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擾擾的正月過去,大明各地又恢復了正常生活,魏忠賢、崔呈秀和客氏三人都死了,不過正月九日尸體被拉到菜市口又斬了一次,少年天子這才解了心頭之恨,京師各方勢力蓄勢以待,看著地方肥缺直流口水。
這些大員的事情,陳新湊不了熱鬧,他又給王元正送了一些珠寶,要來了附近一千畝拋荒地,王元正最近正缺銀子,陳新無疑是雪中送炭,加上陳新在他的糧店固定采買,他對陳新完全是對大客戶的態度。這些拋荒地無法灌溉,荒蕪多時,樂得送個人情。陳新則是為了多少打些糧食。
二月里,劉民有忙得腳不沾地,上課、招人、工坊改造、打灌井、開荒屯田、農具、水利、種子、耕牛,還要在港口新修水兵住房和倉庫,計劃書都寫了一大堆,眼下管理上能幫上忙的只有徐元華和王帶喜。
陳新則悠閑的帶了三個親兵,還有一個唐作相,坐上福船去了天津,王足貴帶著一群新水手,有些生疏的操縱著福船,這些人多半是文登縣的漁民,也有些成山衛和靖海衛的人,陳新就在船上任命了幾個水手小頭目,中途沒在登州停靠,到天津小碼頭登岸后,直接先去了丈母娘家里。
老汪一看是陳新,第一次露出笑臉,自從陳新與趙香定親之后,趙夫人又恢復了生活的希望,這讓老汪也少了許多負罪感。他請了陳新進去,帶到了三進。
“陳賬房快請起,來這邊坐下。張婆去叫小姐過來。”趙夫人一臉慈祥的看著陳新,其實她比陳新大不了十歲,但面容蒼老,而且輩分也在那里。
陳新對趙夫人還是有一份感激,磕頭后在下首坐了。安安分分的等趙夫人說話。趙香跟著也到了,進門就看到陳新,看著陳新兩眼放光,一路走腦袋就以陳新為圓心轉動,終于在趙夫人背后站定,把手放在趙夫人肩上。
趙夫人握著趙香的手,對陳新問道:“陳賬房這幾月可是消瘦了,也黑了一些,我聽人說,威海衛是偏僻窮苦之地,是不是那邊太過清苦,若是不習慣,還是回天津衛來,那衛所官不當也不打緊。”
陳新收回在趙香身上的目光,恭敬的道:“謝夫人關心,那邊確實窮苦之地,但生活所需并無缺少,已經是習慣了。”
“住的地方可好,衛所里面有沒有安排房屋給你。”
“一向就住得好,現今更好,已經建成一個墩堡,晚輩暫時在兵營中住,都是磚瓦房。”
“兵營!?”趙香驚訝的叫道,她的印象中,兵營只比叫花子的窩棚好一點。
趙夫人也心痛的道:“男兒有志向是好事,但不要太苦了自己。陳賬房是讀書人,怎能和那些丘八住在一處。”
陳新知道她擔心成親后趙香吃苦,解釋道:“我已經在建三進的住所,面朝大海,春,春天就能建成,成親后小姐過來就住進去,請夫人也一起,共享天倫。”
趙香也不臉紅了,捂著嘴輕輕笑起來。
趙夫人在她手上輕輕一拍,她在停了笑,趙夫人這才轉頭對陳新道:“這當衛所的軍官,只是圖個官身,要是真有啥兵災,也別去搶風頭,只要安安生生的,比啥富貴權勢都好。”
陳新當然不能說自己的宏圖大業,連連應了。答應只要一打仗就當逃兵。
趙夫人最喜歡陳新聽她教育,趙香就老是和她頂嘴,沒有這個女婿聽話,看著斯斯文文的女婿,心中高興,“陳賬房這次能在天津停留多久?”
“晚輩準備多留些日子,一來買些貨品,二來也多聆聽夫人教誨,每次和夫人說話,都讓晚輩所獲良多。”
趙夫人聽得連連點頭,笑著對趙香道:“你看看陳新都說你娘說得對,就你老是不聽。”說罷還是老調重彈,“采買貨品我知道是什么事,老蔡能幫到你,不過這人啊,有些貪小便宜,你不能全信他。還有你自己不能去。”
“是,晚輩明白,多謝夫人提醒,晚輩不會去出海,所以也想著做些其他穩妥生意,不知原來憨勇大哥的傾銷店還開著沒有,想找那掌柜問些事情,因與他們不是熟識,夫人能否推見一下。”
“這就對了,做做穩妥生意才是長久之計,我這就叫老汪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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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道街小院的石桌旁,陳新拿著周世發借來的邸報慢慢看著,滿篇對閹黨的批判,他感興趣的只有一條,鄭芝龍十月攻陷中左所,也不知許心素跑掉沒有,這次去見到李國助應該有消息了。
他沒有住在丈母娘家里,還是住自己的屋子自在些,陳新放下邸報后看看熟悉的院子,景色依舊,只是冷清了許多,聶洪等人正在笨拙的打掃衛生。
“世發,去叫鄧柯山過來,我有事跟他安排。”鄧柯山現在還做著賣婆的衣服生意,每月在衣店領三兩銀子,算是他的半個員工。
周世發領命出去,跑過去敲開鄧柯山的院門,鄧柯山鼻青臉腫的出現在面前,他一看周世發,嘴巴歪了歪就哭道:“周哥,周哥你可回來了。”
周世發雖然經常罵鄧柯山,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其實還是很深,一看之下怒道:“你娘的,誰干的,帶我去找他。你等一下,老子回去拿刀。”說罷就往院子跑回去,鄧柯山連忙一把拉住他,兩顆眼淚掉下來,“過路的幾個客商打的,還哪找得到人。狗日幾個人夠兇的,老子七個人還打不過他們四個。”
“你那小身板還算一個?都他媽多大了還在做那破事,人家沒兩下子能出來亂跑?你去年賣衣服賺了上百兩,現在每月在陳大人那里領三兩銀子,還有賣婆的分成,就那么缺錢你。”周世發在鄧柯山又打又踢,鄧柯山一邊擋著,一邊道:“還不是你走了,否則我怎會挨打。”
周世發罵道:“老子跟著陳大人是做大事,正好,陳大人叫你,跟老子過去。”
鄧柯山抬起迷蒙的雙眼道:“陳大人回來啦?”
周世發也不說話,拖著鄧柯山一路回去,路上碰到的街坊紛紛跟他打招呼,街坊以前都見慣了他們打鬧,也不見怪。
進了陳新的院子后,陳新也驚訝的看著鄧柯山的豬頭樣,鄧柯山只得又諾諾解釋幾句,陳新知道他平時干的那點事,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既然找不到那幾個人,也只有算了。安慰幾句后請鄧柯山坐了。
“鄧兄弟對南運河碼頭的絲綢店可熟?”
鄧柯山雖是挨了打,還是一貫的油滑樣子,“陳哥要做絲綢生意。”
“正是,鄧兄弟若有熟悉的店鋪,可幫我問問價格。最好是知道是什么人開的。”
鄧柯山是個地頭蛇,周世發好歹當兵還要當值,這鄧柯山則純粹是到處與人廝混,自然也知道運河邊絲綢生意都是大買賣,他還是想著能得點分成,立即來了精神。
“陳哥你等著,晚間就給你把價問來,那河邊上各處藩王、京師的公侯、閣老都有,多是他們親屬占了好地方。”
陳新略一沉吟道:“那鄧兄弟對錢莊的背景又知道如何。”
“陳哥你也是懂的,這些事多少都要漏出些風聲,天津城里三教九流沒有我不熟的,保管打聽出來。”
陳新微微點頭道:“那就請鄧兄弟辛苦一下,最好兩天內給我一個回應。自然會給鄧兄弟一份心意。”
“陳哥放心。”
周世發一腳踢過來,“叫大人,陳哥是你叫的。”
鄧柯山又挨一腳,他也是挨慣了周世發的打,嬉皮笑臉的道:“是,陳大人,嗯,還有周大人。”然后又轉過來,正好對上聶洪的一臉橫肉,鄧柯山走慣江湖的人,亡命徒也見得不少,倒沒被嚇著,還作揖道:“壯士大人。”,張大會與鄧柯山熟識,看得哈哈笑起來。
周世發作勢又要踢他,陳新笑著搖搖手:“鄧兄弟并非營伍之人,怎么稱呼都行。”周世發這才停住,瞪了鄧柯山一眼后緩和點口氣,“你可別耍滑頭,是怎樣就是怎樣,要是敢對大人有所瞞騙,老子下次就是用刀子跟你說話了。”
周世發跟著陳新有幾個月,收入也很不錯,更重要的是,陳新軍中全不同于明軍的風氣讓他著迷,陳新多次安排他單獨負責某事,周世發也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能干很多事情,他現在是死心跟著陳新,同時也知道陳新的手段遠比外表狠辣,擔心這鄧柯山太過油滑,一旦得罪了陳新那可不是說笑的。
鄧柯山還是那副樣子,跟各人作揖后退出去,精神煥發的去運河邊了。
陳新面無表情的用手托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周世發還是有點擔心鄧柯山冒失,既然是陳新親自到天津辦的事情,一定是大事,他越想越坐不住,過來對陳新道:“大人,要不然我去跟著那鄧柯山,你知道他這個人,萬一弄些不妥當的事情出來,這。。。”
陳新抬頭看看他,啞然失笑道:“世發不用擔心此事,我只是讓他打聽消息,不礙大事。”說著叫過張大會,“大會你出去換些銅錢回來,各種都要,多拿碎銀子去買東西。”
張大會在軍隊呆了一段時間,現在在陳新面前也不多嘴,直接就領命去了外面換銅錢。
陳新也不急去衣店,就坐在屋中休息,最近難得有如此清凈的時候。估摸著宋聞賢應當比他早些時間出發,在京師事情也不多,應該快回來了,也不知他從兩位大人那里拿到多少銀子。這老小子不要在京師樂不思蜀才是。
“我給他錢賺,這老小子會不會請我去青樓玩玩。”------------------------------------------感謝“青藤門下走狗”書友友情制作的新封面,確實比我原先那個要好,昨日兩更,謝謝LIFOX和YJUTER1981的催更票,作者最近還在幫朋友弄一個方案,存稿實在不多,最近都無法兩更了。能多更的時候,小生一定多更。再次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