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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四章:王君意志,半步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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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渺路遠,涅者如星真者無。±,”

  對生活在真正星空里的修士而言,這是一句耳熟能詳的話,意思為星空浩大無邊無際,涅級大能的數量像星星一樣多,真境卻沒有。

  需要明白這句話是錯的,也是對的,首先涅修數量極少,不但比不上星星星星、連月亮太陽都比不了;再就是真修不可能一個沒有,只是難覓蹤影。

  對的方面在于,涅修有很多法子見到,真修就如剛剛說過的,如天道一樣難以琢磨。

  有人認為真境就是天道,修煉終點,輝煌彼岸;至于逍遙仙、自在魔、不滅、永生什么的,那是想象出來的東西,也許有、也許根本就不存在。就好像從來沒見過龍的人想象出龍的樣子,從來沒見過修家的人也能舌綻蓮花,將修士飛天描述得精彩萬分。

  見不著所以叫“無”,人們借此句表達感慨,抒發對真境的向往、與無奈,對這句話理解最深、最常念誦的人恰恰是涅修,因為把真境看成終點的話,他們是最最接近的那批人。

  許多涅修遺憾宣稱:“為見真者,以死殉道不悔。”

  這句話是放屁,證據便是此刻四周涅修的反應。

  “真境!”

  聽到“君臨,天下”這四個字,人們看到了“君臨天下”這四個字,四個真真切切浮現在靈臺識海,如山岳沉重的字。

  想都不用想,所有涅修認為這就是真境,于是都變得驚慌起來,四散而逃。

  用得著如此?

  修真世界奇跡太多。以下犯上、以弱勝強的例子多了去,今日活下來的修家哪個不是千里挑一,合數萬之眾、十數名涅修,需要在得出判斷的那個瞬間就想到逃?

  問道之心何在,勇莽之志何在,還有斗志。膽量,都到哪兒去了?

  沒有人明白其中道理,總之在聽到、看到齊守仁變身、氣息攀升的那個剎那,人們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無斗志,只能逃。

  逃也逃不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平靜而莊嚴的宣告聲起,一股禁錮的力量從天而降,不加身,不傷魂。直接對意志進行碾壓。人們的視線中,齊守仁瘦削的身形陡然高大起來,形象變得那樣完美,氣息變得那樣威嚴,沉重,不容抗拒違背。

  他的雙眼微瞇,視線投射天空之后落下,灑落在每個想要行動的人身上。把意思傳達到每個人的心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能逃到哪里去。”

  于是人們變得絕望起來。絕望后接受不得不接受的事實,不再想著逃跑,并且產生第二個念頭:跪拜!

  逃不掉,只好跪拜祈求寬恕;打不過,只有臣服;面對那個君王般的身影,聽著那道威嚴如九天之聲的聲音。“戰斗”這個詞匯突然變得極其污穢,是褻瀆。

  于是有人跪倒叩頭,像拜父母天地君王親師那樣習慣,顯得理所當然。

  一人跪,人人跪。四面八方很快跪成了片,那些剛剛經歷血腥搏殺的修士們就像被征服的母獅一樣匍匐在地上,以低吼哀鳴迎接王者,以虔誠的姿態請求接納,祈求寬恕。

  接納自己的忠,寬恕自己的罪。

  一聲之威強悍若斯,齊守仁甚至沒有施法。

  他仰著頭,把威嚴冷漠的目光投向天空,灑向大地,看著周圍不斷跪倒的人群,說出誰都料想不到的話。

  “朕答應蕭十三郎,將爾等全部殺死。”

  “君無戲言,爾等自裁吧。”

  “這是真境?”

  君令響起的時候,楚狂呆呆地仰著頭,靈魂在從天而降的目光下微微顫抖,目光迷亂。

  他心想這如果是真境的話,自己哪有半點希望。

  興許是修為比較高深,又或最近發生某種變化,此時此刻楚狂不知道,他是涅修中唯一產生這種想法的人,或應該說,他是唯一能夠保持想法的人;其余要么隨眾人跪拜,要么苦苦掙扎在沉淪與脫離之間,岌岌可危。

  楚狂保有完整心智,但他寧可不要;數千年苦修換來今日成就,他一度認為自己距離終點不是太遠,只要尋找、遇到某種契機,親眼看一看真修到底什么樣,便有機會接觸、踏過那道門檻。然而今天,現在,當他看到這般威儀,親身感受道那股排開天地、隔絕與世界聯系、無視神域規則的意志后,楚狂心生迷茫,悵然若失。

  差距太大意味著不能追上,溝壑太寬難以逾越,一生修道、終發現目標遙不可及,楚狂覺得自己的心在黑暗中不斷墜落,暗想活著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死了吧。

  真相殘酷,其殘酷程度因人而異;心魔為何那般可怕,概因其不知何時會來,以什么方式沖擊、侵噬心神。

  此時此刻,周圍很多人心里有著和楚狂同樣的想法,但非絕望引起,而是他們都想起一句古老的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相信這句話的人,會因一句話去死。

  今日群修多數相信,而且聽到了那句話。

  “爾等,去死吧。”

  于是很多人決定去死。

  就這么簡單。

  或許有人認為,那些決定去死的人很悲哀,但從某些角度講,他們比楚狂要幸運,因其不需要思索什么,不需要為難與掙扎,而且本質上講,他們并未受制于心魔。

  他們只是被征服,從頭到腳,從到靈魂,選擇聽從主子的話。

  楚狂與之不同,他面臨著雙重危機。失敗非但意志破碎,還會失去心智,結果要么瘋掉,要么成為魔頭。

  心在戰。

  “既然這才是真境,我永遠沒有希望達到。”

  “如果這才是真境,哪個涅修有能力達到?”

  “死了吧。這就是真境。為何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死了吧?死了就沒機會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境。”

  “死了吧。知道又能怎樣,反正沒有機會。”

  “死了吧”

  “死了吧”

  意在掙扎,魂在顫抖,絕望令楚狂舉起雙手,疑惑使得他不甘心自戮,絕望與疑惑中的楚狂苦苦掙扎,神色漸漸猙獰。

  就在這個時候,楚狂聽到忽然聽到有個人暴喝。

  “這不是真境。是真上意志,半步逍遙。”

  “他是個偽仙!”

  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隨之大喝,喝醒不少人。

  “意志降臨,連真實修為都沒有,殺了他!”

  君令響起,聲傳天下,所有人、鬼、妖都可聽聞,都被籠罩其中。

  聽聞后的結果終有差異。比如生修全無抗拒之力,涅修少許掙扎。楚狂因此觸動心結,再有十三郎等人明顯更多不同。

  十三郎沒想過自殺,也沒心魔上門騷擾,他還年輕,修行迅猛,正在“恨天不高”的沖動時期。遠沒有體會到時間的殘酷。

  至于意志,十三郎見過太多,親身與之接觸、碰撞的也不少,習慣了。

  習慣也是力量,與意志之力一樣難以琢磨。足夠支撐其志。所以十三郎能夠保持清醒,察覺異常時第一時間想到、并且發動反擊。

  可惜他的修為太淺,承受的太多。

  目光從天上來,人人感受到君王之志,唯十三郎與眾不同,看到了射出目光的眼,與生長那只眼的面孔。

  注意是那只,不是那雙。

  那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將其剝離下來扔進人群,相信沒有誰會留意。十三郎對著那張臉,發現它像天空一樣大,世界一樣沉重,其中一只眼睛灼灼生輝,另外那只含混不清,因距離遙遠而看不真切。

  說不上什么道理,十三郎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齊守仁、或者齊飛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眼睛。

  如今,這只眼睛將主要目標對準十三郎與美判,其余群修數量千萬,以聲鎮之。

  很明顯那只眼睛擁有思想,并將對手分開、區別對待,看的很準。

  十三郎被那只眼睛壓的喘不過氣,費了很大勁兒——具體說斷了一條腿,彎三次腰,眼眶充血溢出,脖頸咔咔作響險被摧折。

  費了這么大勁兒,十三郎終于能夠把目光移開。

  移開就是脫離,脫離之后十三郎留意到那張臉,發誓將其牢記在心。

  “將來,我會殺死你。”

  十三郎在心里說著,對那張面孔宣告。

  那張面孔稍有詫異,隨后變得無所謂,因他看出十三郎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構不成威脅。

  不過因為太想記住那張面孔,十三郎觀察格外仔細,于是從無奇中找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內心甚慰。

  那是一張男人的臉,無須。

  “不帶把兒的太監啊!”

  得意猖狂,內心狂笑,狂笑立被那張面孔、那只眼所察,神情陡然、立刻、出離于憤怒。

  “放肆!”

  斷喝單對,十三郎力不能扛,雙腿齊斷,跌坐在地上。

  可他還在笑,笑的比剛才更大聲,笑的開心極了。

  “你個傻逼”

  “真上意志,半步逍遙!”

  沒有辜負十三郎的希望,目光憤怒導致目標偏移,導致美判那邊壓力稍松,即刻脫困、進而發動反撲。

  萬里一線,一線萬里,四周戰場八萬里鬼卒化為一線,升空、圈定、齊哮中央。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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