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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幸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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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王妃沉著地撫了撫許櫻哥的手背,低聲道:“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了。”

  羅昭容沉痛萬分地道:“你們來了?這起子刁奴眼里全無皇后娘娘,竟把皇后娘娘的藥罐子給砸了!不打死她們,其他人跟著有樣學樣怎么辦?”

  康王妃垂著眼,只默默地給羅昭容行了個禮,并不搭話。長樂公主從殿內快步走出,沉聲道:“三嫂你們可來了,我這里連個可靠的人都沒有,給娘娘熬碗湯藥都能整出這么多事來。小三兒媳婦,你趕緊地,去左邊偏殿茶水房里為娘娘熬藥。”又轉頭吩咐身后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宮女:“靜容,你跟著南郡公夫人,聽她的安排,她有不熟悉的地方記得提醒她。”

  果然進宮就有活干。許櫻怔了怔,迅速俯了俯身,目不斜視地隨著那宮女往偏殿走去,長樂公主上前握了康王妃的手,二人對視無言,千言萬語盡在那一握之中。康王妃道:“我們還是先進去看看娘娘吧,我這心里一直掛著。

  長樂公主便與她手挽手地一同進了殿內,看也不看羅昭容一眼,羅昭容在門前略站了站,也厚臉皮地跟了進去,擦著眼睛道:“娘娘這是熬出來的病…”

  哥著蒲扇,聚精會神地盯著藥罐子里翻滾的藥汁,不一時額頭上便浸出了細細的汗珠。那叫靜容的宮女在旁看了一回,輕聲道:“夫人,您歇歇?讓婢子來。”

  許櫻哥抬頭朝靜容一笑:“我難得有機會孝敬娘娘,姐姐就不要和我爭了。”才剛親眼目睹為了這碗湯藥打死了四個人,便是知道長樂公主給她的必是可信之人,她也不敢掉以輕心,頂好就是盡心盡力地做好自己能做的每一件事。

  靜容笑笑,也不勉強,安安靜靜地給她端了個小杌子過來·又端了盞涼茶放在一旁。許櫻哥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靜容說話:“娘娘現下情形怎樣?”

  靜容平靜地道:“娘娘自昨夜昏睡過去,只醒過一回,服了半碗湯藥,現下一直沉睡未醒。”

  許櫻哥看了她一眼·年紀已長,容貌普通,行事做派卻是人如其名,便道:“姐姐的名字好聽。”

  靜容道:“是娘娘賜的名兒。”

  靜容不是個活潑的性子,話少到不能再少,問一句答一句,許櫻哥漸漸覺得無趣·便不再問了。待得湯藥煎成,靜容取了鑰匙打開角落里的描金柜子,取出一只雕工精細的玉碗,取清水洗了兩遍方遞給許櫻哥,平靜自若地道:“碗放得久了,難免生塵,多洗兩遍總要好些。”

  都是些謹慎人兒,許櫻哥笑笑·將藥汁注入碗中又涮了兩遍才倒了大半碗黑黝黝的藥汁進去。再抬頭,就看到靜容眼里暗藏的微笑,二人會心一笑·一人抬碗,一人端藥罐子,偕同向著正殿而去。

  朱后這時候已是醒了,正半倚在康王妃的懷里聽長樂公主說話,見許櫻哥進去,便朝她彎彎唇角,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難得得你熬的藥喝。”

  許櫻哥笑道:“孫媳難得有機會伺候娘娘。”

  羅昭容笑道:“娘娘好福氣,都是些孝順孩子。”

  朱后和氣地朝羅昭容笑了笑:“圣上那邊無人照應,妹妹不如去伺奉圣上。”

  羅昭容的眼圈突地紅了,將帕子在眼角按了又按·委屈道:“圣上看到我就煩,娘娘不是不知道。我不如就在娘娘這里守著,還能得個好,娘娘您別趕我走,不然又有那起子卑鄙小人在圣上那里嚼舌頭,說我居心叵測·不敬娘娘。”

  朱后飲完藥汁,已是疲累得慌,靠在康王妃懷里閉著眼喘了好幾口氣才緩緩道:“圣上那時候是病得糊涂了,妹妹怎地還記在心上?這些年圣上待你如何,你心里難道沒有數?快去!圣上若是怪罪你,你便說是我讓你去的。他若是想要我安心養病,便聽我的。”

  羅昭容破涕為笑:“娘娘這話我是不敢傳的,圣上不得把我給吃了!以往有娘娘保我們,現下您病著,倒叫我們怎么辦啊?您不知道,您才一病,就有多少狐媚子拼命往前湊。”

  朱后虛弱地笑了笑。

  長樂公主恨極了羅昭容這副騷狐貍樣,不咸不淡地道:“昭容娘娘說話真風趣,圣上怎會吃人?什么狐媚子這般大膽?竟敢在圣上忙于軍國大事之際去胡作非為?”

  羅昭容委屈地垂了唇角,突地又將目標轉向許櫻哥:“小三兒媳婦,過來給我瞧瞧,聽說此番你入宮伺疾是要給娘娘做許多好吃的,我可能跟著沾光嘗嘗鮮?”

  許櫻哥微笑著任由她拉了手,道:“娘娘說笑。”既不說能,也不說不能。

  羅昭容便又道:“你們成親也有段日子了吧,還沒見消息?皇后娘娘可是盼得慌。”

  朱后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康王妃這才開口道:“娘娘這病是要靜養吧?”

  羅昭容忙住了口,起身道:“都是我不好。話多成水。哎呀,是看娘娘醒過來了所以太高興啦!”

  有宮人在一旁露了露臉,長樂公主起身出去,片刻后回來,先看著許櫻哥笑了笑,才又同康王妃道:“恭喜三嫂了,圣上才剛下旨,復了小三兒的國公爵位。”眼角瞟著羅昭容,一字一頓地道:“又有小二,爵位差使一并回復如初。”

  康王妃聞言,由不得笑了,道:“圣上圣明。”

  朱后也笑了:“告訴他們,要更加勤勉才是,不能辜負了圣心。”

  羅昭容怔了怔,皮笑肉不笑地恭喜了兩句,尋了個借口匆匆離去。

  “總算是走了。”長樂公主嘆口氣,柔聲去勸朱后:“母后您可要早些好起來才是,我們離不得您,好日子在后頭。”

  朱后點點頭,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長樂公主替她理了理被褥,低聲罵道:“賤人,娘娘不過是才病倒,她便如此張狂可惡。竟敢把手伸到這里來,好大的膽子!她就不怕么?”說到這里,突然間覺得有點不對勁,便轉頭看向康王妃。

  “櫻哥你守護好娘娘。”康王妃神色微凜,二人默契地站起身來往后而去。許櫻哥在朱后榻邊的茵褥上跪坐下來,安靜地守候在一旁,默默盤算今日要給朱后做些什么吃食。才剛想了幾品粥,就見有宮人入內,尋著了朱后的心腹紅素姑姑,低聲道:“劉昭儀領了安國公夫人來給娘娘請安。”

  紅素躊躇片刻,轉頭問許櫻哥:“南國公夫人,您看?”

  許櫻哥曉得這紅素跟了朱后多年,什么人什么時候該見,什么人不該見,自是比自己有數,問這一聲不過是表示個尊重,哪里敢托大?忙道:“我不懂事,還是請姑姑使人去問問公主和王妃罷。”

  紅素點點頭,吩咐道:“先請她們前殿里坐,我這就過去。”又叫了個宮人往后傳話。須臾,康王妃與長樂公主偕同出來,并不稟告朱后,徑自就往前殿去了。

  許櫻哥繼續安靜地想她的粥飯。卻聽前殿一聲大哭:“娘娘啊,娘娘,想我一把老骨頭,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卻不肯放過我,這是要生生逼死我。您要再不見我,我便只有死在這里了。”

  那聲音凄慘蒼老,蘊含著無數悲涼痛苦,若非是許櫻哥聽過劉昭儀說話,確定這就是她的聲氣,很難想象出以往平靜慈善,成日拿著佛珠撥拉的老婦會有這樣強的爆發力。正在感嘆劉昭儀與賀王妃婆媳二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就聽身旁的朱后輕輕咳了一聲。

  許櫻哥忙起身靠前,只見朱后已是睜了眼,眼神平靜之極:“是劉昭儀?”

  許櫻哥忙道:“是,還有安國公夫人王七娘。”

  外面的哭聲一陣高似一陣,朱后卻是微微笑了,一言不發地翻了個身,背身面里。許櫻哥等了片刻,因不見她有動靜,以為她又睡著了,于是實在佩服她這養氣功夫,居然在這樣的嘈雜環境下照睡不誤。卻聽朱后輕聲道:“等你母妃和姑姑回來,讓她們問一問,賀王府中都有什么人被放了出來?劉昭儀又是如何能出梧桐宮的?王七娘,看在王家的面子上還是要寬待些的。”

  許櫻哥忙應了,朱后又輕聲道:“我想吃熬得稠稠的小米粥。”

  許櫻哥又應了,朱后便不再說話,許櫻哥湊近看時,她已發出平穩的呼吸聲,是真的睡著了。

  沒有多少時候,外間的哭鬧聲漸漸消失無蹤,康王妃與長樂公主黑著臉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問許櫻哥:“娘娘如何?”

  許櫻哥忙將朱后的話轉述了一遍,康王妃道:“知道了,既然娘娘想吃小米粥,你便去熬制罷。”

  許櫻哥起身退出,到得廊下,只見本該離去的王七娘婷婷玉立地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你來了。”

  許櫻哥曉得躲不過,便硬著頭皮與她行禮:“六嫂。”

  “年紀輕輕就做了國公夫人。滿府的人都被圈著,就我和我們六爺能出來。”王七娘諷刺地彎了彎唇角,道:“你說我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許櫻哥心思微動:“當然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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