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竹婷花了半夜功夫制造出的幾件迷彩衣只消示范幾遍,楊帆就能運用自如了,其實這東西就是一個應用技巧,像有的魔術一般,外行人百思不得其解,一旦戳穿其中的訣竅,這戲法就人人會玩了。
但是潛行的功夫就相當于魔術師玩紙牌的技巧了,那需要長期刻苦的訓練,一時半晌楊帆是學不會的,因此他只能跟在古竹婷后面,等她示意前方并無異常時,才向前躥進一段距離。
不過這樣也好,古竹婷的真容其實蠻可人的,尤其是她的身體,因為所練功夫的特殊性,所以肢體窈窕,柔軟婀娜,只要擺動起來,就有一種催人的韻律。行進間仿佛一條美女蛇的她,看著著實賞心悅目。
只是楊帆必須得專心盯著她,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她的蹤影,除非她自己主動示意,要不然就連楊帆也找不到她的影兒了。
兩個人順利地潛過了第一道防線,又花了一番功夫越過了第二道防線,果如楊帆預料,白天山上的防范非常松懈。
兩人在潛入期間還看到幾只大黑狗,楊帆不由暗自慶幸,這些大狗在晚上很可能也是用來警衛山寨的一個工具,任你功夫再高,因為身上有氣味的原因,也很難瞞過這些六感敏銳的動物。
潛進山寨后兩個人的行動就方便了很多,但黃竹嶺范圍很廣,里邊的諸多建筑也沒有什么規劃,完全是依照山勢地形就便建造的一些房舍,這些房舍錯落于竹林之中,瞧來世外仙境一般,但兩人想要從中找出一個特定的目標來就難了。
兩個人看到一幢在眾多的竹屋中顯得比較大氣寬廣的所在,結果好不容易接近,卻發現是駐守此山的旅帥居處。兩人撲了個空,還險些暴露行跡,眼見如此盲人瞎馬地尋找不是辦法,二人只得暫且退到竹林中商議起來。
古竹婷道:“阿郎,這山上的房子都差不多,有許多房子又是連成片的,村民進進出出,咱們想毫無形跡地靠近太困難了,想從這么多房舍中找出廬陵王的所在實是難如登天,咱們不能抓個人問一下嗎?”
楊帆馬上否決了她的建議:“不行!這山上要是丟了個人。他們馬上就會提高警覺,那樣的話,我們甚至沒有可能再見到廬陵王。”
他仔細想了想。又道:“我的潛行功夫不行,拖了你的后腿,這樣吧,你游行探察,便宜行事。我在這竹林中尋一高處,居高臨下窺視他們的居所。廬陵王一家在此住了十多年,可能看起來早就跟普通的山民一樣了,但是…多少總會有些不同,也許認真觀察一番,會發現一些端倪。”
“好!”古竹婷頷首道:“那…你自己小心。我去了!”
楊帆點點頭,就見古竹婷腳步輕盈,似一只貍貓般閃出了竹林。身形晃了幾晃,便消失在楊帆的視線之內。
楊帆抬頭看了看那些筆直聳立的修竹,返身向竹林深處潛去,到了一處修竹密集處,楊帆選了一棵異常粗大的竹子。手腳并用爬了上去。
那根竹子雖然粗大,高處多了一個人的體重也有些承受不住。楊帆便把附近的兩根竹子扯過來,用竹枝把三根竹子纏到了一起。
這一來,果然沒有那些顫顫巍巍的感覺了,即便有風來,竹子也穩定了許多,楊帆這才專心向視線所及的那片屋舍望去。
從這兒當然不能俯瞰整個黃竹嶺的居民區,他們的居民區根本就是圍著整個山嶺環形建筑的,但是從這里可以觀察一大片,如果沒有什么發現,再換個地方就是。
楊帆看到有戶人家出來一個胖大的婆娘,端著個木盆,走到了院落一角,仿佛是個豬圈。
他還看到一戶人家,有幾個婦人坐在院子里聊天,有人納著鞋底,有人端著簸箕從里邊撿著霉米。
還有一戶人家,男人正從山里回來,扛著鋼叉,背著弓箭,叉尖上倒吊著兩三只野兔、野雞一類的野味兒。
打獵的這個漢子,會是廬陵王的兒子么?喂豬的那個胖婆娘,怎也不會是韋妃吧?至于那幾個在路口和泥巴的小屁孩…,也不知廬陵王家里這幾年有沒有添丁進口。
楊帆觀察了半晌,心里頭胡思亂想著。
這時,一個紅裙少女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堪堪走到了楊帆身下的那根修竹處。
楊帆作為一個習武的人,六識遠較常人敏銳,雖然他沒有聽到什么,心中還是突然掠過一絲警意,楊帆下意識地一低頭,就見一個少女正彎著腰站在竹下,似乎在找著什么。
楊帆心中一驚,急忙挾穩了竹干,生怕發出什么聲息,那少女一抬頭便會發現他的蹤跡。
他希望匡復李唐,是因為他對武家的失望,天下間有資格繼承江山的非武即李,而武家那些人一旦成為統治者,連守成都做不到,所以他矢志匡復李唐。
然而,他不認為因為自己的這個志向如何偉大,就可以犧牲無辜者的性命。作為一個皇權斗爭的受害者,他最恨那些以大義名義或者什么更高層次的目標,就理所當然地把黎民百姓視如螻蟻的行為。
他害怕這個少女發現他,一旦這少女發現了他,他就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才好了,冷血地殺人滅口,他是做不到的,這些無辜的百姓不應該是測試他是否殺伐決斷的試金石,那種草菅人命的官吏在他眼中向來畜牲不如。
所以,他只能摒住了呼吸,暗暗祈禱這位少女早些離開。
少女彎著腰,一直在竹根處尋找著什么,后來還撥翻著草叢,樣子十分專注。
楊帆居高臨下,從她頭頂望下去,首先映入腦海中的感覺,就是她的腰很細,一種驚人的細。
身段優美的女性,常被人形容為“纖腰一握”又或者“輕腰欲折”,但那畢竟只是一種形容,是有夸張成份的,可是這樣的形容用在這個少女身上竟是恰如其分,她的腰真的纖細不堪一握。
隨后,楊帆注意到她的頭發,她的頭發烏黑發亮,在頭上翻綰出驚鳥雙翅欲掠之勢,這是“警鵠髻”,因為她是未出室的少女,所以反綰的髻下還留了一束秀發,分披于兩道削肩之后,形如燕尾。
少女似乎正在竹下找尋什么東西,翻找了一陣,忽然歡呼一聲,猛地向前跨出一步,俯身草叢做出撿拾的動作,聽她的聲音,清脆悅耳,略帶萌音,竟如黃鸝鳥兒一般動聽。
正在竹桿上摒息觀察的楊帆忽然發現一條蛇就在少女身后不遠處,扁平的腦袋昂起一尺多高,躍躍欲試。
少女渾然不覺,雖顯破舊卻也因此柔軟的紅裙因為她彎腰俯身的動作緊貼在她的身上,襯出一個又翹又挺的渾圓,而那條蛇絲絲地吐著舌信,微微前后晃動的頭似乎下一刻就會探出去,目標正是前方那處渾圓的“箭靶”。
楊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幾乎立即就想向那少女示警,可是理智馬上制止了他。實際上,他即使不怕暴露行跡,此時示警也沒有任何用處,那少女不可能避得開這條毒蛇近在咫尺的一擊。
“嘻,終于找到了!”
少女歡笑著跳轉身子,那條毒蛇倏地一探頭,一口咬到了她的身上。
“啊!”
少女只看到一條虛影一閃,頓時嚇得一聲尖叫,待她覺得腿上一疼,低頭一看,恰見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死死地叮在她的大腿上,少女身子一軟,登時嚇暈過去。
楊帆附在竹上向四下看了看,并未見林中有旁人走動,便雙手一松,飛快地從竹上滑了下來,當他雙足落地時,那條毒蛇已然搖頭擺尾地竄進了草叢之中。
楊帆終于看到了這個少女的臉,雖然她因受了驚嚇而暈厥,臉色有種不正常的蒼白,雖說蛇毒正在她的體內飛快地發生著作用,使她的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抹黑氣,但是這一切都無法掩蓋她的美。
那種美,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那種奪人的光艷,不管你從正面看、側面看,是只看到她的眉、她的眼、她翹美的鼻子、還是她誘人的雙唇,你都能馬上意會到她整張面孔是何等的迷人。
楊帆見過很多美女,金發碧眼的胡姬女、低眉順眼的高麗女、熱情性感的南洋女、活潑大方的洛陽女,尤其是雍容華美的洛陽牡丹李令月、充滿淡淡書卷之氣皎如一輪皓月的上官婉兒,嬌俏可愛的小蠻、清麗動人的阿奴乃至深谷幽蘭般的寧珂…
這些女子都有別具一格的麗色,可是同眼前這個昏迷中的少女相比,竟然都略遜一籌,你無法說得出那如許之多的絕色麗人比她究竟差在了哪兒,這純然是心中的一種感覺。而這樣超級禍水級的美人兒,竟還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如何她再長成一些,那還了得?
她的美麗,是那種令人一望便再不舍得把目光移開的美,但楊帆望著她令人癡迷的美麗容顏,卻是喟然一嘆,狠下心腸,轉身離去。
若救人,難免泄露行蹤;若袖手,就只能看著這少女香消玉殞。
他的理智推著他一步步遠去,他的良知卻拖曳著,讓他的雙腿如灌重鉛,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