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244章 烈陽

  明日有大朝會,皇后病了。這話里蘊含了兩個意思,一是皇帝的身體好轉,已可以理政;二是皇后那邊不但沒有搭著上次壽宴時的順風車再接再厲,反而病倒了。這對于康王府來說不是什么好消息。

  眾人便都有些沉默,張儀正低聲補充道:“這幾日圣上白日還好,一到晚間就有些神智不清,不是說有刺客就是說有人要謀反。有宮人送藥過去,被他用玉枕生生砸死…只肯喝皇后娘娘奉的湯藥和飯食,其余人經手的統統不要,羅昭容曾奉了參湯,好容易接過去了卻被盡數潑回了羅昭容身上。

  只睡著的時候才安穩些,一睜眼,只要不見皇后娘娘在身邊立時便要殺人,近日太極殿中為此死了的宮人不下數十。娘娘根本不敢走開。”

  也就是說,老皇帝折騰了這許久病情終于見起色,朱后卻因此病倒了。康王妃皺眉道:“娘娘夜里走不開,難道白日也不能走開?這般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張儀正搖頭:“我在外圍,不敢輕易離開,這些消息都是經人傳出來的,再詳細些的就不知道了。父王讓母妃趕緊準備,請旨入宮伺疾。”

  康王妃的目光在三個兒媳身上一一掠過,最終落到了許櫻哥的身上,輕聲道:“小三兒媳婦回去收拾收拾,準備隨同我入宮伺疾。”

  許櫻哥很意外,以往入宮伺疾的不是世子妃便是王氏,從未有過讓她入宮伺疾的意思。這絕對不是康王妃單純地為了抬舉她,恐怕還有政治上的思量在里面,可容不得她推的,也不能推,便俯身行禮應了。

  康王妃轉頭看著世子妃與王氏輕聲道:“娘娘絕不能在這個關口出事。小三兒媳婦能做養生湯飯,人年輕,身體好,沒有兒女雜事拖累最是適合跟我入宮。你二人在家,人情往來不少,要做的事和承擔的責任不亞于我們在宮中,一定要齊心合力才是。我們在宮中是否耳聰目明就要指望你們了。”

  一席話說得世子妃與王氏都凝重起來,二人齊齊行禮應了:“是,母妃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府里諸事安置妥當。”

  康王妃揮手道:“都散了吧。”

  凈房里的水嘩嘩作響,許櫻哥將那枝粗利的金簪換下了頭上的白玉梨花釵,輕聲吩咐一旁伺候的青玉:“我此番入宮,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等我走了以后你讓雙子隨時去常勝街盯著些,一旦有事記得及時和侯府那邊說,再不然,與武府的大娘子說也是一樣,她會把消息傳進宮。我會和二奶奶打招呼,讓你們出入方便些。”

  青玉愁兮兮地看著許櫻哥發上的那枝金簪,替她將裙帶理了又理,低聲道:“奶奶宮中不比府里,記得千萬要小心。”

  許櫻哥笑著摸了她的臉頰一把:“知道了。去幫著綠翡她們瞧瞧我的東西可都收拾齊整了?”

  待得青玉離開,張儀正也滴著水從凈房里走了出來許櫻哥上前替他擦頭發,笑道:“夫君可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張儀正接了她手里的帕子,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道:“諸事小心。娘娘病得不輕,這活兒不輕省,我會想法子經常來瞧你們的。”掃了眼許櫻哥發髻上的那枝金簪,想起前情,忍不住笑了:“這玩意兒還留著?有用么?”

  許櫻哥抿唇一笑:“至少敬順縣主是害怕的。”

  張儀正垂眸展臂將她擁入懷中,將下巴靠在她的發頂上輕聲道:“諸事小心。”

  許櫻哥回抱著他,低聲道:“你也是。此番端午節你一直都在宮中,圣上病著,也不好給你送吃食。本想著等你回來給你做點好吃的,但現下是沒法子了。”

  張儀正道:“日后且長著呢,不急。”

  秋蓉自外間探了個頭,瞧見二人互相依偎著坐在榻上便又退了回去,立在簾外輕聲道:“奶奶,王妃使人過來請您了,車馬已經備好,該出發了。”

  許櫻哥就站起身來,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張儀正的下巴,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我不在家,可別被什么雪耳,雪兒的把魂給勾走了啊。”

  張儀正見她雖似是在開玩笑,眼神卻是十分認真的,由不得佯怒道:“你這個不賢善妒的婦人,今日事急,暫時不與你計較,等你回來再收拾你!”

  許櫻哥嘟了嘟嘴,又輕聲說了兩句,眼看著張儀正的耳根紅了方笑著快步走了出去。張儀正怔了片刻,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搖頭嘆息而已,這女人越來越敢說了。

  天青色的紗簾擋不住暴烈的日光,路程才跑了一半,馬車里的氣溫便高了起來,康王妃卻似是感覺不到熱,微微瞇了眼看著對面的許櫻哥道:“時間急迫,很多事情只能在這里與你說一遍,你可記仔細了。不拘何處,飲食最重,你此番隨我入宮,不只是照顧好娘娘飲食這么簡單,宮中形勢復雜,你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小心謹慎了又再小心謹慎。”

  許櫻哥輕聲道:“兒媳不怕吃苦受累,只恐誤了大事。”

  康王妃皺起眉頭,鏗鏘有力地道:“你必須不能誤事!且不談娘娘的安危對于我們的重要性,便只說孝道,做兒孫的也當是拼盡全力的。你記好了,這是一次歷練,這樣的機會不多。”見許櫻哥不語,便放軟了聲音道:“也不要太緊張,有我在呢。你和小三兒,倘有那么一天,興許遇到的事會更多,趁著還有機會,趁著我還在,多學學罷。

  許櫻哥猛地抬頭看著康王妃輕聲道:“母妃,我不知道我父兄是怎么想的。”這些事情太復雜,許衡比她站得高看得遠,主意當然拿得更準。她不想要因為她的緣故,弄得許衡左右難,也不想康王妃因了同樣的原因說,“這樣的人家不怪能養出這樣的女兒”之類的話。雖然知道她姓許,永遠都姓許,沒辦法將她獨立于許府之外來看待的但她還是希望她是她,許家是許家,這樣的想法很傻很天真,但她還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說了。

  康王妃有些吃驚于許櫻哥的坦誠粗率默了片刻,盯著她的眼睛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許櫻哥坦坦蕩蕩地對著康王妃的眼睛道:“自我來到這里,父王與母妃待我怎樣我心里有數,我覺得這個家很不錯。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做對不起府里的事。”

  康王妃許久方輕輕嘆息了一聲,拍拍她的手,沒說什么。

  氣氛到底是因為許櫻哥的粗直而顯得有些尷尬余下的路程婆媳二人都各懷心事沒有再說話。

  含章殿中,氣氛格外凝重,宮人往來間毫無半點聲息,朱后安靜地臥在鳳榻之上,雙目緊閉,兩頰微陷。長樂公主憂愁地跪坐在一旁,不時試試朱后額頭上溫度,羅昭容帶著一群宮人走進來道:“殿下,藥熬好了,是否先請娘娘喝藥?”

  “你二人也算是老人了所以才叫你們煎藥,怎地倒叫昭容娘娘操勞?”長樂公主淡淡地看了眼緊隨羅昭容進來的兩個宮女,那兩個宮女面色慘白地跪了下去,將身子匍匐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羅昭容接了宮人遞過的湯藥,溫和地道:“殿下休要怪責她們,是圣上記掛著娘娘的安危,盼著娘娘早日康復,所以命我前要伺奉娘娘。”

  長樂公主起身接了羅昭容手里的湯藥,不咸不淡地道:“聽說昭容娘娘這幾日身上也有些不妥母后自來慈善,一定舍不得娘娘操勞,這些瑣事還是讓我這個做女兒的來吧。若是母后醒來,娘娘能陪著她說說話,想必她更喜歡。”

  羅昭容也不勉強,依言尋了個地兒坐下催促道:“還請殿下早些請皇后娘娘喝藥,湯藥冷了藥效便不好了。”

  長樂公主怎放心用經過她手的藥?卻也不多說,往前行了兩步,恰恰地絆著了個錦凳,一碗湯藥盡數潑灑在了錦繡地衣之上,毫無半點窘迫地道:“跪坐得太久,腿腳麻了。”

  “公主雖然擔憂娘娘,但自己也是有點年紀的人了,還該注意。”羅昭容面上絲毫不見不悅,很理解地轉頭命令身旁的宮人:“立即再去倒一碗來。”

  長樂公主皺起眉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宮人道:“你們還敢煩勞其他人?”

  那兩個宮人沉默地拜了一拜,起身后退兩步,迅速跟上了羅昭容的宮人。沒多少時候,就聽得外面一聲脆響,接著又是一陣喧嘩,有宮人面色慘白地進來道:“娘娘的湯藥罐子砸了。”

  羅昭容面不改色地道:“杖斃。”

  長樂公主咬了牙道:“盡數杖斃。但凡再有不把自己的差事當回事的都杖斃!別以為我不敢作這個主!膽子肥的盡管來試!”

  羅昭容淡淡地笑了笑,起身走到殿前,眼看著朝這邊走過來的康王妃與許櫻哥,大聲道:“依著公主殿下的意思,就在這外頭行刑,也好叫這些不知數的賤奴們曉得什么才是本分。”

  嘴里被塞了胡桃的四個宮人在沉重的杖擊聲中漸漸失了生機,許櫻哥緊緊抓住康王妃的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今天有加更,五月倒數第二天,粉紅再不投就作廢啦,很認真的求粉紅票。

  感謝傾陳lave的49個蛋糕,

大熊貓文學    良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