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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爭夫

  人算不如天算。

  錢靈犀什么都算到了,可怎么也沒有算到的是,就在她帶著鄧大公子大清早的出了北城門,奔向九原的自由天地時,遇到了一個最不該遇到的人。

  溫大郡主橫眉怒目,滿身風塵的端坐馬上,那眼睛里的紅血絲,渾身的狼狽無一不顯示她是多么艱辛才趕回的京城。

  旁邊傳來悠悠嘆息,只見鄧大公子以手撫額,那表情說不上的失望還是什么,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回去吧。”

  憑什么?錢靈犀眼睛瞪得更圓,正想問問他是什么意思,就見對面的女子已經拿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一臉決然的望著他們,“你們若不跟我回去,我就立即死在你們面前!”

  錢靈犀一哽,隨即泄了氣。

  溫心媛這招很老套,但是很管用。

  她不是在演戲,那匕首寒光四射,鋒利的那面抵在她脖子的大動脈上,真要是一刀下去,非死不可。

  錢靈犀不是圣母,但她也無法做到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就這么死在自己面前。何況眼下又不是夜黑風高,可以假裝沒看見。天已經亮了,城門口已經有人在駐足看熱鬧了,錢靈犀要是真的坐視不理,可能走不出十里就得被口水淹死。

  反正溫心媛已經被皇上賜了婚,估計她想鬧事也鬧不起來,除非她真的不想活了,否則跟她回去把事情說清楚也無妨。

  只是,只是那樣的話,程雪嵐估計就會被薛老太君抓住時機,重又塞回來了。這可怎么辦?

  錢靈犀好不容易才溜之大吉的呀!給這位溫大郡主一鬧,她豈非前功盡棄?

  看鄧恒一派鎮定,錢靈犀就是一肚子氣,“回去之后,你就要多個妾室了。你高興了?”

  譏諷之意顯而易見。可鄧恒挑了挑眉,“你怕了?”

  “笑話!”錢靈犀一語出口。才驚覺自己中了他的激將法,可又拉不下臉來否認,只得梗著脖子道,“別忘了,你現在可是一窮二白,吃我的喝我的,我憑什么還要給你養妾室?”

  鄧恒瞟她一眼,答得很快。“那就不養唄。”

  錢靈犀沒料到他居然說出這樣話來,怔了怔,才要問個究竟,卻被沖上車來溫心媛的打斷了。

  那好吧,錢靈犀暫時保持了沉默。鄧恒同樣保持了沉默。溫心媛滿心氣苦,看看婦人裝束的錢靈犀,又看看閉目養神的鄧恒,一時間,心里頭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不開口正好。錢靈犀連客套的話都懶得應付,夫唱婦隨的閉著眼學起了裝聾作啞的鄧恒。今兒早上起得太早,她正犯困呢,補補眠也是好的。

  于是,這一路回來,車內就保持著奇異的沉默。

  直到重新回到鄧家別苑的大門前,溫心媛把鄧憫喝退,錢靈犀也算是聽到這位郡主的心思。

  沉默。

  裝飾得花團錦簇、喜氣洋洋的客廳里。是死水一潭般的沉默,襯得那些紅紅火火、描金繪彩的裝飾分外刺眼而可笑。尤其是鄧憫的臉色,更是青得刺眼之極。

  咣當。聞訊匆匆趕來的溫時卿大力推開了客廳的大門。如一塊大石,砸開了這片死水。溫心媛騰地一下站起來,卻又負氣的轉過身去,十足的任性模樣。

  錢靈犀將一直閉著的右眼睜開一道縫,睨一眼她的神色,心中暗嘆,太不知好歹,只怕是要吃虧的。不過,這關她什么事?說起來,某人還壞心眼的暗暗給她鼓勁。

  果然,就見溫時卿進門看清屋內情形,首先就沖到女兒跟前,強忍著怒氣厲聲道,“跟我回去!”

  “我不!”溫心媛不負錢靈犀所望,繼續再接再厲的任性下去,“爹,我明明是跟鄧恒議的親,為什么突然變成他了?”

  溫心媛很委屈,眼里甚至閃爍起了淚花。本來按照正常的速度,她是沒這么快接到消息趕回京城的。可事有湊巧,因為發生了一些事,使得她提前回了京城,結果在半路上就遇到趕往九原報訊并接她回京成親的家人。

  一聽說自己居然被賜婚給了鄧憫,溫心媛簡直是要瘋了。鄧憫雖然是鄧恒的弟弟,但在溫心媛心目中,就象熒火之光無法與日月爭輝一般,她什么時候正眼瞧過那個溫吞水一般的小子?

  帶著滿心的不解、憤怒以及委屈,也有可能是愛情的力量作祟,令得溫大郡主爆發了超強的小宇宙,臉顧不得洗,飯顧不得吃,甩下大部隊,只帶幾個侍衛,就日夜兼程趕了回來。

  對錢靈犀不開眼的老天這回明顯瞧見了她,所以才讓她在錢靈犀要帶著鄧恒跑路時被溫心媛截了下來。

  她由此更加深信某人的話,她和鄧恒是有緣的。只要能除去錢靈犀這個障礙物,她就能和她的夫君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溫心媛再一次堅定了信念,用最楚楚動人的姿態看著她的親爹,含淚哭訴,“爹,您一向是最心疼女兒的,怎么這回卻要如此傷女兒的心?”

  她滿含幽怨的再瞟一眼錢靈犀,搬出了大道理,“女兒已經和鄧恒議親,雖然未到成親那一步,卻已是眾人皆知的事實。眼下卻突然要改嫁旁人,這讓外人如何議論?爹,難道您沒有想過…”

  啪!結結實實的一巴掌,抽在溫心媛楚楚動人的臉上,就算是滿面塵土也掩不住那五個清晰的指印。

  阿彌陀佛,肯定很疼。錢靈犀心里同情之余,卻覺得她要養個這樣的女兒,恐怕下手會更狠。

  溫時卿已經氣得臉色發青,大有和準女婿一拼的架式。

  溫心媛是真的糊涂了,她怎么能當著人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給她賜婚的是皇上,就算她對此有所不滿,也堅決不能拿名聲這些關乎人生要義的大事來說話。如果說給她的賜婚錯了,那豈不是在指責當今天子是非不分,甚至不知禮儀?

  溫時卿指著女兒,兩眼冒火,可到底還得顧慮著旁人的目光,有些太重的話不太好說,只能道,“你現在立即給我回去!否則,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兒!”

  可溫心媛受寵多年,根本沒把她爹的威脅放在心上,在挨了一巴掌后,反而更加蠻橫的使起了性子,“爹您為什么打我?難道女兒有錯嗎?明明是她不對,搶了我的丈夫,您不替女兒主持公道,怎么反怪起女兒來?”

  被她纖指所向的錢靈犀瞟一眼旁邊的鄧恒,就見這個被搶的新郎繼續不動如山的垂眸凝神,那么她有什么好說的?所謂解釋就是掩飾,她沒什么可掩飾的,也就不必再解釋了。

  看著這裝聾作啞的一對,溫時卿真是惱火。

  他其實很想鄧恒或是錢靈犀出來說幾句話,哪怕是跟溫心媛吵架也好,甚至動手都可以,但也好讓女兒徹底死心。可他們兩人一言不發,都跟做客似的,這就把難題盡數推給自己了。

  鬧了半天,全是自家女兒在這里丟人現眼,鄧家的人都啞巴了嗎?溫時卿是真的火了,他不好自降身份的跟鄧恒錢靈犀兩個晚輩計較,但他卻是可以和鄧瑾計較計較的。

  “鄧親家,兒子是你的,弄出眼下這局面究竟是為什么,你比誰都清楚,眼下我這女兒即將嫁與你鄧家,這件事就由你來跟小女解釋吧!”

  他重重冷哼,顯然是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了。

  鄧瑾神色閃爍,似乎很是為難,不知道怎么開口的好。但旁邊的方氏卻忍不住出聲了,“溫大人,您這話可錯了,方才在大門口,令千金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要退婚,雖說這婚事是皇上賜的,但若是令千金如此不滿,那我們鄧家可也不會高攀!”

  說這話時,就見她的胸脯一起一伏,顯然氣得不輕。說來也是,方氏本就沒打算結這門親,可勉強應了,結果還被人家姑娘當眾回了。看把她兒子都氣成什么樣子了?哪一個當娘的會容忍別人這樣糟踐自己的兒子?

  溫時卿聽著這話,未免覺得有些理虧,瞪了女兒一眼,卻見溫心媛的臉色卻有些緩和的跡象。知女莫若父,溫時卿如何猜不到她的小小心思?

  溫心媛肯定是想故意激怒方氏,好讓鄧家也同意絕了這門婚事,但這傻丫頭卻沒有想過,如果不是迫于無奈,自己怎么會答應她與鄧憫的婚事?

  若是溫心媛不服,在知道此事后回家找他哭訴,關起門來,溫時卿自然可以把其中利害跟女兒剖析明白。但他也沒想到,女兒會任性至此,直接沖上鄧家理論,眼下縱是他滿肚子的道理又如何講給溫心媛聽?

  眼下方氏故意搶在鄧瑾之前撂下了狠話,如果溫家還要示弱,未免太份,但若是同樣拿狠話去堵,難道當真又要鬧到天子跟前去再打一場官司?

  溫時卿現在真是后悔了,平日里不該那么嬌縱女兒,把她養得這么飛揚跋扈,可眼下哪有后悔藥可吃?

  所以他只能繼續把目光落在鄧瑾身上,從牙縫里擠出話來,“鄧親家,你是一家之主吧?那此事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不妨把話說個明白!”

  要是鄧瑾再敢這么推三阻四,那他們溫家拼著魚死網破,也得重到御前爭上一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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