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蹊蹺。”
閃著銀光的風漩閃爍出彎曲的弧線,沿途不斷有碎鱗肉片四散飛出,再落入水中。更多體型更小的草蟲小魚嗅到血腥的氣息,迅速從四面八方撲上來,將其分食一空。
無論威力還是精準程度,十三郎都比以前更上一籌,然而此時的他卻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躑躅不前。
沼澤中行進不足十里后,他便遇到了這種外形與泥鰍有幾分相似的游魚,且數量越來越多,漸漸成群結隊甚至成片出現在周圍。不同的是它們的體型更長更細,偏向于水蛇,嘴里長滿細密的尖牙,鱗片堅硬到令人發指,遠非尋常妖獸所能及。
它們的顏色灰暗,體表仿佛涂抹過油脂一樣,極其滑溜難擒。脊背上生著兩片側鰭,擁有在空中滑翔甚至變向的能力。
真正可怕的是,它們擁有普通妖獸無法想象的兇悍性情,幾可與受蟻后指揮的飛蟻相提并論。面對兩只擁有上古血脈的強五級妖獸,這些小東西毫無畏懼,視大批同伴的死亡于不顧,不斷朝這個奇特的隊伍發起沖擊。
普通灰魚尚不足論,那些體型稍大約如筷子長短的部分,已經能夠撕開大灰的皮毛;其嗜血程度更讓人望而生畏,無論是獵物還是同類,只要出血,必定會被周圍的灰魚撕成碎片吞入腹中,連骨頭都不放過。
開始的時候,大灰與胖胖對這種送上門的美餐還抱著嬉戲甚至歡迎的態度。兩個大胃王放開胸懷,一邊趕路一面賊吃海喝,忙了個不亦樂乎。
很快它們就樂不起來了,隨著大量灰魚被滅殺,水洼草叢仿佛一片片被風吹倒的樹林,四面八方都有這種令人厭憎的生靈紛沓而來;遠遠看去,好似整個沼澤都被帶動。齊齊涌向中央的那個點。
嘶嘶索索的聲音聚集到一起,給人的感覺入千萬之螞蟻在皮膚上爬行抓撓,寒意直磣入人的骨髓。
與世界為敵!
走在沼澤之中。這是唯一余下的感受。無論兩大奇獸怎么殺,怎么表現兇猛悍獰甚至釋放兇獸特有的威壓,都不能令這些小東西駐足。前進百余里之后。一人兩獸發現,自己已陷入由灰魚組成的汪洋,非滄海一粟所能形容。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前方路途漫漫,假如一直按照現在的情形持續下去,別說大灰與胖胖兩個,就算十個,二十個,最終的結果也只有一個,被分尸。然后被分食…不行啊!咱們回頭吧少爺!”
五十里的時候,大灰已不再歡嘶雀躍,八十里的時候,它的眼神變得凝重,九十里。大灰開始咒罵。
百里將至,大灰干脆裝慫投降,哀求的語氣懇請十三郎放自己一馬,或者干脆把自己收起來,眼不見心不煩落得個清凈。
胖胖比大灰剛烈,長舌依舊在空中閃爍不停。每次出擊總能卷會幾條,甚至更多。然而縱然它的胃通往外星球,這么一路吃下來,終究也會有吃飽的時候;再說灰魚雖然美味,吃多了也覺得膩,眼見周圍閃爍如群星的眼睛,天心蛤蟆第一次為胃口太小而發愁,更為自己漸漸耗空的體力精力而羞愧,好生憤怒幽怨與不甘。
改變局勢的是十三郎自己,發覺兩獸已不能應付局勢,十三少爺悍然出手,在沼澤中掀起一片寬達十余丈、咆哮肆掠足足十多息的颶風。
天災,絕對是天災,周圍數百米寬的水域被瞬間清空,殘破的灰魚尸體幾可見天空都遮蔽起來,地面更肥狼藉等詞匯所能形容,簡直就是血海。
僅此一次,粗略估計被他滅殺灰魚數量怕有數萬之眾,假如過磅稱量一下,非噸而不能形容。
高階修士、準確說是掌握大范圍群攻法術的高階修士,其殺傷力之恐怖可見一斑。試想在普通人類的世界里,單這次神通便足以改變一場規模上十萬人的戰爭結局,修士之所以被視為仙人,由此也可得到佐證。
施法之后帶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暫時看不出最終結果。
壞的是灰魚更多了。沼澤上霧氣并不濃重,加之一人兩獸目力都遠非常人所能想象,可看到的范圍可不算小。放眼望去,連綿于水草不停閃爍的星點寬達十余里,且還有不斷增長的趨勢。
好消息也有,灰魚不怕死亡也不怕兩大奇獸的威壓,對十三郎施展的颶風卻很畏懼,前撲的勢頭受到遏制,不再如之前那樣瘋狂。
細細一想,十三郎很快找有因由,不是它的神通威力太大,而是其中包含著一絲天劫的氣息,是讓任何生物都為之警懼顫抖的天威。
這種判斷來源與樂笙,可憐樂主將很有先見之明,遠遠吊在十三郎身后,開始撿了不少便宜,后來便吃盡苦頭。他的火海對灰魚的殺傷力一點都不比十三郎差,但絲毫不能令其卻步,此時不得不持續施法,還要要保持護盾不散,狼狽且苦不堪言。
為了準確估計對手的能力,十三郎曾親手嘗試了一下,在不動用法力的情況下,居然有些難以捕捉。
要知道,這可是擁有武靈實力的十三郎的手,什么堅愈鋼鐵之類的形容根本就是小覷,可想而知對那些修士來講,除了不停消耗法力將其滅殺,再沒有任何辦法安然通行。
問題是,殺得完嗎?
望著周圍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一條條身影,和那一雙雙冰冷死寂沒有半點感彩的眼睛,十三郎神情雖然不變,心里卻不由得要泛起疑惑,與一抹淡淡寒意。
“假如這就是上山前的考驗,未免太難了些。后面沒有什么險阻也就罷了。如果還有更難以對付的東西,那些學子該怎么過?”
樂笙實力不說最頂尖,起碼也是能列位中游,而按照十三郎估計,這位分院主將總能穿過沼澤,怕也要耗盡全身法力甚至丹藥,再無應付突變的能力。須彌之行如果難成這樣。以往那些人怎么能過得去?
“是須彌本身發生了變化,還是老頭子有意為之?假如是,到底圖的是什么?”
左思右想沒個頭緒。十三郎一面保持警惕對付著那些格外勇猛的灰魚,心頭也隨之漸漸沉重起來。
“別的地方想必好不到哪里去,不知道嚴萌他們怎么樣。能否應付得了。”
正思量著的時候,心中陡然傳來一股悸動,十三郎的眼中精芒爆射,猛然抬起了頭。
“又來了!”
一聲尖銳仿佛可撕裂天空的嘯鳴從須彌山的方向傳來,正是他尚未入內時聽過的那道嘶吼,不同的是,此時身在陣法之內,嘶鳴中的憤怒更加明顯,儼然如響在耳邊一樣。
隔著如此遠距離,十三郎都能體會到那種藐視天地的不屈之意。心神好似要與之共鳴,幾乎控制不住想要狂吼一番,將胸中的淤堵徹底發泄出來才肯罷休。
聲音持續的時間不長,甫一發出便有滾滾雷聲響起,如一座座山峰朝下鎮壓。生生將其夯進大地,不甘地沉寂下來。
若是仔細辨別,那些雷鳴之聲聽起來,好像是龍吼。
十三郎心頭再次涌起不祥的感覺,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一樣,神情越發凝重。
“到底是什么?難道這就是那個所謂的神獸之魂?假如真的是它。誰能有本事將其收服,怕是院長也不行啊!”
十三郎無法準確估量院長修為,但這不妨礙他對發出嘯音的那個東西做出大致判斷,再它看來,此物盡管顯得后力不繼,然而從那股瞬間爆發的氣勢來看,幾可獴邏真君相比。
這樣的“東西”,哪怕它被鎮壓萬年,甚至更久,又哪里是幾名學子可以收服?
簡直是扯蛋!
眼前的形勢容不得他多做思量,那道聲音響起之后,周圍的灰魚仿佛受到什么刺激,陡然間變得狂暴起來;從地面到兩米高的空中,鋪天蓋地的灰色身影穿梭而來,以亡命姿態朝他猛撲。
“我的個天啊!歐昂!”
大灰一聲悲鳴,不用十三郎指揮便將夔神鼓吐出,雙蹄交錯,連擂三聲。
“咚咚,噗!”
周圍百米之內,生生落下一片整齊的由魚構成的雨,夔神鼓被大灰一擊而破,硬是砸穿一個大洞。
“我操!”
十三郎勃然大怒,一把從大灰嘴里搶過夔神鼓查看,隨即發現它比以前縮小了一圈,且顯得單薄暗淡,好似…
“你…你把它…消化了!”
大灰無辜點點頭,目光哀憐祈饒又帶點得意與貪婪,分明是在說:“反正也爛了,就賞給我吧。”
“這都能吃?它可是法寶啊!”
十三郎瞠目結舌,因那道聲音引起的震撼都被沖淡不少。望著咧開大嘴傻笑的大灰,再看看同樣咧開大嘴的夔神鼓,實在不知該說點什么好。
“可有用?”
鼓聲與驚龍吼同時響起,他無法辨別大灰有沒有得到神通進化的好處,從其神情判斷,好像虧本也不是太多。
大灰趕緊點頭,稱著十三郎不注意,一口又將那面爛鼓奪回去吞到肚子里。這下好了,估計他也死了心,再不會吐出來。
“算了算了,沒了就沒了吧。”十三郎嘆息幾聲也只好作罷,憤憤說道:“多出點力,不然扒了你的皮重新做一個。”
“呱呱,呱呱!”胖胖立馬表示贊同,很為大灰的卑劣行徑所不齒。
正這么說著,忽聽身后樂笙哭天喊地的聲音傳來,好似一名脫光衣服的無辜少女,眼前卻有十幾名大漢一樣凄慘。
“蕭師兄,蕭大哥,十三少爺…救命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