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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零章 死不瞑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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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乾坤無量第四七零章死不瞑目宮第四七零章死不瞑目宮  雙頭鬼將話音落下,面前石碑頂上忽然涌出鮮血。

  石中涌血,不算快,遠遠到不了噴薄程度,但它不停休,聽不到流動聲音,就那么寂靜蔓延著。過片刻,小島忽然震顫起來,土石翻滾地面崩裂,半塌的瓦頂、殘破的磚墻破土而出。

  幾個呼吸功夫,一座陳舊、殘破到無以復加、隨時都會徹底垮塌的大房自地下升起,覆蓋了小島。沒有門廊、不存跨院,一座沒有窗只有門的大屋。黑頂灰墻,門上有匾卻無字,兩扇木門中一扇不見,另一扇歪斜半掛。

  門洞開,隱約可見屋內情形,無數破破爛爛的白色燈籠高懸梁下,地面上鋪滿白色冥錢,一排排的木板床擺放在地。板上覆以青布,布下凹凸不平義莊,專供停放入土前尸體的所在。

  有微風拂過,頂下燈籠搖晃地面紙錢翻卷,門板吱吱扭扭地怪響。

  不知何時,島前的煞字碑碑文變了,‘煞’字古篆消失不見,換而四個歪歪斜斜的晦青大字:死不瞑目。

幽冥中稍有些見識的鬼物都曉得,煞血海、孤碑島、死不瞑目宮是肆悅鬼王的老巢。但知道死不瞑目宮不過是一座破爛義莊的少之又少。至于肆悅鬼王究竟在那張‘床’上,除他自己外根本無人得知  淺尋與肆悅之爭,對肆悅來說,真正無妄之災:

  他從未招惹過淺尋,甚至都沒有過任何接觸,不料突然一天,淺尋引重兵來犯。肆悅坐擁煞血汪洋雄踞一方,早就無人敢惹了,無緣無故被人打上門來,豈能善罷甘休,既然對方不說為何開戰,肆悅王也懶得多問,打殺了她的軍、擒下了陽身人,再慢慢逼供不遲。

  這才有了后面的連番大戰。

  不津之戰過后,淺尋帶著惡人磨揮師直上,仍是不肯放過肆悅。

肆悅從不曾怕過誰,若是以往,她要打我便奉陪、敵人不想打了都不行!可是最近情形有變,另一重危機隱現,讓肆悅不能不去重視,由此也實在不愿再和淺尋打這場莫名其妙的仗,不久前命手下傳訊淺尋,問她到底為何要開這場仗  肆悅鬼王的聲音很‘硬’,幾乎字字都是‘頓’聲,自義莊內傳出來:“她、怎、么、說。”

  “幽冥盛傳,你有一只碗,是寶貝么,什么樣的碗。”雙頭鬼將一字不改,呈上淺尋傳來的劍訊。

  “她不是早就見識過本王的碗!”肆悅鬼王語氣慍怒,而隨他怒氣散起,原本寧靜的煞血汪洋陡掀躁動,重重駭浪如山,層層巨漩瘋轉,轟轟惡響充斥四方!

  雙頭鬼將小心翼翼地問道:“大王之言,末將傳回給淺尋?”

  “息!”肆悅王一字喝令,血海頃刻平靜下來。之后肆悅王沉默了一陣才再度出聲:“王福。”

  “末將在!”鬼將雙頭頓地,鏗鏘喝應。

  “你跑一趟,直接去見淺尋,給她講明白,本王的‘碗’不是什么寶貝,而是我祭煉的封魂煙,她以前在不津時見識過的。”

  肆悅大王的‘碗’,在陰間被傳得神乎其神,其實只是一道鬼術,鬼煙結形如碗倒扣下來,有明軍心亂敵志的奇效。

去見淺尋,兩顆腦袋可不夠,不過王福不存絲毫猶豫,令下王命拔身飛起,遁化幽光向著東南方向趕去  義莊并未就此沉回土中,鬼王就在島上等候回信。心腹將軍沒讓王駕久等,不久后就折返回來,還活著,兩顆腦袋都在。

  仍是落足于石碑前,無需王上開口王福便叩拜開口:“淺尋明白了大王的碗是法術,她說:不是我要找的那只碗,不打了。如今她已撤兵,末將不敢掉以輕心,派下百路鬼眼嚴加盯防,不過以淺尋的信譽,她說走,應該就不會再胡來。”

  淺尋撤兵,說走就走,肆悅鬼王心中覺得輕松同時,卻有升起一份怒氣:“這個女子...她要尋碗,聽說本王有只碗...所以她就來打我?事前都不問一問本王的碗是不是她要找的哪一只?她的頭殼壞掉了么、她有毛病么!”

  淺尋沒毛病,她就是這樣的女子,因為懶得問、不想說話,不惜連年惡戰,不理敵人強弱。

  “王上息怒,末將以為,淺尋雖強可說到底她不過是個過客,遲早還是要回她的陽間去,就算她不回去,以她的性情來看,也不像是想要稱王一方爭雄天下之人,和這種人打仗最是無聊,就算真把她打到灰飛煙滅,對大王又哪有丁點好處。她肯收手就再好不過。”雙頭將左首上嘴巴滔滔不絕:“但楊三郎不同,這女子來歷莫名,出手狠辣,才一出世就亮出了爭霸之意,且她還收服了那群狼,正所謂狼子野心,萬萬不可小覷!大王重視楊三郎,才是長遠目光!”

  雙頭將說話時,兩張殘缺面孔都是謙卑之情,可他的話并無太多奉承之意,算得直言進諫。這陰間中的鬼物,也不是個個都如牛吉馬喜孔方窮那樣,自有忠肝義膽的臣子。

  義莊內狂風乍起久久不息,吹得地面紙錢亂飛如大雪,肆悅王正狠狠吐出胸中悶氣。

  好半晌過去,風終于停了,肆悅王另起話題:“楊三郎有什么動靜?”

  “不見她的動靜,但那幾十頭狼子始終徘徊不去,咱們的兵馬始終在兜截圍堵,可惡狼狡猾,每次都被它們逃掉,卻又不遠走,過不了多久便再次顯身。”說完自己這邊的情形,王福又說起別家狀況:“削朱王、赫鈴王、天陀王、樂意王等諸王也都有消息傳來,他們的情形和咱們差不多,惡狼窺探、徘徊不去,現在還分不清楊三郎究竟想要對付誰。”

  “再就是,樂意王指使附庸他的幾個小王家出兵攻打楊三郎,正如大王所料,那里是空巢,只有些法符兵,楊三郎和群狼主力究竟在哪里,還不得而知。”

  肆悅王聲音沉沉:“繼續找!找不到楊三郎,就只有挨打的份!”

  “末將領命!”雙頭頓首:“另外還有一件事要報于王上知曉,滑頭一脈鬼王于不津城西千三百里處重立旗幟,崛起的勢頭不弱。附近鬼王屢攻不下,其中摘裘王攜了重禮而來,盼望大王能發兵一道,徹底剿滅滑頭鬼。末將著他在馬尾鎮等候,大王是不是要見一見他?”

  “禮金如何?”肆悅先問錢財。

  雙頭王福應道:“以錢而論,大王出兵一道倒是不虧,撲滅滑頭一脈不過舉手之勞。但末將聽說滑頭小鬼與九王妃的弟子...就是后來強入幽冥的那個小九爺相交莫逆,瓶中城內應該就有小九爺的兵馬,我們若再出兵,怕是淺尋那邊不會罷休。或者,末將先派鬼眼去探一探瓶中城的情形,大王再行定奪?”

  “不必了,趕走摘裘禮金扣下,摘裘小兒想托本王入泥潭,當受懲戒以儆效尤。”

  言罷,義莊沉落、死不瞑目宮入土,血海邊緣的小島重新變回光禿禿的樣子,那石碑上的大字消失,變回了‘煞’古篆。

  不津陰陽司,清寧平靜,轉眼又是四個多月的平淡日子過去。這天里蘇景忽然來了興致,案上紙張攤開,提筆運墨,懸腕揮毫,三兩下畫了個圓咕隆咚的東西。

  三尸踩著棺材飛起一塊,看到了他的畫,拈花皺眉,問蘇景:“屁股?”

  赤目眨眨眼:“是有些像屁股。”

  蘇景‘咳’了一聲,放下筆,指著自己的畫問雷動:“這是什么?”

  “你畫出來的屁股,卻來問我是什么?”雷動應了一句,不過還是仔細看了看畫,片刻后試探問道:“圓茄子?”

  “不是茄子,沒有茄子那么大,差不多蘋果大小,紅的,軟、多汁,你切開來拌白糖吃,吃過了果肉最后還說那盤中湯汁才是人間絕味”

  蘇景一口氣的提醒下來,雷動天尊恍然大悟:“番茄啊,也叫火柿子,西域特產,東土沒有...你不認識它?”

  蘇景還真不識得番茄,三尸曾在西域多蘭城住了幾年,蘇景不過從西域路過了兩趟,大都還是在天上飛。蘇景點頭笑道:“受教了,好吃么?等回去了你帶我去吃。”

  雷動天尊點了一下頭,隨即反應過來,一連串發問:“你看我吃過火柿子拌白糖?還看我喝了湯?在哪里?什么時候?”

  蘇景大笑,滿滿開心:“昨天!天尊夢中!”

  托夢鬼法修煉有成,蘇景能入相識之人夢中,幾天前就修得了,可這門鬼術遠不如蘇景事先想像的那樣有趣。

  不是法術不好,而是蘇景認識的人從離山弟子到南荒西海妖精,皆盡修煉之輩,他們不睡覺,只打坐、入定,且無時無刻不是心神專一,就算真躺倒睡覺也絕不會做夢。

  這就好像蘇景精通木匠活計,卻拿到了一大堆生鐵錠子,空有本事卻全然派不上用場。

  就只有三尸‘給面子’,他們哥仨都睡覺,也做夢,但夢境都單調無比,連著幾天趁著他們睡覺時蘇景去‘看’:

  雷動一定在吃飯,夢中相見時雷動大方:“一起吃一起吃。”

  赤目一定坐在寶山巔上,手里懷中滿滿珍玩,看到蘇景就喊:“見面分一半!不過你可不許敗家,胡亂送人!”

  拈花不必說,永遠都在床笫享樂,就他不講義氣,一見蘇景忙不迭跳下床,兩只短胳膊拉起布單把春色遮掩身后:“下次提前打招呼,我再找一個給你快走快走。”

  不過三位矮仙尊都沒心沒肺,睡覺時美夢不斷,可一覺醒來張開眼睛,做過什么夢就忘得一干二凈了,更不記得蘇景來過。若非蘇景好奇雷動昨夜里吃的什么,他們三個還懵然無知。

  又說笑幾句,蘇景話鋒一轉:“準備功夫做好了,今天開始,就要行運正法勾連天地、修煉寶瓶身。”

  這算是個好消息,三尸都笑嘻嘻地替他開心,雷動問道:“需要閉關么?”

  “不用,我仔細想過,一道心神認真投入、專做正法行運,再分神兩道小心守護以備萬一,應該就沒問題了。照樣能說能動,不會耽誤司中公事。”

  話剛說完,阿七忽然趕來,尸煞面色青灰雙目血紅,來到蘇景面前:“瓶中城戰事吃緊,情形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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