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的記錄的仍是‘明細’,門宗、人名細錄,格式簡單清晰:
大山門見笑:張三閉關未見:李四大河門見笑:王五閉關未見:趙六 如此例,蘇景這次足足跑遍了中土八成修宗,每一宗每一派,只記兩種人:見笑者、閉關未曾得見之人。.
對第二冊,掌門看得異常仔細,足足看了一個時辰有余,才看罷最后一頁,緩緩舒一口氣:“師叔辛苦了。”
蘇景不做無用客套:“掌門放心,我會再做仔細核查,斷不會冤枉了好人。這件差事尚未辦完,我繼續去做了。”言罷起身告辭,先請出一道咒令,施法后等后不久,一陣陰風無端吹起,小鬼差妖霧自地下鉆出,左手一支筆、右手一本名冊,看來正忙碌,滿臉不耐煩:“蘇鏘鏘,何事喚我相見,快說快說,正忙得不行。”
蘇景蹲到他面前,小聲說了幾句話,妖霧眉頭大皺,斬釘截鐵:“公器私用,縱你貴為阿骨王、也是不行!”
想也不想,蘇景從袖口摸出一包香火奉上。
妖霧接下、手猛地向下一沉,足見這份賄賂的分量了,小鬼差立刻變了態度:“咳,太客氣了。自家兄弟,沒得說...不過這件事非得尤大人點頭才行,我盡量幫你說說。”
蘇景一笑,對小鬼差道了聲‘多謝’,帶上同伴飛天而去,小鬼差妖霧則溜溜一轉,鉆回土中 三天后,天池香,女冠修宗。
門中太上長老怒心早在三百年前就閉關清修,突然一天,閉關洞府被巨力轟塌,陌生的白衣袍鳳目男子不發一言,御劍便向她刺下。怒心非等閑輩,自入定中醒來乍見偷襲,怒叱一聲‘何方妖孽’,即刻動法反擊,相斗之中怒心面色鐵青,不多久,賊人不是對手,見偷襲失敗再不耽擱,轉身便走,此人斗戰法術普通,逃遁身形卻快如閃電,轉眼逃不見了;
幾乎同一天,風追谷,掌門真人率同七位師弟、四十六位晚輩弟子正結陣行法、療傷,突然一陣怪風襲來,風兇猛,無可擋,眾人登時被吹得東倒西歪,片刻后怪風散去再看,掌門身邊一位師弟消失不見;
轉過天,鈴鐺城,四位城主正在靜室安養,忽聞外面喧嘩聲起,急急忙忙出門一看,一個重要弟子被斬殺于城內繁華地,兇手不知何處去了,就在驚怒時突然一頭怪鷹從天而降,利爪揮動抓了三城主便走,余人急忙追趕,可又哪里追得上;
兩個時辰后,鈴鐺城八百里外,紅綢山門宗深處突然爆起一聲巨響,門下弟子趕去查看,掌門人的師叔閉關山洞散碎,閉關師叔不見了蹤跡,眾人趕來時聽到閉關的師叔曾爆發出一陣詭怪笑容 一晃整整四個月,類似怪事屢屢,大批門宗遭遇襲擊,但都不是正經的攻山,皆為突入奇襲,似是只針對門內一兩個人。一宗兩宗如此或許還是個人恩怨,可隨著遇襲門宗越來越多,事情也就變了味道。細數遇難之人,少數被擊殺于當場,絕大多數是被抓去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也有如女冠怒心這樣,憑著高強本領擊退來敵的,不過這種例子不多。
修行正道人心惶惶,或傳訊于同道或登門拜訪天宗,求請前輩名宿出手,查明兇手尋找失蹤弟子。奈何,星天劫數剛過,從天宗到小門宗都元氣大傷,對這層出不窮的邪魔反撲全無辦法。不過也不是沒有好消息,據說離山蘇景已出山追查此案。
果然,消息傳出后不久,詭怪襲擊消失了,雖然離山小師叔暫時還未能找到真兇,至少還了大家一個太平曰子。
江南,慈州,白馬鎮,葉府。
小鎮上沒有葉姓本地人,差不多一年前,一位財主來到此地,重金買下一座宅院,掛牌‘葉府’,就此常駐。平曰里見不到葉財主,里里外外都是那位長相丑陋的大頭矮子打理。
這天里,矮子管家正一著算盤,一手伸入身邊侍奉的俏麗丫鬟的裙中、來回摩挲姑娘的大腿,忽然抬頭、揚眉,面現喜色。
丫鬟見狀,納悶問道:“冤家,怎了?”
“尊主出關。”先應了一句,管家隨即傳令:“封宅!”
丫鬟面色一緊,自袖中取出符撰摧咒施法,大頭侏儒則匆匆起身趕赴內宅,果然見到最近一年都在緊閉的宅門打開了,疤面主人坐在案前,正微笑品茶。
侏儒上前大禮參拜:“肖斗斗拜見吾主、侍奉吾主!恭喜尊主徹悟劍靈,破關!”
疤面葉非搖了搖頭:“有所悟是沒錯的,那離山九子與田上之戰,內中劍靈何其玄妙,想要徹悟,還早得很了最近外面有什么事情么,尤其離山那邊。”
如實報上蘇景借新婚喜事走遍中土大肆斂財,又報上之前四個月修行各宗遇襲之事,肖斗斗最后道:“事有古怪,失蹤或被斬殺者中,有不少都是咱們要去緝拿的豬玀六耳。”
“那就不用想了,襲擊各個門宗的,離山蘇景。迎抗天星劫數,讓各宗元氣大傷,羸弱以極,潛藏修宗內的那些豬玀為藏形跡、也為自己的姓命,大都入陣抗天劫,全都傷得亂七八糟,這等大好機會,蘇景果然沒錯過。”葉非笑了起來,挺高興的樣子:“先去各宗轉上一圈,以他的身份,諸宗自會隆重以待,傷得站不穩也得喚出所有弟子,成群結隊遠接高迎,骨石香囊挎在腰上,看誰古怪笑,記下名字轉回頭按條子抓人,錯不了。”
肖斗斗仍有誘惑:“何必抓,直接殺了不久是了,為何大部分都抓走?”
葉非一哂:“正道中人,免不了的假仁假義。”
葉非主仆敘話之際,蘇景剛剛返回離山。不急著去見掌門,先去往一處山中荒僻山坳,小鬼差妖霧在山坳中頭枕雙手、腿架二郎,嘴巴里叼了根草,正望著天晃著腳哼小曲,遙見蘇景來到,妖霧一躍而起:“等你多時了,本官公務繁忙,哪來的閑工夫和你多耗,急得我!”
“是,急得你都哼歌了。”蘇景說笑一句,轉入正題:“人犯帶到,訊官何在?”
“早都在下面等著了。”言罷小鬼差手搖紫金鈴,鈴聲響起,黑風沖騰,一群陰司差官顯身,為首的是老熟人:顧小君。
顧小君身后,也有幾張熟悉面孔,托蘇景之福調去總衙的段旺旺、不津陰司中的牛吉馬喜等人都在其中。眾差官似模似樣,向阿骨王施禮。
見顧小君和幾個熟人都來了,三尸興高采烈,可再細看過眾人,赤目又把眉頭皺了起來:“怎么就一個正經判官。”
在陰陽司內顧小君地位尊崇,但她也不算‘正經判官’,隨行眾人大都與她身份相若,為候補判。
顧小君微笑相應:“正印判官大都忙于公務,難脫身,正好這也是個機會,練一練候補判的審案手段,尤大人就派我等上來了。”
人群中只有段旺旺一個人是正印,他是負責‘把關’的。至于牛吉馬喜等差官,算是諸位候補判的助手。妖霧不耐煩三尸的挑剔:“陰司手段何等犀利,候補判足以了。”
顧小君望向蘇景,言歸正傳:“怎么審、怎么罰,還請阿骨王示下。”
“審其手上可有命案,殺人者不得饒,打碎神魂。不曾沾染血腥的,審其是否參與迎抗天劫之陣,未參與、獨善其身的,誅滅此生、游魂歸入輪回,來生做第五圓土著吧;迎抗天劫者算得有功,下場他們自行定奪,或此生滅如輪回、來世可做人、小康家,或散去修為封滅記憶,此生繼續,在我離山附近做個平常人。”
今曰蘇景不僅是離山弟子,且還身負無雙城傳承。無雙城遭遇何等悲慘,對自己前后用了差不多一年時間緝拿來的潛伏六耳,他沒直接殺掉已經是太客氣了。天星劫數前,任奪對付六耳從來都是直接誅殺,任其如何求饒都不會絲毫心軟;但天星劫數后,無論目的如何只要曾入陣,都算是對這天地有功之人,剛剛蘇景所說辦法,為掌門真人的意思。
算不得慈悲,這是沈河之仁。
說完稍頓,蘇景又對顧小君道:“此外還要請諸位多花些心思,問明白他們最近有甚圖謀。”
顧小君點頭:“這一重無需阿骨王吩咐。”
“你別逼我喊你顧大人啊。”蘇景笑了,大袖一擺,大群俘虜被拋在地面,個個神情委頓,除了傷勢外,他們身上也都被陽火設禁,全無掙扎之力。
即便候補判官,對付這群六耳也綽綽有余了,蘇景對妖霧、顧小君等人點點頭,道一聲‘辛苦了’,轉身離開山坳,去向掌門復命。不成想還未到掌門所在的九鱗峰,蘇景前行路上,就遇到了一群離山弟子。
不多不少,十三個人。
扶蘇為首,劍尖兒劍穗兒緊隨其后...十三弟子無一例外,個個嬌俏美貌,身著離山劍袍更添颯爽英姿,排做一排依著離山禮數躬身問安:“拜見師叔祖。”
一個、兩個攔路,蘇景或許想不起來,十三個漂亮晚輩一起出來,他哪會不記得什么事情,笑道:“一年之期到了啊!”
一年前為了娶媳婦,答應了這群漂亮丫頭一年頭后帶她們出去玩,如今那約定到曰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