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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圖窮匕見

第138章圖窮匕見急得兩眼直冒火的林縹緲,終于把陳留的信使給盼來了!對方頭戴范陽帽,向穿紅色驛卒服飾,不斷地抽打著戰馬,如電飛馳而來!對路邊踽踽獨行的道士看都懶得多看一眼。網  等那信使經過身邊時,林縹緲突然飛縱而出,長劍連鞘一掃,那信使猝不及防,慘叫一聲被掃落馬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個筋斗才停下。

  那無主的戰馬也嘶叫著停了下來,林縹緲飛奔過去,先牽回戰馬,割下一段韁繩,把那摔得起不了身的信使綁在旁邊的樹林里,嘴巴塞好,信筒取走,這才上馬向京城方向馳去。

  可要命的是,林縹緲從小長在杭州洞霄宮,根本沒騎過馬,才跑出幾步,她就差點被顛下來,好在她功夫高,雙手緊緊抓住馬鞍,兩腿緊夾馬腹,硬是撐住了,可那速度就別提了,比韓碧兒他們趕的小毛驢快不了多少!

  且說前面的青葉揮著鞭子,手都快抽筋了,但毛驢拉車,速度在那擺著,能快到什么地方去?

  韓碧兒倆人現在只渴望有匹馬,花多大的價錢她們都愿意賣下。

  上天仿佛聽到了這兩個心急如焚的人在祈禱,就在此時,前方突然傳來悶雷似的馬蹄聲!

  馬!好多的馬!

  多得韓碧兒倆人數不過來,一只只鐵蹄敲打在地上,震得人心頭發麻,數百鐵騎夾著滿地的黃塵飛奔而來的情景,看來青葉有些發懵。

  而那頭小毛驢更被這驚人的聲勢嚇得不輕,趕車的漢子再也控制不了它,連人帶車被小毛驢拉到了野地里!

  “禁軍!是朝廷的禁軍,一定是楊郎他們派往陳留的!”韓碧兒大喜,跳下車子跑到路邊猛揮著衣袖。

  “哎!停下!停下!我是楊逸楊學士的家眷,我有陳留的消息告知…”

  五百鐵騎飛奔而過,蹄聲震耳欲聾,鬼才聽得到她喊什么!馬上的士卒還以為是游學的書生見了他們雄壯的軍威,因此歡呼鼓舞呢!

  結果韓碧兒不但沒能喊停一人,反而撲了一臉的的土,真個是欲哭無淚!

  青葉一臉無奈的走上來問道:“娘子,娘子,咱們怎么辦?”

  韓碧兒狠狠地抹了抹臉,沒好氣地答道:“還能怎么辦!繼續趕你的小毛驢去!還不快點!”

  青葉不敢再作聲,跳上車子繼續揮鞭打驢去了。

  好不容易趕到半道上的馬陵鎮,換得一輛馬車,韓碧兒倆人才得以向京城飛馳而去。

  尚書省里,楊逸、章惇、蔡京、張商英、林希、黃履、何世寬七人圍坐一堂,個個寒若冰霜,陳留之事目前雖然還未得知細節,但基本可以肯定,這是一場策劃好的陰謀,而隆祐宮就是這場陰謀的發源地。

  這場陰謀早不來,晚不來,時間拿捏得如此巧妙,這使楊逸不禁浮想聯翩;張商英在章惇府上提到的石曼舒,寶文閣里曾布的反應,雖然沒有證據,但這些事串聯起來,足夠說明一個事實——曾布這廝背叛了!

  而且,他一定將新黨的所有計劃告知了隆祐宮,這才使得向太后把時機拿捏得如此巧妙。

  “不能再等了,咱們必須立即發動最后一擊,否則一但陳留發生大變,咱們所有的準備都將付諸東流。”

  楊逸剛說完,黃履立即反對道:“不行,現在陳留情況未明,未必就真會大亂,即便真的發生騷亂,只要死傷不算慘重,應該還能應付得過去,同文館之事,咱們證據本就不足,若是火候未到便倉促發動,恐怕真個是徒勞無功!”

  象黃履一樣抱著僥幸心里的,還有何世寬和林希倆人,黃履話聲一落,林希便沉吟著接口道:“本官贊同黃中丞的意見,同文館這里是咱們唯一的機會,絕不容有失,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不應倉促發動,否則一但失敗,咱們便只有坐以待斃了!”

  楊逸不為所動,嚴詞反駁道:“各位想過沒有,陳留之事既是別人精心策劃,豈會再給咱們留下余地?各位若再心存僥幸,恐怕到時追悔莫及啊!而則,目前火候也不見得還欠缺多少,焦守幾人連翻進言了好幾天,陛下雖然一直沒什么表示,但并不代表他沒聽進心里去,各位想想陛下的性子,從來都是不動則已,動則雷霆萬鈞!事前何曾表露過心態?”

  “任之,我等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實大家同船共渡,何分彼此?并非我等不著急,但事關重大,這次咱們是只能勝,不能輸,不得不慎啊!焦守幾人侍候陛下多年,對陛下知之甚深,他們既未有所表示,咱們豈能胡亂發動?”

  一直沒有表態的蔡京橫掃了各人一眼,十分平靜地說道:“我支持任之的想法,正如黃中丞所說,咱們這次是只能勝,不能輸,因此更不能心存僥幸,認為陳留之亂不發爆發;而且,對方有何后著咱們根本不清楚,而咱們的計劃對方卻了然于心,若再按原計劃行事,恐怕反而落入別人的算計之中。”

  眼看眾人爭持不下,章惇不得不開口說道:“各位不必再爭了,老夫今夜決定就留值尚書省,但有陳留急報傳來,老夫說不得只有將其先扣下了!真到那份上,咱們再發動便是!”

  “章相公,此議不妥,萬一對方已有準備…”

  “任之放心吧,現在城門已關,老夫派幾個可信之人,前往各個城門守著便是,同時讓焦守他們把緊寶文閣!當可保證萬無一失!”

  章惇既然如此決定,大家也就沒再爭論,楊逸踏著初臨的夜色,剛剛出得宣德門,便見馬漢卿著急地迎上來,二話沒說塞給楊逸一條錦帕。

  楊逸接過一看,只見錦帕上以血成書:

  妾身一滴血,

  三千離亂聲。

  愿君感此意,

  莫待天向明。

  四句詩之后,落款是一個‘碧’字。

  楊逸看完,連忙問道:“漢卿,錦帕何來?”

  “回大人,東門守卒剛剛送到咱們府上,屬下不敢怠慢,立刻送了過來!”

  楊逸不復多問,再度奔回尚書省,韓碧兒由于是托城上守卒傳信,因此不敢說得太直白,但光是一句‘三千離亂聲’,已經讓楊逸心肝兒一陣發涼!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而且是如此的駭人聽聞,數千人的騷亂,在陰謀的推動下,不知有多少人倒在血泊中?

  韓碧兒或許是緊急之中找不到紙筆,但楊逸懷疑她是刻意用血書來提醒自己,陳留在流血,這是一場浸滿鮮血的陰謀!

  沒有退路了!

  大亂一起,總得有人出來承擔責任,自己作為新稅法的制訂者,第一個就將面臨千夫所指,貶到天涯海角或許已經是最好的下場了。

  尚書省里,只余章惇、林希、黃履三人。

  除了章惇這個首相外,其它兩人留下也是刻意安排的,因為今夜是關鍵,誰也不知道最終出現何等重大的變故,黃履是御使中丞,御使臺的主官,可為見證;林希是中書舍人,中書舍人的職責是起草詔書,這三個人留值,正是為了應付陳留有可能發生的重大變故。

  房中燈火明滅,楊逸快步進房,在三人訝異的目光中,將那條血染的錦帕拍在桌上,沉沉地說道:“章相公,沒有退路了!發動吧!”

  章惇三人目光如炬,灼得那條錦帕仿佛就要燃燒起來!

  血!終于還是見血了!

  章惇整個人剎時間凌光四射,如同一只即將撲向獵物的雄獅,他緩緩拉開抽屜的動作,讓楊逸突然間想起了一個詞——圖窮匕見!

  不管隆祐宮有何安排,布下了何樣的鋪天大網,打算用血火造出何等的聲勢;現在新黨只有一招——長虹貫日,直刺心臟!

  章惇抽出了張士良的那份供詞,然后寒聲對林希說道:“就請子中執筆吧!”

  這是一個關系到新黨存亡的決定,關系到大宋未來走向的決定!

  林希握筆的手從未感覺如此沉重過,他定了定神,才不至于讓自己的雙手發生顫抖,筆下一個個小楷濃墨如注,銀鉤鐵劃,字字驚心!

  林希寫的不是奏章,而是一份標準樣式的詔書,所有的措詞、用語,都是以趙煦的口氣來書寫的;

  而措詞之強硬,用語之誅心,讓人仿佛聽到了鏗鏘的殺伐聲,內容從神宗駕崩起,歷數高滔滔執政九年間的種種罪行:

  以母改子,毀滅神宗一生之心血,斷送大宋中興之轉機;

  發元豐榜,大興政治迫害,使大宋陷入水火不容的黨爭:

  虐朱太妃,喝斥如奴仆,刻薄無情,絲毫不顧人子之感受;

  專權亂政,致死不撤簾,九年間不修內政,外媚敵國,致使民生凋弊、外敵頻犯。

  陰謀廢立,暗囑太監陳衍,勾結司馬光、呂大防之流,欲行廢立之事,以便能長期垂簾!

  只要蓋上御璽,這就是一份令行天下的——圣旨!

  它將追廢高滔滔,對司馬光、呂大防等人的謀逆罪行加以蓋棺定論,將舊黨打得萬劫不復!

  而這股席卷天下的巨浪,也必將把隆祐宮沖垮!從精神到上,把舊黨打得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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