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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兄過年好!出來接客了!”
陳新帶著一家人走到了劉民有家的大門口,對著門里面大聲吼著。
趙香在他手上一拍,陳新嘿嘿一笑,傻和尚吱呀一聲拉開門,對著陳新傻笑道:“陳大人可早哩,這天才剛剛亮。”
陳新大搖大擺走進去,隨手就給了傻和尚一個紅包,傻和尚歡天喜地的接了,打開一看卻只有一錢。
劉民有還在飯廳里面吃著飯,端個一碗扁食走到門口,全身穿著厚棉襖,頭上戴著個有護耳的瓜拉帽,陳新一看就哈哈笑道:“劉兄明明是個高富帥,還要裝成這副模樣。”
里面吃飯的李冉竹和門子丫鬟全都出來迎接,劉民有家里面是最不講規矩的,連丫鬟婆子廚子都是和主人家一個桌子吃飯,陳新樂呵呵的給他們都發了紅包,里面都有一錢兩錢銀子,發完之后全部人都興高采烈。
劉民有也給陳新家人發了紅包,到他們今天這個地位,需要去拜年的不多了,陳新在門口擺了桌子和白紙,有個管家守著,一會他打算去給呂直和王廷試拜年,回來看看門口的名單就行了。
他家的院子頗為寬廣,里面的雪已打掃干凈,兩家的家眷都在院中玩耍。有些丫鬟點著鞭炮,不時傳來一陣陣的驚叫。
兩人進了書房。陳新坐下覺得很冷,不由罵道:“你家的丫鬟也太懈怠了。明明今日是初一,書房里面居然不升火,難道不zhidào劉大人要在這里收禮?”
“也是我忘記了提醒,其他兩個丫鬟都回家了,就剩下一個,早上還要在廚房幫忙。”
“難怪才這么幾個人,紅包都省了。”陳新捂著衣服躺在熊皮躺椅上,劉民有出門去吩咐了丫鬟升個炭爐進來,回來看了陳新模樣。在他腿上輕輕一腳罵道:“你最近都méiyou啥事情,為啥一早起來就在打瞌睡。”
“怎么沒事。”陳新把腳收回去yidiǎn,不滿的說道,“做完年三十,陪她們打馬吊,打到大半夜才睡覺,小孩還不停哭,根本沒睡好,我在你書房休息一會。等會還要去見王廷試他們。”
劉民有有些好笑的道:“我這里馬吊都湊不齊人,昨晚去了北門夜市,猜了半晚燈謎。”
陳新瞇著眼睛問道:“李冉竹家里好歹是個封建官吏,就一個親戚都méiyou?”
“不zhidào。她也在到處托人打聽,我只zhidào她家最先在南方,她爹曾在吳川縣為官。犯事之后廣東的巡按要讓他家拿五萬兩出來,他們自然交不出。家里面祖婆和老媽都被按察司的衙役逼得上了吊,似乎只剩了一個弟弟。最后抄家之后就與家人失散了,現在這通訊條件,一失了聯系,便再難尋得著。”
陳新聽完笑道:“得虧是遇著你,不然這小娘子還不知會如何。”
劉民有turán對陳新神秘的問道:“你家那少爺生出來可就是錦衣衛,到底跟誰姓,定下來méiyou?”
“取名陳繼華。”
“咦,不是第一個兒子要跟著他媽姓么?”
陳新得意洋洋的道:“丈母娘壓根就沒再提這事。”
劉民有笑道:“她當年給你提條件的shihou,恐怕沒想到你能這么快就當上了太子少保,這可是文官都很難達到的,估計她現在也沒膽子提這事了,堂堂三少的大官,要是長子都不跟你姓,那還不被同僚和下屬笑死。日后的蔭職也是不rongyi得到的。”
“她不提么,我就裝作忘記了。”
此時丫鬟提了火盆進來,冰寒的屋子里面頓時有了暖意,等她出去后,陳新坐起來道:“團練總兵,還是你來當。”
劉民有驚訝的問道:“這,我不是管民事的么,怎地把軍職給我?”
“這是朝廷的軍職,在咱登州鎮不算軍職,你只管掛個名就是,預備軍練兵的事情自然有祝代春他們管著。”
劉民有還是猶豫道:“軍隊里面nàme多營官,都看著這個二把手的wèizhi,你這么扔給我一個民事部的頭頭,他們該得不舒坦了吧。”
陳新切了一聲,滿不在乎道:“劉兄,軍隊不需要二把手,只需要屬下各司其職,有個二把手我才不舒坦,而且那個二把手也不會舒坦。”
劉民有搖搖頭,“我不想當總兵,掛名也不當,軍民還是分開yidiǎn的好。”
“那就讓黃思德來當。”
劉民有連忙道:“那我來當吧。”
陳新似乎早zhidào會如此,聳聳肩膀就算是定下了。
劉民有幾口將扁食吃完,舒服的點起一根煙,每年的春節原本應該是他心情最放松的shihou,全天下都在放假,包括遼東的后金也要過年,大明從上到下都méiyou人上班。
劉民有回到明代后,也發現了一個古代的好處,就是méiyou電話,這些科技手段既帶來便利,也帶來煩惱。在這個時代,至少不會擔心半夜被一個電話turán叫醒,然后讓你去辦公室加班趕投標方案。
實際上到了威海后,就是崇禎元年和二年是沒事情耽擱的,崇禎三年春節那次在北直隸勤王,崇禎四年春節在和孔有德打仗,整個文登都處于戒備狀態,今年總算是可以在家過了。
“你說。”劉民有吐出一口煙,turán問道,“到底哪里算咱們的家?我現在想起來,天津、威海、文登、登州都住過,這兩年出差。登萊到處跑遍了,在哪里都沒住過多久。hǎoxiàng對哪里都沒tèbié深的印象。”
“想這玩意干嘛,你的家該是在天津那個套三的按揭房里面。不過那玩意還不算你的,三十年后等你還完了貸款才算。我么,上輩子那個家不提也罷。”
劉民有出神的望著屋頂,外面到處放著鞭炮,遠遠傳入書房之中,好半響后陳新才道:“你zhidào我的目標,注定了要到處跑,méiyou哪年是不打仗的,明年我估摸著。遼南得打,流寇也得打,如今流寇把山西禍害得差不多了,遲早要突入中原,軍隊要打仗 ,商社錢莊要跟著擴張,軍隊走到哪里,商社就要擴張到哪里,你恐怕也要多出幾趟差。”
“流賊和建奴。你準備主要對付誰?”
陳新長長出口氣,“流賊我就是想對付,也要對付得過來,根據各地傳來的消息看。流賊戰法yijing自成一派,核心精銳的機動力奇高,隨行的大批流民則完成后勤任務。依靠這些精銳抱團搶掠,擊潰他們不難。要抓住他們的精銳很難,沒準沒剿滅他們。把ziji的人馬拖垮了。這兩年估計戰場會在北直隸、河南、山西交界difāng,商社要在河南幾處大城市建立據點,承擔兵站的職能。咱們的軍隊一進中州,那就是完全的客兵,就大明這種低下的difāng動員能力,加上這群difāng官的做派,軍隊不搶劫很難找到糧食,而一旦開始集體搶劫,則軍紀蕩然無存,shime訓導都難以挽回,我寧可多花些銀子,保持這支軍隊一貫的面貌。”
劉民有對此當然méiyou意見,登州軍最讓他自豪的,便是那種職業軍隊的風采和榮譽,如今的財力也是可以支撐這種職業化的。今年登州軍餉拿到了五十二萬兩,其他收入算起來超過七十萬兩,這還是在登州遭逢大變的情況下,有半年的shijiān貿易并不穩定,軍餉看著提高了,但是增加部分都抵了退養金,暫時不用發出去,分紅的利潤也是不發的,只是給軍需司發了一個分紅清單,軍需司ziji按各兵的比例算到人頭,然后登記在每人的兵冊上。
去年四海商社的收益受到了登州本地動亂的影響,加之臨清的煙草競爭,利潤率約在五成,不過也讓各部士兵大為驚喜。去年的退養金入股還不算多,軍需司還預支了一年,但今年新增不少士兵,ruguo要保持收益,那就要持續的開發新產品,擴大商業利潤。
這個分紅牢牢控制在登州民政體系手中,軍隊和民政由此聯系更加緊密,軍律中也加入了對分紅的處理,一旦出現搶掠、抗命、逃跑等嚴重違紀,這些都要全部扣掉,加之屯堡中的固定資產和家眷,形成了嚴密的控制體系。一旦逃跑就意味著全家人失去財產和生存的機會,士兵幾乎méiyou任何退路可言,只能拼力死戰。
登州組織結構的效率遠遠超過大明軍衛,也遠遠超過后金的八旗部落制,各種職能機構的配置能產生更大的動員力,只要陳新的財力允許,登州每個丁口都能在戰時產生一分力量。就算登州軍méiyou嚴格訓練,光憑這個組織體系產生的約束力,也能讓士兵戰斗意志完勝大多數營兵。
劉民有計算一番后,對陳新說道:“上半年你可以把一個營轉為滿編,下半年應當能再轉兩個營,不過得看我的新產品,若是能做得好,明年你再轉兩個營滿編也是可以的。”
“光靠新產品還不夠,商業上不能心軟,王二丫在臨清就干得不錯,那些縉紳不講道理,咱們就得更不講道理,吳堅忠那個鏢局yijing在濟南、臨清都設好分號,以后各地掌柜不必打報告回登州,就近調動鏢局里面人手,實在棘手的,才調動登州的行動隊。”
劉民有聽了méiyou說話,王二丫在臨清做得有點出格,死傷的無辜超過百人,后來還強占了東岳煙廠的工坊,當上了臨清煙業行會會長,tongguo這個行會分包給那些小作坊生產東岳牌香煙,利用地理優勢減小成本,主要制作那種低價卷煙,與文登香不再是同質的競爭。
不過王二丫也遭遇了兩次刺殺,一次是東岳老板的親友,一次是另外一個縉紳,王二丫還受了傷,秦榮等人又jinháng了報復,手段同樣十分殘酷,內勤行動隊留下了五個人,專門保護王二丫的安全。王二丫還堅持在臨清辦公,生意迅速的超過了崇禎四年。
劉民有有時ziji想想,他若在王二丫的那種處境里面,或許還做不到王二丫那個程度。雖然他還是很不認可這種手段,但整個商社的人都是一片叫好,情報局和中軍部有些zhidào內情的,也是一片贊揚,稱王二丫為女中豪杰。劉民有最后只是寫了一封信,讓周來福傳給王二丫,希望她不要再繼續擴大打擊面,盡量不要傷及無辜。
“王二丫這種做法,還是太過了些,山東官場也該再多用些力,全用暴力終究不妥。”
陳新zhidào劉民有心軟,想想道:“開年后我派人去一趟濟南,拜訪一下徐從治,有了臨清的例子,山東官場總會給些面子,不動武是最好。行了,今天過年,別扯這些工作的事情,等到初六咱們先合計一下,把今年的目標再細化細化。”
陳新抹抹臉站起來,“俺先去給王大人呂大人拜年了,晚上咱們兩家一起吃團圓飯。高高興興過個年。”
走到院子里面,陳新招呼了衛兵準備出門,卻見王碼夫正等在二進的門口,陳新看他表情就zhidàoméiyou好事。
果然王碼夫湊過來遞過一份情報道:“大人,臨清站急報,流賊三十六營一部,上天龍及黑心虎兩支,經吾而峪口越過山西界,進入涉縣,圖犯武安。另有零散賊騎現于平定州、懷慶、衛輝等地,直隸兵馬皆在真定、保定附近戒備,只是河南毛兵人少力弱,恐難抵擋,現有昌平左良玉、薊鎮川兵總兵鄧圯,石柱土司馬祥麟、張鳳儀等人應援河南,川兵乃經山海關回調四川之石柱兵。”
陳新拿過看了一眼,qiguài的道:“石柱兵怎么要走了?”
王碼夫如同人肉檢索一般,mǎshàng回道:“京師站有過消息,石柱兵久客思歸,大凌河時后金兵剛撤走,川兵便鬧著回鄉,第一批由秦翼明帶著已還鎮。如今剩下約六七千川兵,分別由鄧圯、馬祥麟、張鳳儀帶領,鄧圯是遼鎮將官,馬祥麟、張鳳儀則為秦良玉兒子和兒媳。”
陳新回憶了一下地形,自語道:“北起固關,中間涉縣,南邊還有懷慶、衛輝,這伙好漢很有長進嘛,都zhidào故布疑陣了,沿著太行山把戰線拉開近千里,幾千官兵撒下去人影都看不見,山西的東南邊界怕是處處風聲鶴唳了。”
王碼夫低聲問道:“大人,咱們要不要準備一下,朝廷遲早要調咱們的。”
陳新把情報隨手扔回王碼夫,“不用準備,咱們繼續過年,你給宋聞賢傳一封急信,讓他去拜訪一下溫相和梁廷棟,盡量多說說咱們登州的難處,總之讓朝廷多拿些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