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戰俘是從視線中消失,陳信號帶著前屬下圍成大圈子,嚴密監視地面的洞口,這長達數十米,寬只有兩米不到的洞口先前還不存在,一蓬蓬泥沙爭先恐后的從下方飛了出來,在外面堆積成小丘,綿綿不絕的泥沙猶如瀑布倒流,分不清有多少鐵鍬在地面挖掘,但高峰卻知道,至少有三十多個人在下面挖坑。
高峰開始認為陳信號驅使戰俘挖掘埋葬尸體的墓坑,隨即就發現了不對了,埋葬尸體的墓坑最多需要一米多就夠了,但現在的墓坑卻讓身材高大的戰俘連腦袋都看不見,顯然陳信號在打著別的主意。
‘活埋’這兩個字驟然躍入高峰的腦海,讓他不由地心驚,陳信號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沒有詢問自己,就擅自坑殺戰俘,一股怒氣讓高峰激動的快步走過去,他要質問陳信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才走了三兩步,高峰又停下身子,剛剛還在頭疼這些戰俘,眼下未嘗不是處理戰俘的辦法之一,畢竟他沒有辦法逼迫戰俘投靠他,顧存與新編第三團的士兵是被軍隊出賣,無處可歸才迫不得已的投靠他,眼下這些戰俘可不是,他們只要有機會就會逃走,人手有限的高峰也沒有辦法時時看管。
陳信號不知道高峰在看著自己,現在他沒有想太多,只知道不能讓戰俘們鬧起來,不然手中的步槍連木棍都不如,空手格斗是每個士兵從小都會的技能,肉搏能力遠不是他們這些業余保安能夠對付的,唯有將這些戰俘殺掉,才能消除隱患。
其實陳信號迷障了,他忘了不遠處搬東西的狂殺匪,忘了伽羅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屠夫,只要將戰俘們驅趕到倉庫周圍搬東西,就不需擔心什么,可惜他誰都不相信,只相信死掉的戰俘才是最老實的戰俘。
“夠了,你們自己爬出來吧…。”
不提戰俘挖坑也挖的心驚膽戰,都挖到了三米也沒人喊停,三米的深度讓拋出去的泥沙大多重新落到了地坑,若是繼續挖下去,誰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自己挖的泥沙給活埋,突然聽到陳信號的吆喝聲,戰俘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這一放松,整個人都陷入虛弱的狀態,畢竟挖掘這么深的地坑,消耗的體力是難以想象的。
“我們出不來…,給根繩子吧…。”
戰俘不疑有他,望著頭頂的地坑的邊緣無奈的叫喊,可惜他們等到的不是讓他們離開的繩子,而是瀑布似的泥沙,滾滾泥沙第一時間迷住了他們的眼睛,看不見東西,只能感覺無數泥沙砸在頭臉上疼痛不止,在無路可逃的絕望環境中,戰俘們除了哭號與咒罵之外,別無它法,從地面向地洞推下泥沙是最容易不過的,保安團的前保安一起動手,很快就戰俘們辛辛苦苦挖掘的地坑給填滿,甚至連之前的尸體也一起填了進去,除了第九后勤站散步四處的血跡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士兵存在的痕跡。
陳信號在扔下第一堆泥沙的時候,整個人就陷入一片瘋狂,有恐懼,緊張,激動,以及慌亂,那聲聲入耳的哀嚎聲猶如鋼鞭,抽打在他的靈魂上,讓他在懊悔與狂躁中歇斯底里,極度的緊張氛圍中,每一手下都與他一樣巔峰,血紅的雙眼根本看不見其他東西,只知道機械性的將泥沙推進地坑中,當三十五名戰俘全部被活埋,再也沒有聲音傳來時,他們依然不肯罷手,直到地面再也找不到泥土之后,他們才恍然驚醒,而這個時候,大多數人的雙手都被泥沙磨破,滴滴答答的落下鮮血。
陳信號坑殺戰俘的時候,高峰實在看不下去了,在后勤站到處溜達,走著便到了馮勝杰之前給高峰點名的地方,恰是后勤站最隱蔽的地方,被環形拱衛的后側,剛剛過去,便看到進出的人都捂著鼻子,隨即他便聞到一股尸臭味兒。
一直以來,高峰都認為地下世界比地面文明,地面殺人盈城盈野,人性的尊嚴被踐踏,文化傳承更是斷絕,所以高峰對地下并沒有太大的敵意,對地下軍方只是憤怒,也沒有想到過不死不休,但此刻看到的一切,讓他對坑殺戰俘再沒有一點后悔。
地下的軍人無疑是合格的軍人,從小接受高強度的訓練,可以說每個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要不然當初一個連的軍隊,就差點將高峰等人逼上絕路,即使作為敵人,高峰心中也是認可的,但他從沒想到,這些軍人竟然做出這么喪心病狂的勾當。
后勤站的后方其實是個露天垃圾場,堆放著后勤站日積月累的垃圾,這里的垃圾只是一少部分,更多的卻是女人的尸體,如果說倉庫的女人只是受到凌辱,那么這里的尸體全都收到過最慘烈的摧殘。
密密麻麻的尸體放眼看去,數量不下數十具,其中死亡的時間太久,已經腫脹腐爛,猶如一個個黑色的氣囊,散發著刺鼻的惡臭,還有的剛死不久,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很多傷口破開胸腹,連內臟都積壓出來,猶如蘑菇般堆積成一團。
高峰看到這些尸體,第一時間感到的是憤怒,隨后他便發現,尸體絕大多數是劣種人,很多還是未成年的孩子,可見地下軍隊對劣種人有著令人發指的極端厭惡,才會做出如此的暴行。
就在高峰對這些尸體無言哀悼時,后方的運輸隊伍終于趕到了,小女孩兒在兩名伽羅的監視下,不聲不響的走到高峰身邊,不等高峰阻止,她將高峰看到的一切都看在眼中,整個人頓時顫抖起來。
“走吧,沒什么好看的,弱肉強食而已…。”
第九后勤站的軍人已經被陳信號給殺絕了,高峰也不想再追究下去,死去的劣種人女性只能成為一宗懸案,他卻不想小女孩兒的心里落下什么陰影,沒想到高峰隨口的勸說終于撬開了小女孩兒緘默的嘴巴。
“我見過比這更大的棄尸場,很大很大,里面很多人,數也數不過來…。”
小女孩兒的聲音說不上好聽,也說不上難聽,帶著一絲飄渺虛無的鬼氣,聽的讓人頭皮發麻,她視線的焦點也不在前方臭氣熏天的垃圾場中,盯著前方某個虛無的黑暗中,找不到焦距。
“是誰干的?”
高峰沒有氣憤,兩輩子他見過的尸體,比很多人見過的活人都多,他很好奇小女孩兒的經歷,但他更好奇小女孩兒的來歷,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兒能夠控制兇悍的狂殺匪,本身就讓人匪夷所思。
“劣種人不該出現,他們生來就充滿了罪惡,所以他們必須死…。”
小女孩兒沒有回答高峰的問題,猶如詠唱般,說出這番話語,高峰想要插嘴,卻不知道說什么,這時小女孩兒猛地轉身向外面走去,讓高峰在后面焦急的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到現在還沒告訴我…。”
沒有回答,小女孩兒恢復了之前的沉默,這時馮勝杰為難的走上來,支支吾吾的對高峰說道:
“頭兒,事情不妙,我們在后勤站的通訊設備里發現了很多信號,最近的距離我們不到三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該走了…。”
馮勝杰心中很愧疚,因為他沒有做到利益最大化,很多必不可少的稀缺物資還沒有裝車,人手少是一方面,而他安排前聚集地的女性也是一方面,若不是這樣,他們是有足夠時間完成出發準備的。
高峰沒有去想所謂的珍貴物資,他被馮勝杰的話給吸引了,驚奇的向馮勝杰詢問到:
“一共有多少個信號?每個信號代表多少兵力?能不能查到他們的番號?還有你們能不能監聽他們的通訊設備?”
高峰最在意的不是武器彈藥,也不是物資財富,而是情報,如今他們在地下兩眼一抹黑,不知道下一步可能會遇到什么,有了情報就大不一樣了,這意味著他可以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中。
馮勝杰做事最是穩妥,高峰所問他心有成竹,立時回答到:
“一共有七個信號,都是附近的雇傭軍,一般情況下,每支雇傭軍的人數在百人到三百人之間,超過三百人就無法有效補給,至于通訊偵聽我們沒有密匙,想要解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但我們可以將通訊設備搬走…。”
馮勝杰也明白了通訊設備的妙用,有了這臺設備,就等于有了一臺搜索雷達,地下世界雖然盤根錯雜,卻總體劃分為兩個勢力,一個是軍隊的勢力,一個是野外的流浪勢力,區別就是有效的通訊,畢竟在地下,復雜的地理環境,讓通訊變得異常艱難,若是與軍隊沒有關系,根本不能得到遠距離通訊設備。
高峰剛要大營,突然想到了什么,皺起了眉頭,地下人也不是白癡,他們看到通訊設備被搬走,一定會發現通訊上的漏洞,若是變更了通訊手法,說不定反而會落到陷阱中,這樣的話…。“
“不能搬走,去找陳信號,讓他想辦法拆卸部分設備組裝到繳獲的保安團設備上,剩下的主體炸掉,至少讓別人相信,我們沒有辦法帶走這里的通訊設備…。
“如果是那樣的話,物資就不能帶走了,還有這里的車輛,我們要讓他們相信,我們需要靈活的機動力量,任何可能拖累的物件都必須舍棄…。”
高峰的要求讓馮勝杰興奮起來,這樣就能解決無法帶走物資的問題,畢竟通訊設備比物資更重要,按照高峰的提議,恰好一舉兩得,相信除了劣種人之外,沒有人心疼這里的物資。
“就這樣,讓劣種人遺棄他們原來的機車,開走所有的獵犬機車,另外更換武器裝備,盡可能攜帶彈藥和食物,再帶走所有的燃料電池,剩下的都炸掉,但不能全部炸掉,留下一些讓他們以為我們是倉促離開…。”
高峰將計劃的漏洞盡可能的補充,馮勝杰將高峰的每一句話都記在腦中,隨后飛快的按照高峰的要求布置,唯有劣種人怨聲載道,他們好不容易將倉庫的東西搬出去,現在又要送回去,實在難為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