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后跟一蹭,積攢了半天的力量猛地爆發,猶如躲避炸彈的側撲動作,躲過了四只臂刀的刺砍,下一刻,一朵瑩藍色的火花飛墜,如流星一般落到那個擺滿了尸體,冒著天燃氣的洞窟之內。
巨大的火光驟然噴薄而出,瞬間形成火紅的云層向四周席卷,高峰重重地摔在地上連連翻滾,又被爆炸的氣浪給震上半空,在他身后,恐怖死神哀嚎著被火云卷入。
身邊的空氣全被火云抽取,強烈的窒息讓高峰猶如死魚般張開了嘴巴,鼓漲出眼睛,鋪天蓋地的塵浪隨即將他蓋住,這時豁牙已經沖到近前,伸出雙手做好了接住高峰的準備,就聽轟隆一聲,塵埃如瀑布將豁牙也沖的高高飛起,向后落去,隨即,所有的契奴和女人孩子都被漫天的塵埃遮住滾在一起。
爆炸聲此起彼伏,一陣接著一陣,閃爍的紅光在塵霧中蒙蒙的并不清晰,卻讓人能看清身邊滿地的影子,劇烈的咳嗽聲和這末日到來一般的呼號聲反復在周圍響起,豁牙迷迷糊糊的從地上爬起來,分不清方向伸出雙臂轉著圈兒,心中什么都不想,只是喃喃地說道:“我要接住三爪,只差一點,我要接住三爪,就差一點…”
高峰在爆炸的邊緣,爆炸的火浪在他身邊繚繞,回旋的氣流并沒有將他像豁牙那樣送到遠處,就趴在炸點的不遠處,在地面劇烈的顫抖中拼了命的咳嗽。
咳嗽聲中,大大小小的沙子石頭雨點似的墜落,將他的身子迅速的填埋,這里的天然氣孔穴不知道積存了多少年的天燃氣,被點燃之后不斷的爆炸,將空洞擴大,也將無數的沙石送上天空,灼熱的氣浪在燃燒,快速吸取周圍的空氣,高峰咳嗽中,卻緩緩的回過氣,雖然還是有窒息和火辣的感覺,但比剛才好了不少。
高峰渾身無力的倒在浮土之下,甚至連扒開臉前塵土的力氣都沒有,之前的那一下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大敵雖然生死不明,也讓他緩下心氣,再也鼓不起力氣,就在這時,他身上的浮土猛地一震,仿佛又什么東西踩在他的背上,隨后一輕,突然消失那種沉重。
高峰心中一緊,他想起生物兵器是專為戰爭構造的概念武器,很有可能考慮了抵抗爆炸的因素,也就是說,恐怖死神還沒有死…
想到這里,因為放松而消失的力氣再次回到他的身上,忍受胸部的劇痛,雙手撐住地面驟然挺腰,一下從土下面鉆出來,瞇著眼睛一下看到正瘸著腿向前走動的恐怖死神,什么都有沒想,咬住牙悶哼一聲,雙腿瞪住地面驟然發力…。
爆炸不止炸瘸了恐怖死神一條腿,燃燒的火浪也將它敏感發達的腔璧神經叢燙出一連竄的水泡,對外界的感知無限降低,甚至連就在它腳下躺著的高峰都發現不了,高峰起身猛地竄出來,恐怖死神毫無意外的被撲到…。
高峰與恐怖死神絞在一起向下方滾落,手中的軍刀一次次刺在恐怖死神的頸子上,在那喇叭嘴地下方,有一塊小小的三角被隱藏,這里才是恐怖死神的真正要害,最擅長把握直覺的高峰便一次次刺穿了那個地方。
死神被高峰零距離交纏在一起,根本無法舞動臂刀,只能忍受著致命的穿刺,這時恐怖死神身上流出的粘液已經近乎沒有,它原本滑膩的外皮再也不能閃現水光,變得干燥苦澀,而它頸子里噴出來的東西也不再醬綠色的鮮血,卻是意料之外的鮮紅,這更加深了高峰對它的猜測。
那滾燙的嚇人的鮮血順著高峰攀住它頸子的左手流淌,讓高峰掌心產生難以忍受的灼熱,高峰不由地怒吼著再次掐進它的喉嚨,猶如發狂的猛獸,繼續刺出軍刀,就算他的手掌被灼熱燒成飛灰,他也不會放了這個狗.娘養的。
恐怖死神再也發不出哀嚎,猶如離了水的魚,做垂死掙扎,就在這時,高峰那燙的已經沒有知覺的左手掌心傳來一陣冰冷,一種莫名的物質從恐怖死神的傷口中抽了出來,慢慢地在他手掌上形成鱗甲斑斕的膠泥。
這層東西逐漸變硬,而恐怖死神掙扎的幅度卻在不斷的變小,當高峰的左手硬邦邦的,猶如石膏一般時,恐怖死神終于不再動彈,高峰也耗盡了最后的精力,歪倒在恐怖死神身上暈死了過去。
彌漫的塵埃總有消散的時刻,厚厚的塵沙仿佛火山灰一般,將一切都覆蓋,人員,尸體,雜草,瀝青沼澤,最后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起伏不平的地面上再也看不出戰場的痕跡,只有那豎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殘骸還留著當初的樣子,‘咕嘟’一聲,一個汽包從灰蒙蒙的地方冒起炸開,露出一片比塵埃更加烏黑的瀝青。
在瀝青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一個身子猛地做起來,抖落無數的塵沙,卻依然看不清他的樣子,就聽他大聲喊道:“三爪,三爪…”
喊聲悲傷而凄慘,帶著荒野人罕見的哭音,豁牙在自己阿大死的時候都沒哭過,荒野人從生下來就不準哭,他們相信汗水,血水,唯獨不相信淚水,淚水是軟弱的名詞,軟弱的人不配稱為荒野人,可豁牙為了高峰,喊著哭音。
一個又一個的人影從他身邊爬起來,所有人都是一般摸樣,灰蒙蒙的,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分不清是大人還是小孩兒,這時一個身材肥碩飽滿身材滾圓的女人站了起來,雖然她同樣黑頭涂臉,身上的肌膚也被遮住,但那雄偉壯觀的胸部顯示出她的性別,
她首先走到豁牙身邊,搖晃著豁牙,豁牙卻不理她,悲聲嘶吼道:“三爪死了,三爪死了…”那凄厲的嘶吼撕心裂肺,沉重的凄厲讓女人眼中流下兩道清淚,沖開厚厚的塵沙。
“嚎啥嚎?小心你阿大半夜找過來教訓你,荒野的漢子只流血不流淚…。”暴戾的吼聲猶如孤狼的嚎叫,從桿子嘴里傳來出來。
“三爪死了,三爪死了…”三子根本不搭理桿子,依舊撕心裂肺的嚎叫著,他嚎的不是眼淚,是心中的壓抑,他恨自己沒用,想死都死不了,他一直都認定,如果自己死了,高峰就能活下來。
“活了,我們活了,我們活下來了…”豁牙在撕心裂肺的哭號,契奴們則紛紛站起身大聲歡呼,恐怖死神出沒之地百死無生,他們是唯一見過恐怖死神而活下來的人,怎么能不歡呼?
隨著契奴們的歡呼,女人們也紛紛嚎了起來,她們同樣高興,高興自己活了下來,只是男人們扯著喉嚨為活下來歡呼,她們扯著嗓子為活下來而哭泣,女人們哭,孩子們也哭,卻被男人們責罵,他們只允許女孩兒哭,不允許男孩兒哭。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契奴和女人都沒去看豁牙和桿子一眼,對他們來說,黑爪拋棄了他們,就等于自動放棄了他們,他們再也不是黑爪部落的契奴和奴女,是真真正正的自由人,荒野的自由人。
桿子也不再阻止豁牙的哭號,慢慢地躺在浮土塵沙上,望著天空陰沉的云層,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活下來,二十多個被遺棄的部落勇士只剩下他一個,若不是剛好瘸了腿,說不定也死了。
或生,或死,對桿子來說都沒有意義,之前在荒人部落,他是為了黑爪的獎勵和承諾去拼命,但在這里,他只是為了拼命而拼命,恐怖死神赫赫威名,是每個荒野人的噩夢,他活下來了,卻沒有戰勝恐怖死神的興奮,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契奴們最開始的數量是六百多人,都是荒人戰士,女人有六百多人,孩子不計數,一場混亂,契奴們逃散了兩百多人,只有不到四百人拿起武器愿意抵抗,女人則有五百多人,現在除了女人的數量一個沒少,荒人戰士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可見傷亡何其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