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軍事委員會是掌管全國武裝力量的最高軍事領導單位,通常有一正二副若干委員構成,可謂是國之中樞,權柄滔天。
說起來,薛安遠能走上這一步,在時間跨度上看來,確實是稍快了,這一快,便讓薛安遠成了軍事委員會上最年輕的委員,年僅六十一歲,較之其它三位主席,五位委員年紀最輕的那位,都還年輕了十一歲,最長著,更是長了薛安遠足足二十歲,真可謂是軍委里的少壯派。
但從功勛和資歷上看,薛安遠出任軍委委員一職,卻是實至名歸的。先從資歷上說,薛安遠是開國少將,元勛功臣,可謂是根正苗紅,從功勛上說,南征一役,薛安遠領袖群倫,獨放異彩,立下的戰功可謂是至高至偉,更重要的是,薛安遠幾次軍事領域里的創新,不單革新了戰法,而且開辟了新的建軍理論,為我軍走向正規,走向現代化,指明了前進道路和方向。這一點,不單在軍委會上獲得了高度認同,便是幾位黨內元老,私下里,也矚意多多。可以說正是這最后一點,為薛安遠邁出這至關重要的一步,掃清了全部障礙,獲得了一致認可。
卻說薛安遠爵進一步,可實際職務并沒有調動,畢竟軍委的四大部主官和戰略炮兵部隊,以及海空二軍的主官,并無空缺,是以,薛安遠也只得暫時以嶺南軍區司令員的實職兼領軍委委員。不過,嶺南原本就是大軍區里的重鎮,更兼薛安遠革新戰法之時,獲得了老首長以及軍委的大力支持,各個軍事研發部門,都畢集于嶺南軍區,細細算來。嶺南一域的軍事力量足足頂上了半壁河山,便是實職安排一位軍委委員兼任嶺南軍區司令員,也不為過。
是以。薛安遠對實際職務沒有升調,心中并無塊壘。反有幾分慶幸,畢竟這軍事革新才開了個頭,現下,他自己也放不下,調往他處,未必是好事兒。
卻說臘月二十九正午,薛向從松竹齋處。獲悉了老爺子升任的消息后,未幾,四九城內的上層建筑們,便都知悉了。未及下午。薛家大院便宛若到了正月初一,道喜的賀客走馬燈似地來往個不停。起先,薛向還在堂內幫襯支應一二,不一會兒功夫,他自個兒先就受不了了。你道怎的?原來不光是薛安遠在軍界的老部下、老同事來此道賀,而薛向在四九城交際的那些新朋舊友也來了。
諸如孫前進的舅舅、華聯木器廠廠長馬良、調任東城區民政局任副局長的張胖子、五四食堂管委會主任馬永勝、衛戍師一團團長邱治國這一干老朋友就不說了,竟然還有京城市委組織部的彭副部長這種新朋友。如此濟濟一堂,簡直沒了個轉圜騰挪的空間,虧得是日天氣晴朗。在兩側花園,擺了幾張方桌,才算將客人遮應周全。
卻說薛安遠高升的消息傳來,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這薛家人是歡喜了,自然有人家不開心了!
南海子向西五百步,有一溜空地,這溜空地上千畝大小,獨獨起了三座宅子,這三座宅子,你若是當作是三戶人家,那可就錯了,其實這是一家人家,分院而居罷了。這家人家,便是大名鼎鼎的吳家。
說起這吳家,那可是宇內聞名,“一門雙政局,兩代五中委”,便是對這家門庭有多顯赫的最好注腳。而這雙政局說的是現任zz局委員吳老,和他已過世的兄長大吳老。這大吳老實實在在是黨內巨擎,元勛人物,乃是參加過黨的二大以來,所有黨代會的骨灰級人物,只可惜抗戰時期,身患重疾,缺醫少藥,壯烈犧牲了,犧牲時,大吳老正是在zz局委員的位子上。
至于這五中委,那可都是在世的人物,除了吳老和紫寒將軍兩位外,還有吳老次子吳鐵戈,現任浙東省省長;三子吳歌洋,現任冶金部常務副部長;以及紫寒將軍的女婿,也就是陳坤的父親,剛剛升任中石化工黨組副書記、廠長的陳在道。這五位除了陳再道是候補中央委員外,其余四位皆是中央委員,了不得的大官。
如此一句花,便勾勒出了吳家的門庭尊貴,顯赫世家。其實,說這些都是不足道的,也不用細道,單是吳老一人,便足于撐起吳家這片天。因為吳老幾乎是除了老首長和季老以外,碩果僅存的幾位元勛之一,在黨內地位顯赫,聲望崇高。是以,吳家有吳老在,便是鐵打的門庭。
而此刻,吳家主院內,同樣召開著一場家庭聯席會議,時近春節,吳家這種大家族自然家訓極嚴,最講究個團團圓圓,是以此時此刻,吳家自然是子孫盡歸,便連外婿也得收束歸來。
這會兒,吳家主廳內,衛士盡撤,婦孺皆隱,只剩了這吳老、紫寒將軍、吳鐵戈、吳歌洋、陳在道這五位中委,外加吳公子這位長房長孫。說道這兒,又得啰嗦幾句了,這吳鐵戈和吳歌洋,上面原本有一哥哥,便是吳公子的父親,熟料這大吳公子年少輕狂,貪花好色,早早地便掏空了身子,去了西方極樂,這吳公子便成了遺腹子,自小被吳老養在膝下,備受寵愛。
再加上吳老觀念極老,還是按照老一輩分家、傳家的傳統,是以,這吳公子長房長孫的身份,就天然成了吳家的繼承人和接班人。是以,這吳公子雖然未有一官半職,可吳家每次召開此類會議,吳公子便都會被吳老叫至膝下,列席旁聽。
吳家人開會,倒是極具民主氣氛,形式也極其自由,既無會議桌,也無筆記本記錄什么的,便是幾人散在沙發上,聊天閑話一般。
今天吳家人召開會議,雖沒明確點出什么議題,可任誰也知道是為何召開。會議初始,便聽吳公子叫囂道:“他薛家人有什么呀,不就是仗著老首長寵幸,邀寵諂媚,溜須起家,論資歷論能力,姓薛的哪一點比得上二爺爺,這種幸進之輩能得逞一時,還能得逞一世不成?”
“公子這是怎么了,頭一回聽你臧否人物啊,從前便是什么省長、部長都不在你眼中,今兒個倒是轉了性了,看來這安遠同志還是有特殊之處嘛,要不咱們的公子怎會青眼有加。”
說話的是吳鐵戈,吳公子的二叔,一個五十出頭的中年人,紅臉方面,長相極是威嚴。
吳鐵戈身為浙東一省數一數二人物,氣場自是極強,可吳公子卻是絲毫不將這位吳省長的威嚴看在眼里,眉峰一皺,道:“二叔,您也甭說風涼話,這薛安遠是升是貶,礙不著我什么事兒,我今兒當你們面兒,把話給你們說明白了,薛向這王八蛋,老子放不過他!”
咚的一聲悶響,吳老的拐杖頓在了地板上:“罵罵咧咧,出口成臟,你跟誰說話呢?”
老爺子雖然極是寵溺這個長孫,便連起名字,也冒著極大的不合時宜,以“公子”命之,便足見老爺子對吳公子的寵愛之情,可寵愛并不代表老爺子沒底線的縱容吳公子胡鬧,家教涵養,便是老爺子的底線。
這吳公子見老爺子作色,立時嚇得沒了聲兒。要說這吳公子在老吳家,乃至整個共和國,唯獨畏懼的也就是這個爺爺了。
“大哥,要我說公子這孩子說得也并不是全錯,他薛家人實在是太過份了,眼里哪里有咱們吳家。我這兒可不是因為安遠同志升任,而心生怨懟,實在是薛家那個小子太不當人子,前次把坤兒打得半殘不說,今次又逮著公子,死命灌酒,這是什么做派,怕是土匪強盜也不過如此吧。要說孩子們吃點虧,長長教訓,也是好事,我也不會唧唧歪歪,可實際上了,現在四九城誰不笑話咱們老吳家是泥捏的,長此以往,咱們吳家人還有威嚴么?”
說話的是紫寒將軍,老將軍年紀和薛安遠相仿,但論起色卻是不及薛安遠多矣。要說這紫寒將軍器宇本狹,功利心又重,上次的軍委之路,眼看就要走通了,卻被薛向生生地給攪合了,現下眼看薛安遠上位,他嘴上說不是為此心生怨懟,可心中實在是糾結難平,對薛向更是恨之入骨。
吳老擺擺手,道:“別說的這么嚴重,有沒有威嚴,不是小孩子打架誰勝誰敗,就能決定的,比的是對國家的貢獻,對老百姓的奉獻,大道之爭,豈在口舌?薛家那個娃娃,我也見過,不像是不知進退的自傲之輩,況且這幾年,總聽說這娃娃在下面做的不錯,想來應是不假。反倒是公子你,整天就知道游逛,不以人家為榜樣,反倒和人家生出齟齬,這樣可不好,爺爺我再有能耐,能護你一輩子么?有時候,敵人才是你最好的老師!眼下,你不是瞧不上人家么,就眼下的局勢,你猜猜數十年后,你能勝得過人家么?”