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與火之間的廣場,七八挺重型機關炮同時開火,噴出千百顆榴彈,在議會大廈上爆炸出火焰巖漿似的炸點,形成火紅的幕布,將大廈的外墻包裹其中,炫亮的拽光彈不斷修復著榴彈的落點,將任何敢于反抗的火力點狠狠炸開,露出黝黑的破口和殘缺的人體。
事實上,議會大廈里躲藏的議員們比想象中的更加膽小,聲色俱厲的殘忍外表下,是脆弱如蛋殼的心靈,攻守易位帶來的不只是驚悚與惶恐,還有對議會大廈安全性質的懷疑。
吵鬧的議員們分為兩派,一派以劉青玉為首,想要逃出地下城的,還有一派則是投降派,期望投降后,能夠得到一個體面的安排,就算交出手中的權利也在所不惜,前提是,要保證他們的生與財富。
不是每個人都像程俊朗一樣果決,一旦做出決定,連天價財富也可以舍棄,投降派就像一群天真的弱智,下令殘余的保鏢停止抵抗,在大樓外表豎起了無數白旗,而逃跑派則按照之前制定的路線,攜帶比本人重百倍的財富與物資,與一直等候的夢蝶蘭匯合,按部就班的坐上高峰為他們準備好的浮車。
投降的議會大廈就像烤熟的火雞,在漫天煙火中,等著有心人品嘗,取得最后勝利的民眾吶喊著各種意義不明的口號,成群結隊的向大樓涌去,一些比較謹慎的人故意落后一些,將自己隱藏在能夠阻擋子彈的障礙物后面,小心的向外觀察,當他們發現前方魯莽的家伙們毫無阻礙的沖進大廈之后,便紛紛露出興奮的神色,緊跟其后,至于更加膽小的人,則始終站在外面觀望。
比起剛才,這次沖擊大廈的人不多,前前后后加起來還不到一百,相比外圍數以萬計的人群,就像滄海一粟,可等到人們發現,已經有人帶著大包小包的財物,從里面退出來之后,人們全都瘋狂了。
再沒有比掠奪更讓人興奮的事情,將不屬于自己的財富搶回家,想想就讓人瘋狂?有了成功者作為榜樣,地面上堆積的尸體再也無法成為阻礙,更多的人吶喊著沖進了議會大廈。
若說最開始沖進去的人都是投機者,抓住機會撈上一票就走,后面沖進去的人全都成了暴徒,他們摧毀任何能看到的一切,投降的保鏢,求饒的議員,還有努力爭辯的工作人員,他們撿起扔在地上的槍支,向他們能夠找到的房間掃射,只為了減少危及自身安全的隱患,似乎要將外面的殺戮重新在大樓內復制,用議會大樓里的鮮血慰藉那血腥廣場上的無辜者。
當人們被財富與鮮血刺激的失去理智之后,沒有人能獨善其身,要么成為受害者,被人亂槍打死,要么成為暴徒,開槍打死別人,甚至有示威者因為平日的小矛盾而自相殘殺。
沒有秩序,沒有執法者,也沒有人出來組織一切,沒有規則,沒有底線,在鮮血與的刺激下,人們放出了心底的野獸,肆無忌憚的踐踏著高高在上的權威,將那些處于金字塔頂尖的議員踩在腳下,獲取那讓人瘋狂的迷醉與激動,一開始還有人只是尋求財富,到了最后,連議會大廈的女性職員也不曾放過,在連續響起的尖叫聲中,是啦野獸的嘶吼與衣服撕裂的脆響。
無數人在大樓中破壞看到的一切,精致的壁畫,珍貴的古董,具有歷史意義的家具和陳設,都在人們歇斯底里的破壞中,化作殘骸,還有人受到火焰的刺激,將燃燒的明火舉在手中,到處點燃一切能燃燒的東西,大樓的走廊與房間被煙火彌漫,很多人在煙火中迷失方向,窒息而亡,當火焰不受控制將整個樓層燃燒時,那些縱火犯也品嘗到自己種下的惡果,退路被火焰封鎖,他們在火焰的逼迫下,爬上了頂樓,瘋狂的慘叫與呼號,想要得到別人的救援,可惜地下城的秩序已經完全崩潰,再沒有人去搭理他們。
當議會大廈冒出的濃煙開始擴散時,興奮而瘋狂的人們驚恐的發現,地下城的空氣正在急速減少,嗆人的濃煙擴散的到處都是,空中懸浮著厚厚的濃煙顆粒,讓窒息的人們迸發出劇烈的咳嗽,連續響起的咳嗽取代了向前的歡呼與叫嚷,將地下城的各個角落填滿。
無數人從議會大廈中逃離,因為逃離的太過倉促,議會大廈向前尸橫遍地的廣場上,落滿各種貴重的物品,這些價值不菲的財物中間,還有一個個全身,染滿血漿的女子在尸體中爬動求救,甚至分不清哪些是議會大廈中的女性職員,哪些是跟著人群一起沖進去的普通女性。
沒頭沒腦的混亂在人們逃離議會大廈后結束,除了那懸掛在大廈外墻,被濃煙熏黑的議員尸體之外,就剩下燃燒的大樓本身和滿地的狼藉,沒有人站出來挽救地下城的危局,也沒有單位或者組織出來,為地下城的下一步指明方向,地下城日益緊張的局勢,是幕后的黑手不斷推動的結果,但等局勢驟然爆發到失控的一刻起,這只幕后黑手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一群在瘋狂之后,茫然的地下城居民。
空氣中彌漫著蛋白質燒焦的臭味兒,分不清是廣場血泊被烤干的味道,還是大樓里尸體燃燒的味道,一棟棟林立在濃煙中的大樓里,三五成群的暴徒砸開了結實的房門,沖進不屬于自己的房子,將里面的東西洗劫一空。
到處都是慘叫聲與尖叫聲,凌亂的槍聲,從廣場上取得武器的市民自發掌握了槍支的新用途,用它來得到自己想要,卻沒有機會得到的財富與女人,在少數人掀起的罪惡狂潮中,之前還眾志成城的地下城居民就像受驚的鳥兒,躲在自己的房間里,聽著屋外暴徒喧囂的恐嚇聲,在房門飽受撞擊的同時,經受心靈極致的恐懼。
真正的幕后策劃人也像忘了地下城糟糕的局勢,正一門心思的審問新來的囚犯,三名新鮮出爐的肉票,夢蝶蘭軟弱無骨的趴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直愣愣的看著以前的老板在憤怒的吼叫。
劉青玉并不是夢蝶蘭的第一任老板,以夢蝶蘭的年紀,也不可能真心服從二十多歲的劉青玉,不管是鷲眼還是夢蝶蘭,都是劉青玉的老爹留下的屬下,可惜劉青玉沒有他老爹的手腕與魄力,真心收復兩個桀驁不馴的手下。
憤怒的劉青玉在監牢里暴躁的大吼,猶如得了狂犬病的惡犬,就在他對面牢房里的程俊朗倒安靜得多,曲腿坐在地板上,細細觀察著劉青玉的表情,似乎要從中看出些什么東西,至于另外兩個人,則不停的在牢房中繞圈兒,就算偶爾停下,也沒有開口的傾向,始終只有劉青玉一個人在吼叫。
“長官…,你來了?”
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夢蝶蘭立刻起身,恰好看到走進來的高峰,臉上浮現出嫵媚的笑容,向高峰打招呼,高峰點頭示意,眼神掃過幾名囚犯,最終鎖定到了程俊朗身上,程俊朗看到高峰看自己,麻利的從地板上爬起來,帶著諂媚的表情看著高峰。
“除了他,其他的都殺了…。”
高峰沖程俊朗點了點下巴,決定了這幾個囚犯的下場,夢蝶蘭心中微微發寒,嘴角的笑意更加甜膩,抽出手槍就準備開槍射殺她從小看到大的老板,就聽幾聲沉悶的爆炸,三個議員的腦袋瞬間炸開,濺射的鮮血頓時將墻壁上鋪出片片鮮紅與雪白。
鮮紅的是血液,雪白的是腦漿,迸飛炸裂的頭骨碎片撞在墻壁上反彈的當當作響,讓抽出手槍還沒動手的夢蝶蘭嚇得雙腿發軟,而程俊朗更是不堪,一道黃色的水漬從褲腿中悉悉索索的流出來,在腳下積出一灘。
“非要弄的這么血腥才舒服么?你親自動掃干凈,太惡心了…。”
高峰沖著表功的楓葉強一聲大喝,讓楓葉強尷尬的抓著頭皮,幾名伽羅全都暗自偷笑,卻沒有人對幾個議員血腥的死法有任何不適,伽羅們的表現,讓后面的顧存與范美人心中極不自在,下意識的遠離了幾步,對高峰手下擁有的這群殺神更加忌憚。
懲罰楓葉強只是一個由頭,高峰的目的是敲打這些伽羅,之前伽羅閑的太無聊,弄壞了地下城的垃圾出口,雖然壞事變好事,但高峰始終記得他們不喜歡遵守紀律的散漫,前一段時間,高峰忙著顛覆地下城,沒時間處理,現在他就要讓伽羅們認識到紀律的重要性,不然下一步的行動,他可不放心讓伽羅們出馬。
處理完了楓葉強,高峰又看向夢蝶蘭,一言而殺人的高峰顯然讓夢蝶蘭感到緊張,不由地站起身,收起了煙視媚行的微笑,嚴肅的接受高峰檢閱。
“你做的很不錯,他們隨身攜帶的財物你可以拿百分之十,地下城的黑暗勢力也由你接受,我再給你一個議員的名額,但需要你記住,我能給你,就能收回來,包括你的小命…。”
高峰正式承諾給夢蝶蘭議員的名額,讓夢蝶蘭眼中燃燒器野心的火焰,她當日借口殺掉鷲眼,不就是為了能夠占據主動,得到利益最大的一塊?又聽到高峰的警告,還有不遠處三具血淋淋的尸體,夢蝶蘭強按著心中的惶恐,鄭重的向高峰承諾道:
“長官請放心,沒有您的吩咐,我不會擅自做主,如今我得到了以前做夢都得不到的權勢,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高峰深深地看了夢蝶蘭一眼,眼神中的不可置否讓夢蝶蘭心虛的低下頭,站在最角落的顧存心中暗自冷笑,夢蝶蘭最先背叛了鷲眼,又出賣了她的老板,早已經在高峰心中種下了不信任的種子,以后不管夢蝶蘭如何賣力,高峰都不會相信夢蝶蘭這種反復小人。
在評價完夢蝶蘭之后,顧存復雜的看著高峰,他沒有想到高峰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竟然真的讓地下城按照先前的計劃那樣變化,如今他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鋪墊,只剩最后的階段,這讓他更加看不懂高峰了。
原以為高峰只是荒野出身,沒什么文化和見識的野蠻人,怎么也沒有想到,高峰能做到這一步,俗話說窺一斑而見全豹,高峰做得越多,他卻越加看不懂高峰,從之前的種種算計,到現在混亂的局勢,他無法將中間的各種謀算綜合在一起,推斷出眼下的局面,因為高峰很多時候都是隨手布下的閑棋冷子,卻在關鍵時刻,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獲,錯中復雜的讓人摸不清頭尾。
雖然眼下地下城一片混亂,讓人無從著手,更想不到怎么才能讓地下城重新恢復秩序,達到高峰最開始的目標,但顧存毫不猶豫的相信,一切都在高峰的掌握之中,只是他看不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