面的劉表身子微微一顫,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也拱手笑道:“久聞顏將軍乃河北上將,今日一見,果然是英武不凡。”
顏良哈哈一笑,忽然間撥馬往上走了幾步。
他這么一動不要緊,對面包括劉表在內的所有人,頓時神色一變。
劉表以為顏良生了歹意,甚至下意識的抓緊了韁繩,打算撥馬就走。
旁邊陪同的蔡瑁也是嚇了一跳,趕緊按住了佩劍。
唯有稍后一點的伊籍,卻是神色自若,不為所懼。
顏良心中冷笑,淡淡道:“劉使君別害怕,我只是想近前一點,好方便跟劉使君說話而已。”
說話間,顏良已勒住了坐騎。
劉表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緩,待看清顏良只帶了隨身佩劍,連甲胄都沒穿戴時,方才松了口氣,額頭邊卻已浸出了一層冷汗。
那蔡瑁卻仍緊握著劍,不敢稍有懈怠。
荊州眾人慌亂的樣子,和顏良閑庭信步的,從容之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顏將軍單騎一人就敢來,果然是膽色不凡,主公他有眾人保護,還如此緊張,這膽量上卻是輸給了顏將軍呀。”
伊籍心中暗嘆時,目光再看顏良時,不禁再添了幾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