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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節壽宴(1)

  可最終還是答應了。

  東瑗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薔薇看得出東瑗情緒的變化,什么都不敢說。

  日子平靜過了幾日,到了四月二十八這天,是文靖長公主駙馬爺的五十大壽。盛家和文靖長公主是姻親,早早就備了壽禮,盛夫人攜闔家女眷去賀壽。

  除了后天就要進宮的三姑娘盛修琪,表小姐秦奕都去。

  東瑗昨夜聽得婆婆說,文靖長公主最喜歡紫色,穿戴千萬別撞了長公主的。

  是怕東瑗容貌太過于秾麗,把主人家比下去,引來文靖長公主對東瑗的不快。東瑗感激婆婆的提點,早起就換了鵝黃色繡海屋添籌紋褙子,月色五福臨門挑線裙子,衣著素淡清雅,似早春的迎春花,婀娜多姿又生機勃勃。

  既不失她的美麗,又顯得莊重低調。

  盛夫人喜歡媳婦機敏,卻不喜媳婦愛出風頭。東瑗的容貌原本就易遭人嫉妒,倘若她愛表現,只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見東瑗穿的素凈,很是滿意。

  二奶奶葛氏卻啊呀一聲:“大嫂,你還在新婚,怎么穿的這樣素淡?是不吉利的…”

  說罷,看了盛夫人一眼。

  盛夫人就有些猶豫看了眼東瑗。

  東瑗見二奶奶葛氏一再如此,總是讓著她,怕她沒完沒了,便笑道:“二弟妹,鵝黃色不算素淡吧?顏色再深些。要犯忌諱的。”

  二奶奶聽到這話,瞠目難語。她不是說薛東瑗身上鵝黃色在黃色色系里太淺。而是相較于其他顏色而言,鵝黃色是素雅清淡的。

  可東瑗這樣扭曲了她的意思。

  東瑗的話,就成了二奶奶葛氏教唆她穿更加深黃色的衣衫。這不僅僅是素雅與否的問題,而是成了觸犯禁忌的問題了。

  盛夫人再也忍不住嗔容,對二奶奶葛氏道:“你大嫂是去拜壽。海屋添籌的花紋寓意長壽。這種花紋,鵝黃色的料子做底才能撐得起來。”然后聲音越發嚴肅,“你大嫂做事心里有分寸,你莫要總替她擔心,照顧好我的蕙姐兒才是正事。你大嫂有我的。”

  盛夫人從來不口出惡言,她這種語氣替東瑗狡辯。又說讓葛氏注意本分。莫要僭越管起嫂子的事,就等于惡語警告二奶奶葛氏了。

  當著眾人的面,這樣抬舉東瑗,令東瑗心中感激婆婆的維護。二奶奶已經兩次這般,婆婆倘若不出面。只怕她沒完沒了,最后演變成東瑗親自跟她斗。

  媳婦之間失和,婆婆大約是不想看的。

  她警告了二奶奶一次,二奶奶倘若不識時務,還有如此,只怕從此在婆婆跟前失去了寵幸。

  二奶奶唇色微白,訕然道:“娘,我也是好心,才多嘴多舌的。大嫂勿怪我!”

  東瑗此刻就公開表態:“二弟妹。我又不是那傻的笨的,你是好意還是歹意,我自然知曉的。我怎么會怪罪呢?”

  盛夫人微微吃驚,薛氏這話說的有水準。

  二奶奶葛氏是好意還是歹意,她心中是清楚的。雖然她最后加了句“我怎會怪罪”,好似在說她知曉二好意。實則在警示二奶奶。

  二奶奶臉色更加難看了。

  大小姐和二小姐聽不懂大人們再說什么,卻見祖母和二奶奶都變了臉,一時間斂聲垂首,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表姑娘秦奕目光從東瑗身上快速掠過。這個看似溫婉柔弱的薛氏,原來也是個厲害的。她一番話,明著是原諒了二奶奶葛氏,實則暗暗警告葛氏:她薛氏是個聰明的,小動作瞞不過她的眼睛,還是規規矩矩的,彼此都好。

  秦奕低垂了頭,沒有去瞧任何人。

  二奶奶此刻一定是又氣又難堪。

  二爺盛修海寵著屋里的傅姨娘,以至于傅姨娘敢跟二奶奶公開叫板。二奶奶又是眼里容不得人的,時常沒事尋傅姨娘幾分晦氣。

  偏偏那傅姨娘自身是個尖嘴利舌的,又有二爺撐腰,她根本不怕二奶奶。二奶奶斗不過她,就哭哭啼啼,還鬧到盛夫人面前。

  盛夫人自然要罵兒子,替二奶奶做主的。

  二奶奶就以為自己多么受寵,多么厲害。

  殊不知,二爺不是盛夫人生的,盛夫人罵他,在媳婦眼里落得深明大義,又公正無私,還順便打壓二爺,一舉兩得。

  秦奕常常想,要是二奶奶葛氏的丈夫是世子爺或者三爺,盛夫人肯定早就找個事由把那個惹事又無子的傅姨娘打出去,然后教導媳婦好好和睦丈夫,不要違逆丈夫。而不會把丈夫拉過來說一頓。

  現在,二奶奶找茬的是世子爺的新婚妻子。

  不說薛氏身份顯赫,單她是世子爺的嫡妻,婆婆肯定會維護世子爺屋里的,薛氏有什么理由忍受二奶奶?

  二奶奶連這個都不懂,兩次試探,終于觸怒了薛氏。

  表姑娘秦奕心中想著,就不禁搖頭:二奶奶葛氏幸虧遇到了盛夫人這樣的婆婆,才安穩自在在盛家活了這么多年。

  原本高高興興去赴宴,卻因為二奶奶葛氏的小題大做,盛夫人心情一落千丈。

  出了盛府的垂花門,乘坐著青幃小轎,盛夫人帶著東瑗、二奶奶葛氏、大小姐盛樂蕓、二小姐盛樂蕙,去了盛府的大門口。

  管家早已備好了三輛的青鍛折羽流蘇華蓋馬車。

  盛修頤等在一旁。

  他今日穿著天青色繭綢直裰,英俊倜儻,臉上卻沒什么笑意,上前給盛夫人請安。

  東瑗等人也給他請安。

  各自行禮后,盛夫人臉色已經平和溫柔,看不出剛剛的不悅。她笑著道:“頤哥兒媳婦跟我坐,蕙姐兒和蕓姐兒坐。奕姐兒和海哥兒媳婦坐。”

  盛修頤是騎馬的,不跟她們坐車。

  眾人道是。各自上了馬車。

  車廂里只有東瑗和盛夫人,盛夫人就安慰她,說起二奶奶來:“…葛家書香傳家,我和侯爺看她是書香門第的小姐,以為是個性情溫良的,就替你二弟求娶了她。她旁的都還好,就是愛挑尖拔萃,樣樣要強,心底卻是個善的。你不要真的怪了她。”

  這樣替二奶奶描補,是怕她們妯娌失和。家宅不寧吧?

  “娘。家和萬事興,媳婦懂得的。二弟妹瞧著就心地純良,我豈會為了點小事不依不饒?”東瑗笑呵呵說道。

  盛夫人就拉著她的手,連連說了三聲好孩子,很感激她的通情達理。

  馬車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才到了文靖長公主府。

  門口貼了大大的壽字,懸掛了壽字大燈籠。

  盛修頤上前,扶盛夫人下馬車。

  眾人都下來后,文靖長公主府的管事叫小廝領著,把馬車牽到偏門。

  管家就安排小轎,先送盛昌侯夫人和世子爺夫人去文靖長公主府的垂花門,又安排小廝帶著盛修頤去外院的客房。

  盛修頤囑咐東瑗:“要盡心服侍娘。”

  東瑗低聲道是。

  片刻后,到了文靖長公主府的垂花門。落轎后,東瑗先一步下來。過來攙扶著盛夫人。

  就聽到身后呵呵的笑聲:“盛夫人?”

  東瑗等人都停住了腳步,就見幾個年輕女子衣著華貴,簇擁著一個珠光寶氣的五旬婦人。那婦人穿著寶藍色寶瓶花紋褙子,笑容明朗。

  盛夫人定睛一瞧,忙笑起來:“姚夫人?”

  東瑗一聽是姓姚,就想起她四堂姐薛東婷的婆家定遠侯府是姓姚。看盛夫人和姚夫人彼此親熱。應該是門第相對的,說不定這婦人就是定遠侯夫人。東瑗向姚夫人身后的年輕女子中瞧去,果然看到了她的四堂姐薛東婷。

  薛東婷今日穿著杏色五福捧壽紋褙子,頭上戴著兩把金地點翠梅花梳篦,明艷大方,跟在姚夫人身后。她是定遠侯三少爺的嫡妻,身邊的,應該都是她的妯娌小姑。

  定遠侯夫人一行人走近后,盛夫人就笑著給東瑗妯娌介紹姚夫人。

  姚夫人和姚家眾人的目光只是在二奶奶和表小姐等人身上轉了轉,就全部落在東瑗身上。東瑗屈膝給她們行禮后,落落大方站在婆婆身邊,任人打量。

  盛夫人見眾人都在看東瑗,就笑道:“這是老大媳婦。”

  姚夫人笑道:“是我們家東婷的九妹妹?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美人,盛夫人,您真是好福氣,有這么標致的兒媳婦。”

  “您過獎了,您的媳婦兒也都是美人。”盛夫人笑容燦爛。

  眾人笑著,薛東婷就上前幾步,東瑗屈膝又給她行禮,喊了聲四姐。

  “來前我還在想,今日是不是能遇到家里的姊妹們。哎喲,還沒有進門就遇著。姊妹多就是好,瑗姐兒,等會兒咱們一處。”薛東婷呵呵笑道。

  陶夫人就拉她,指著她對盛夫人道:“你瞧瞧她,顯擺她娘家姊妹多來了!”然后佯裝要呸薛東婷,“人家要伺候婆婆的,哪像你們,有了好玩的,就把我這個老太婆丟在一邊的。”

  語氣嬉笑怒罵,十分親熱。

  看得出陶夫人很喜歡四姐。

  陶家的大奶奶就笑道:“娘,媳婦伺候您,讓弟妹去頑兒。”

  “娘都這樣說了,媳婦哪里還敢去頑?”薛東婷撒嬌般笑道,然后又嘆氣,“本指望出門好好耍一天的,婆婆卻要立規矩,媳婦真難做。”

  姚夫人就真的作勢要打她,臉上卻堆滿了笑:“瞧瞧,瞧瞧,她編排起婆婆來了,這個人精潑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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